《他总在撩我》杳杳不归舟

28、第二十八章

　　刚刚冷嘲热讽的男生突然顿住，一张脸连着脖子涨红得通红，声音噎住，眼珠瞪住，看上去搞笑又尴尬。

　　许子昭那个暴脾气，就要冲上去怼他，被方隽一把拉住，话就像机关枪一眼突突地出来：“神经不正常，你瞎几把造什么谣！王八犊子考不过星野还在背后诋毁他，要不要脸！”

　　真是气死他了，许子昭气到握紧双拳，庞大身躯要不是被辖制着，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像是猛虎撕咬野兽一般。

　　方隽虽然不说话，但是和祁砚同样沉冷的面色仿佛能滴出水来。

　　迟岛懒洋洋地搭着旁边林星野的肩膀，软骨头站得松散，容色散漫，可话里没有留半分情面，“李子松，你今天出门没刷牙呀，嘴那么臭。”

　　被齐齐炮轰的男生脸色红白交泛，面上也带了几分慌乱，但是听了祁砚几个人的话，梗着脖子气粗，“又没说你们，你们是林星野的走狗吗跟着咬上来……”

　　“够了！李子松你说够了没有，越说越过分了，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体委看场面控制不住了，连忙何止。

　　“艹！”许子昭一把甩开方隽的手。

　　林星野伸手拉住了许子昭，遥遥深邃的目光落在了李子松身上，寒霜覆雪般沉沉压过来，如出剑利刃，刮擦着皮肉。

　　明明是艳阳天，李子松却感受到了寒天腊月般的透心寒，他僵在了原地，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那一日他在宿舍的公共走廊的侧廊里，看到了林星野面上不要命的狠劲，跟一个人扭打了起来。

　　从前在班里孤僻成性，不和人来往，人提起一句也是嫌恶的表情，说什么，哦那个怪物，流言蜚语又在日日更新，茶余饭后的谈笑里他总被作为谈资，说惯了话脱口而出，他不记得有没有看过林星野的面色。

　　或许是没有人在意的，如今想来，只觉得眼前站着人犹如鬼蜮罗刹，照出了他卑劣的一张面皮无处可放。

　　忽而李子松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躲开了林星野眼神。

　　“干什么，心虚什么？道歉啊！”许子昭狠狠剜了他一眼。

　　体委一推李子松，“你小子麻利点，快道歉。”

　　“对不起。”李子松嘴唇僵硬，最后不得已动了动嘴皮子，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

　　祁砚站得如松挺拔，抱臂居高临下看他，“大家都是文明人，也不想用其他方式解决，你自己说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比赛完你自己跟老何说，在场的都是人证。”

　　一个其他的方式，轻飘飘的，却像是一块巨石砸在人心上。

　　李子松身子都在抖，咬着牙看着祁砚，“你……”

　　老何有多喜欢林星野班里谁都看得出来，开学之初就把祁砚分给他做同桌，还想方设法让他参与到课堂里来，对他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扬。

　　哪里像之前高二时的乔老师，班里明里暗里针对林星野的事情他只是和稀泥，冷眼旁观着，听多了多数人的话，自然也对林星野没什么好脸色。

　　而且林星野换了几次宿舍的事情影响了他评职称的绩效，让他在年级里很是没眼。

　　“听不懂人话？需要找个鸟语给你这张嘴翻译一下？”

　　祁砚眉峰扬起，眼底的水却似沉墨一般浓稠幽寒。

　　“噗——”

　　许子昭一下笑出了声，大快人心，心头的愤怒也慢慢被压了下来。

　　“请高三年级男子4×200接力到……”

　　广播里传来声响，前面的高二年级已经跑到倒数第三组了，体育老师正喊着人过去准备。

　　经历这一出，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体委，是他把人找过来的，结果闹得这样难看，还要闹到老何那里去。

　　他是个实在人，平日里就正直，也看不惯李子松那个背后道人是非的行为，不过现在事出紧急，马上要比赛，也没办法掰整什么来。

　　体委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带了分高个的憨傻气，不过说出的话是掷地有声的，“祁砚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给你们一个交代，我会看着他去的。”

　　祁砚应了一声后，眼神随后落到了林星野身上，刚刚的尽数戾气掩去，“要是心情不好，先回班里坐着。等我跑完就回去。”

　　林星野抬眸，清澈干净的眼神像是看进人心里，轻轻摇了摇头。

　　见此，迟岛拉过林星野往观众席的位置走，“行了，我看着，你跑你的去，怕什么，你以为还是几岁的小朋友啊。”

　　祁砚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迟岛嘴角噙着笑意，歪着脑袋，软弱无骨般肆无忌惮的手搭在林星野的肩上。

　　扎眼得很，祁砚眉头深皱，拧出一道褶皱，“你自己不会走路，非要搭肩？”

　　毫不畏惧地迎上祁砚的目光，迟岛脚步不停，懒洋洋的声音丢了过来，

　　“阿砚，人家星野还没说什么。再说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

　　***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环绕在操场上，现在正在进行的集体项目4×200米接力引来了各班的学生组团来加油鼓气。

　　刚刚结束了高一高二的比赛，场上热乎着，场外的高三的学生皆鼓足了劲。

　　“都是我走路没注意，刚刚不小心扳倒了，祁砚他还OK吗？”

　　迟岛慢条斯理地拿出了刚刚顺手拿走的伞，递给了林星野，话却是对着江夜说的，“别担心，又不是跑完三千米就跑接力。区区两百米而已。”

