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在撩我》杳杳不归舟

24、第二十四章

　　高三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每日堆叠的试卷和数不尽的考试铺满青春，抬头低头间，正挂在教室上方的红色倒数日一天一天变小。

　　偶然看向窗外，夕阳西下，瑰丽的霞光点染了天际一片，绵延向千里万里，不见归路。

　　后头黑板的考试排名来来回回的换了几回，一张换下一张顶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是流水，推波助澜。

　　祁砚稳坐第一，迟岛倒是万年的前五，偶尔往前挤一挤凑到第二第三，林星野的成绩一直徘徊在十一名到二十，到了一个瓶颈之后很难向前突破。

　　风吹起黑板上订着的a4排名纸翻飞，下一秒招展成挥舞高扬的班旗。

　　进场曲在偌大的操场上飞扬，锣鼓喧天，主持人磁性生动的欢迎词响起：“青川中学第十七届运动会……”

　　万里晴空，不见流云，南方十月底烈阳灿烂，炽热的阳光铺洒在草坪上，流连过每一张飞扬的彩旗。

　　“怎么没看见星野？”许子昭蹲在草地上百无聊赖地拔着草玩，一大早就起来参加开幕式可把他累死了。

　　幸好高三的学生不用整什么方阵表演，就以自愿报名的方式抽调了几个人去代表高三走方阵就好。

　　迟岛慢悠悠撑着伞，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眸光闪烁，像是常年困倦的样子。

　　“不知道，一大早就没看见人了。”

　　方隽挤进迟岛的伞里，缩着肩膀蹭伞，抵挡外头的翻滚的热浪，“晒死了，借我撑着点。”

　　说完捅了捅祁砚的胳膊肘，“阿砚，星野去哪了？”

　　2048的界面外放着声音，祁砚在阳光下眯了眯眼睛，“可能是被老何叫走了。”

　　人潮汹涌，一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高三方阵是最后一支队伍，只见几个扮做玩偶的学生走在队伍前面，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其中的几个热情地招手，惹来一阵喧哗。

　　祁砚顺着人潮抬眼看过去，清隽的眉梢扬起，虽然玩偶形态各异，可他一眼就在几个玩偶中发现了林星野。

　　那个走路最秀气，动作不太放得开的熊猫玩偶肯定是他。

　　不同于旁边活蹦乱跳、热情招手的青蛙玩偶，林星野不太好意思地招手，小幅度的走着，但莫名让人瞧出分呆萌的可爱来。

　　场外有人去拉他的手，他一下像是被吓住了，而后乖乖地把手伸出去给几个女生摸，女生们摸着他毛茸茸的手，乐呵地笑做了一团。

　　“妈耶，好可爱。”

　　“软乎乎的，想抱回家。”

　　“哈哈哈哈哈，只有我想知道是谁吗？”

　　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小熊猫就掉队了，前头雄赳赳气昂昂的青蛙见到了，就掉过头来去拍他圆滚滚的脑袋，然后拉着呆愣的小熊猫走了。

　　“笑死了，这样真的不会被打吗？”

　　“呆成那样，不被打就不错了哈哈哈哈哈。”

　　祁砚先前看着呆呆的林星野失笑，下一秒就看到了他被人毫无防备地拉走，莫名的异样涌上心头，握着手机屏幕的手指收紧了几分，敛眉不悦。

　　“阿砚？”

　　方隽不经意地转过头就看见眉宇间带了些许戾气的祁砚，这是他心情不太好的征兆，这才过去多久，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循声看去，祁砚眼底的郁气悄无声息地掩藏住，随手将手机塞进口袋里，“有事？”

　　方隽就差揉揉眼睛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热气翻涌，他又往里头挤了下，随意靠在迟岛肩上，结果被迟岛躲开，差点摔个好歹。

　　“艹”

　　迟岛懒倦地撩起眼皮，语气凉飕飕的，“你闲的慌，那么大的地非得往我身上靠。”

　　被这一打岔，方隽也忘了自己要问祁砚什么了。

　　不过很快几人的目光就被班级群那头吸引住。

　　“我就说星野去哪里了，原来背着我们去走方阵了。”许子昭跳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杂草，朝班群的位置跑过去。

　　“都别动，我要第一个合影！”许子昭小胖墩步子飞快，声音悠扬。

　　不远处，老何站在林星野的旁边，比着老土的剪刀手，笑得眯着小眼睛看镜头，咔嚓一下，将军肚挺立，和圆滚滚的熊猫站在一起，有父慈子孝的既视感。

　　哄笑几声之后，班里几个学生就扛着镜头各种角度拍和熊猫玩偶的合照。

　　可怜兮兮的林星野被迫摆了许多pose，憨憨招手的样子惹来一阵调笑，连老何都笑得前仰后合。

　　千军万马走征途，许子昭左挤右挤才从人群包围处把拍得差不多的林星野解救出来。

　　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林星野像是扭捏的大姑娘一样，幸好是隔着玩偶的皮囊，指不定脸红成什么样。

　　祁砚不合时宜地想。

　　人群里看得不太真切，当人真的走到了前面，祁砚单手插裤兜，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人。

