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在撩我》杳杳不归舟

23、第二十三章

　　国庆三天的假期一过，整个青川只有高三年级在上课，平日里喧闹的校园里陷入了沉默，高一高二年级还在放假，而试卷和考试的迫切沉重地压在了每一个学生身上。

　　下课时间，高强度的上课刚结束就紧锣密鼓地发下了今天的试卷，传递着的灰色试卷有的在空白座位上压着，被风吹起一角。

　　有些人趴着养神，养一养使用过度的大脑，有些则三两成群在讨论刚刚上课讲的数学题。细碎的声音刻意压低，不去打搅他人。

　　“阿砚，你数学试卷借我看一下。”许子昭埋头在订正周考的错题，愁眉苦脸地拿笔戳了戳试卷，都快戳出洞来。

　　祁砚正写物理试卷，笔头随意一转，头也不抬，从一叠试卷里抽了一张出来递到后面去。

　　他余光不经意的一瞥，发现林星野停留在一道选择题很久了，有些心不在焉，笔一点一点在试卷上，将那个D选项涂抹地面目全非。

　　祁砚挑眉，同一张试卷，就算会有做题的速度差，也不会太离谱，现在他选择题都快写完了，他还停留在前面。

　　“第六题D选项是什么？”祁砚不经意地开口，把林星野从神游里拉回来，他转过头来，眼睛睁大了些，目露疑惑。

　　少年唇红齿白，额发细软，怔楞的一瞬轮廓被暖阳打上一层光，流利的下颌线紧绷。

　　只一眼仿佛撞进人心里。

　　撑着额，祁砚散漫地看他，重新说了一遍。

　　林星野适才晃过神来，低头看去，而后一只手遮住了侧脸，嘴角弯弯，似是觉得自己也很好笑。

　　他在想什么？

　　哦，运动会。

　　他摩挲了一下温热的指腹，目光流转落到了他书包上的毛绒熊猫挂件，眸光微闪，长睫卷翘，羽扇轻摇。

　　摇摇晃晃的眼底澄清一片，没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就林星野把目光收了回来，接过祁砚递来的物理试卷扫了一眼第六题的答案，心中默念了一句，紧接着就准备把试卷放在他桌上。

　　“请问一下，祁砚在吗？”

　　一个女生的声音。

　　林星野的手指蓦然收紧，纸张褶皱划出痕迹，又像是极快地反应过来，手指一松，单薄的试卷被风扇一吹，转了方向，就要坠在地上。

　　那纸被人伸手接过，祁砚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弯，顺手把试卷放平在桌子上，还拿黄皮的数学习题册压了一下，接着就起了身，朝后门走去。

　　他的身影在眼前闪过，很快消失，林星野笔尖再一次顿住，在心里默念的选项变成了空白，读不出的空白他也一直在念。

　　“阿砚又收情书呀。迟岛，你看那女生眼熟不？”

　　“别烦……好像是姜书齐女朋友的小姐妹。”

　　“啧啧啧，现在的女生都挺直爽的，明明晃晃地来送情书。”

　　“别酸了，怎么不见人家给你送？”

　　林星野背脊僵直，脖颈处的酸痛后知后觉传来，空气像是被隔绝，随意交谈的每一个字敲进他脑子里，很快飘远，什么都听不太清了。

　　一只手本来平放在草稿纸上，而掌下平整的纸一点一点爬满褶皱，像是苍老的皮肤饱经岁月的沧桑。下笔的物理公式也扭曲了模样，横斜漫进眼底。

　　心脏像是被大掌攥住，脆弱的血管胀开，撑着的骨骼仿佛错位，细密的痛如针扎一般落在皮肉上。直至不远处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过来，林星野几近窒息的呼吸才慢慢调整过来，

　　再抬眼，已是废纸一张的草稿表面支离破碎，他深深呼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目光落到了往座位走的祁砚身上，打量他的神情，只一眼便垂下眼帘，将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了桌侧的垃圾袋里，眼神重新放到试卷上，只是眸光有些涣散。

　　“阿砚，怎么样怎么样？”许子昭八卦地很，凑上前去用八百瓦亮的眼贱兮兮地看着祁砚。

　　“你想知道？”祁砚眉峰轻挑。

　　许子昭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胖乎乎的脸满是真诚。

　　祁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刚刚递给许子昭的数学试卷抽了回来，扔下一句“想得美”，就转过头去，留一个后脑勺给许子昭。

　　“噗……咳咳咳。”方隽正喝着水，把许子昭呆愣尽收眼底，一个没忍住就呛到了自己。

　　许子昭恶狠狠地撇过头去，“笑什么笑，就我想知道吗？”

　　从桌上扯了几张纸巾擦水，方隽拧紧瓶盖，“看表情不就知道了。阿砚一贯的语气温柔拒绝，眼神冷淡。啧啧啧，无情也掩上多情目。”

　　“眼光真高，这不挺漂亮的一个女生。”许子昭小声嘟囔。

　　随后又意识到了什么，他回过神来，“哎哎哎，阿砚，你抽走试卷干什么，我还没看完。”

　　一旁的方隽笑得更欢了。

　　这个时候班长走上了讲台打开了投影仪，他声音稍微拔高了些，“运动会还有几个项目没有人报名的，再找不到人就要抽签决定了。”

　　投影仪上放了报名纸，台下的人齐刷刷的目光看过去。

　　“阿砚，你报了三千米？”方隽看了过去。

　　祁砚单手撑下颌，另一手流利地转着黑笔，轻飘飘地应了一声。

　　“不是吧，前两年可没见你跑什么三千米。”方隽投来不解的目光。

　　笔尖轻顿，祁砚眸光微闪，看了后头几张好奇的脸，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一本正经道：“为班争光。”

　　这一下可把方隽逗笑了，“你可别逗了，去年徐梦然打听到了你的中考体育和体侧成绩，好说歹说劝你去跑三千米，你死活不肯。等运动会那天让他知道你上场了，指不定怎么跟老何酸呢。”

　　提及老何，祁砚捏着的笔的手紧了一分，脏腑内积攒的郁气无处可发，堆叠起来化为了无可奈何。

　　星野生日那天晚上去南门拿蛋糕，事出紧急，他打电话给老何救急，等他把话说完，电话那头的老何慢悠悠地嗯了一声，声音拉长，意味深长。

　　隔着电话的祁砚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万籁俱寂唯有树影摩梭的沙沙声在耳畔拂过，黑黢黢的校园一角，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人吞噬其中，尸骨无存。

　　祁砚本来也没觉得恐怖，只是这电话那头的声音莫名听来有些许的吊诡，配合着这周遭的环境，破天荒的，他往前走了几步。

　　几秒的时间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你小心背后哦。”电话里突然传来了这一声，听清这句话之后祁砚陡然一顿，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背脊发麻，锋利的喉结轻滚，眉梢凛然。

　　“你不会真被吓到了吧。都高三的学生了，还怎么胆小。”

　　“……”

　　怎么会有那么幼稚的老师？

　　“老何，你都五十多岁了。”祁砚反唇相讥。

　　最后的交换条件是祁砚要参加班里没人报名的三千米，天知道祁砚是哽了多久才在冷风萧瑟中答应了跑三千米。

　　等老何到南门拿了蛋糕往教室走的路程中，他笑得像个弥勒佛，圆滚滚的肚子挺着，揽着祁砚的肩膀，“正愁着怎么让你参加三千米，我可是跟徐梦然打赌了，能劝动你跑三千米，他帮我打一个月的早餐。”

　　“……”

　　祁砚满头黑线，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