　　江夜一瘸一拐的，刚刚被班里的几个男生扶着去了校医室，涂了药之后就说要来看比赛，毕竟自己也是训练过过一些时日的，虽然无缘上场，但想给自己努力过的项目加油。

　　他的表情愧疚，捏了捏衣角，“太突然了，我也没想到。”

　　一旁的林星野正在开伞，听到这话，顿了一下，继而和江夜对视上。

　　无声的安慰在眼里传递，江夜捏着衣角的手收紧了些，回以歉意的一笑。

　　林星野撑开了伞，下午的阳光愈发毒辣，像是要在皮肉上焦块来，一处阴影遮住了身边的人，迟岛眉宇凝着郁气才勉强散了些。

　　“来了，来了！”

　　“要比赛了，快看！”

　　“祁砚也上吗！？”

　　“好像是临时替上来的。”

　　选手们站上了操场，跑道上第一棒的选手目光灼灼，严阵以待。

　　“各就位，预备！砰——”

　　选手们如离弦的剑飞速而去，争分夺秒，咬得死紧，四百米的标准操场，一圈可以跑两个人，在第三棒的选手顶了第一棒选手的位置，等着第二棒的接力棒递过来。

　　江夜是四个人里跑得最快的人，所以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棒，因为前面练习的时候已经习惯了，配合地不错，于是得到祁砚首肯后，体委就沿用了原来的接力次序。

　　场上响起了热火朝天的加油声，听身边的人喊着选手的名字，声嘶力竭，林星野也被这气氛感染，嘴皮不自觉跟着动了下，张开几下，他耳畔充斥着加油声，也假装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犹如锣鼓喧天，比赛来到了第三棒，也就到了赛点的时候。

　　三班四班七班的选手跟着非常紧，体委第一棒拼命发力给第二棒留下的优势，在第三棒渐渐被赶超，几个班几乎是齐头并进，距离只在臂膀之间。

　　“高三四班加油！！！！”

　　“徐赫，冲啊！！！”

　　“靠，怎么被反超了，这都是什么速度啊！”

　　“都快第四棒了，快用力冲啊！”

　　林星野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祁砚，他已经站在了第四棒的位置，俯下身的姿势，手放在身后等着接力棒递到前面来，碎金阳光撒在他额前的碎发上，飘逸而飒沓。

　　很快就来到了赛点，第三第四棒交接的时候，二班一马当先，先接过最后一棒，选手拼了命往前冲刺。

　　“星野，你别紧张，伞都打我头了。”迟岛看了看遮住打在头上的伞，然后抬手别开了。

　　“又不是什么——嘶”

　　迟岛被身旁掉落的伞砸了个正着，林星野几乎是扔下伞就跑了，他刚想问怎么了，就听见了周围尖叫和嘈杂声交叠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祁砚摔了！”

　　“什么鬼啊。”

　　“没看清楚，突然一下就撞在一起了。”

　　“那么猛地一下，不知道怎么样了。”

　　方隽和许子昭见状，面色一变，就往祁砚那个地方跑过去。

　　几个班的最后一棒都在冲刺了，场上第四跑道上，祁砚毫无防备地被前面一棒的李子松一个冲力撞到在地。

　　膝盖在粗粝的塑胶跑道上猛地剐蹭出一段路来，手臂也重重跌在跑道上，磨出细密的伤口来，很快就血痕就显现了。

　　林星野第一个冲到祁砚身边，看到倒地的人面色陡然发白，手竟发紧，不敢去触碰他，怕自己不知轻重弄到哪个地方

　　他手抖着，去扶住祁砚，嘴皮动了，堵在喉咙里的哑，在舌苔发苦。

　　后头赶来的方隽和迟岛几个人一起过来扶住祁砚。

　　“阿砚，你怎么样？”

　　“都流血了，要赶快止血。”

　　祁砚被扶起，巨大的冲力让他一下子站不是很稳，腿一软就要跪地下去，幸好林星野顶着压力，将人牢牢扶住，但也下坠了几分，许子昭上前来接过林星野这一头。

　　直到现在，林星野的脑海里还是一大片的空白，他不经意地眼光落到了同样躺在地上被人扶起来，嘴角却有几分诡异的笑意的李子松。

　　巨大的愤怒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握紧拳头的手抖得不像话，面色阴沉着。

　　他刚刚一直在看祁砚，自然看到了后面的李子松快接近祁砚交接接力棒的时候一点速都没减，就这样直冲冲地撞上去，用尽全力，那一瞬间，林星野的瞳孔猛地缩紧，心跳骤然停住，腿比脑子还快就跑进操场内。

　　李子松绝对是故意的。

　　“星野，你干什么！”

　　“天啊，发生了什么？”

　　才一秒的功夫，方隽就看到了林星野朝着李子松的方向冲了过去，他是真的要被吓死了。

　　只见林星野拽住了李子松的衣领，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把人再一次扔到地上。

　　林星野双眼发红，喘着粗气，紧皱的眉头冷锐如锋，拳头握紧，力道发狠。

　　这一头迟岛和许子昭扶着祁砚，方隽和体委跑过去一同去拉愤怒上头的林星野，“星野，你冷静一点！”

　　方隽死死抱住林星野的腰往后拖，“我们先带祁砚去医务室，别冲动。”

　　像是有一种蛮气，方隽不知道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林星野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他跟体委一起都拽不住。

　　祁砚压低了眼睫，声音嘶哑，“星野，过来。”

　　一声让林星野清醒了过来，他卸了力气，马上就被方隽拽了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周围议论纷纷，连体育老师都走了过来，神色晦暗，能夹死苍蝇的眉头拧在一起，指挥着人收拾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