　　方隽和迟岛一边靠一个，软乎乎的触感让人心情都好起来。

　　“星野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藏得也太深了吧。”

　　“应该叫上我，我也想玩这个。”许子昭笑眯眯地凑过来，拿起手机拍了几张，“星野，看过来。耶！”

　　“哈哈哈哈哈许子昭你好像个八百斤的大傻子。”方隽笑弯了腰。

　　许子昭一听就来火了，舞着拳头就凑上去，“死方隽，你才八百斤。”

　　说着两人就到一旁打闹去了。

　　迟岛站累了也坐下来，撑着伞像是一朵蘑菇一样躲着太阳，缓缓合眼昏昏欲睡。

　　林星野这才站在了祁砚的面前，他摸了摸脑袋上的软毛，有些不太好意思，所幸是隔着一层玩偶的皮，他才不至于退却。

　　祁砚抬眸看他，眼底含笑，伸出手摸着他软乎的毛，掌心酥软，毛茸茸的触感让人心一动，阳光打照下，柔顺的毛如洒碎金。

　　一颗心怦怦直跳，林星野的喉结滚动着，他微微张开了手，做出了要抱的姿态，动作有些许的迟缓，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祁砚失笑，他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拥抱住了眼前的玩偶，温度交递，在那一刻，林星野仿佛能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呼吸声交织，他屏息凝神，生怕错过半点细节。

　　我想过无数个场景，走过长长的跑道，听过重复回响的进场曲，在礼炮震响，丝带漫飞里，远远地看你。

　　想着，我们在人群里相拥，不必在乎世俗的目光，那些藏在我心里卑劣的不堪的念想，你不必知晓。

　　哪怕是隔着一层皮囊，也弥足珍贵。

　　侧耳，他听到祁砚低沉沙哑的声音，“今天开心吗？”

　　开心。

　　这是林星野第一次认真参与到校运会来，从前他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多余人，被甩出了送往迎来的交际轨道。

　　那些毫不掩饰的恶意如潮，一字一句言犹在耳。

　　“别，我可不想站在他旁边。”

　　“要去你去，我换个位置站，他的眼神也太可怕了。”

　　“别挤我呀，那双眼阴森地像是鬼一样，你站过去。”

　　林星野站在跑道的白线，静静垂下了眼眸，没有半分神采的眸子沉静如水，背脊倔强地挺直，脚下笔直向前的白线在阳光下晃了眼，他无声无息。

　　他已经不太记得之前的运动会他做了什么，大抵跟无数个普通的日子一样，一个人躲在教室角落的课桌里，翻书学习，或是听着外头悠扬的曲调愣愣出神。

　　还是第一次在体育场的操场上听到此起彼伏的欢呼雀跃，热情十足的乐曲。

　　一个简单的拥抱，是他求而不得的实现，玩偶服下的眉梢扬起，如擂鼓般的心跳在相拥的一刻仿佛一下停住，耳边所有的声响都被隔绝开来。

　　天地静谧，唯听见沸腾的血液翻山越海，呼吸交缠，膨胀的心房重重敲击。

　　“星野，阿砚！看镜头。”

　　两个人看向了许子昭的方向，只见他举着手机朝这边拍。

　　“欧克欧克啦！”

　　像是一场梦醒的预告，他们默契地放开了彼此。

　　“热不热？可以摘下来吗？我看看。”祁砚轻轻敲了敲了林星野的头套。

　　林星野楞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把头套拔了下来，露出了少年干净的一张脸，闷热的天气躁动，额发湿软，通红的脸如染胭脂，眉宇飒沓，流落出少年意气风发的张扬。

　　祁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纸巾，抽出其中的一张来，“过来。”

　　他温柔地擦去林星野额间的细汗，划过他的眉梢，指下的皮肤温软，眉下眸光闪烁，如藏流淌的星河，倒影着他的影子，呆楞的模样莫名让祁砚心一软。

　　“开幕式都走完了，可以脱了这个玩偶服吧。这个天气热不死你。”祁砚一边擦着一边说，认真的动作像是在写什么严谨的数学题。

　　林星野还没晃过神来，只胡乱点头，又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

　　祁砚手顿住，叹了口气，“小傻子。”

　　“星野！林星野！在这里啦！”一个嗓门很大的男声由远及近传过来，林星野转过头去，看到是刚刚在他旁白的青蛙玩偶，松了一口气。

　　可以把玩偶服还回去了，他目光转到了祁砚身上，无声的传递。

　　“去吧。班里的位置你知道，等会过来找我们。”

　　林星野点了点头，随后朝着那个蹦蹦跳跳招手的青蛙走了过去。

　　“你到哪去了？陈老师喊我们还给玩偶服了，走吧。”

　　“我跟你说，刚刚我拍了不少照片。”

　　声音逐渐走远，祁砚站在原地，目光跟着两个大型的玩偶，直到他们走出了跑道，缩成了原点。

　　他的手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刚刚毛茸茸的触感，心微动。

　　“一百米检录即将开始，请还在跑道的同学退出跑道……”

　　祁砚回过神来，沿着伞的边沿扯起了遮阳伞，同迟岛迷蒙的眼神对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