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在撩我》杳杳不归舟

16、第十六章

　　演技拙劣的几人被逮到，讪讪地走了进去，站成了一排，六个人个头都高，人高马大的，一下站齐了，还有些凶恶的气势在。

　　老何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养生茶，“怎么？你们这架势像是来打人的。”

　　许子昭摸了摸后脑勺，眼神飘忽，“我们来看看情况而已，哪里像是来打人的。”后头几个字的声音低了些，像是嘟囔出声的。

　　迟岛倒是靠谱一点，“老师，星野事情我们刚刚都听到了。所以……祁砚昨天到底怎么了？”

　　自然的语句好像不是在探听什么秘辛，而是平常的好奇。

　　此言一出，剩下几人齐刷刷的眼光看向了迟岛，眼含钦佩，仿佛在说这是什么勇士，当着祁砚的面就敢揭他的短。

　　如芒在背，迟岛自然也感受到祁砚冰凉的眼神如利刀割开他背脊的校服，要是再多说两句，他就要不留情面剥皮剔骨。

　　老何先不留情面地笑了，“你们昨天可都吃了祁砚带回的蛋糕，就这么想看他笑话。”

　　又是一排克制地点头，完全忽视了当事人的感受。

　　好兄弟当然要拿出来一起笑话。平日祁砚没少笑话他们，总算也有一日能看到孤冷骄矜不似凡人的祁大少爷的笑话，那不得老老实实地整上。

　　祁砚无奈扶额，转头的目光落到了也偷笑着的林星野，清冽的眉峰挑起，伸出两个手指去耷拉他的唇角：

　　“小没良心，我昨天是去给谁拿蛋糕？你还偷笑？不准笑！”

　　有道是越想制止越止不住，林星野克制的笑意更深，眉眼弯弯，浅浅的酒窝露出来，随性的笑格外灵动，眼底含星，一如其名，散布于漫天星野，璀璨夺目。

　　唇珠划过祁砚的指腹，湿润的触感像是羽毛拂过心湖，徒惹心难耐。

　　一刻，夜色渐晚，纱帘吹动，绿植叶摇，风幡招展。

　　老何瞥了祁砚一眼，继而道：“他昨天听信人家的话去爬墙了。要不是机灵点，今天公告上就要加上高三三班祁砚同学于晚自习八点四十分爬墙未果，被保安齐齐围住，抱头鼠窜。”

　　“什么抱头鼠窜。”祁砚不满。

　　“如果不是我来了，你就等着被逮住吧。”老何五十多的人了，嘴角像是挂酒瓶，凸显出几分顽童的习气来。

　　老何也没卖官司，继续道：“昨天啊，夜黑风高，祁同学正要跟着前面的那个学生翻墙去拿外卖，哪里知道正准备抬脚跳，远远就在墙上看到不远处拿着手电筒过来的保安，当机立断就跳了回去，几秒钟，人就躲得没影了。一墙之隔，跳出墙的同学就被抓了，好歹人家仗义没供他来。”

　　说得口干舌燥，老何又喝了一口茶，“后来，围墙四周都戒备森严，外卖小哥又在催，可怜兮兮的祁同学就给我打了电话。我这老胳膊老腿，从五楼的八班千里迢迢去南门的犄角旮旯的小树林里去领人，还要保安亭去拿蛋糕。”

　　一旁的五个人憋笑，眉眼抖动，想到了在漆黑的夜晚，祁砚在风中凌乱的样子。

　　祁砚竟然还有这一天。

　　方隽笑着拍祁砚的肩膀，“阿砚，幸好你跑得快，不然你的光荣事迹就要传遍全校了，那些少女心碎一地，为了一个蛋糕你这么豁出去。”

　　祁砚冷着脸拍开了他的爪子，“滚。”

　　话说完了，老何也不想看着几个大高个杵在这里，嫌弃地摆了摆手，“快回去上晚自习，作业都写完了？那我再加几张？正好有个默写……”

　　这话像是炮弹，许子昭脑子都没动，脚步一抬迅速离开了办公室，后面的迟岛几人也跟着出来。

　　许子昭回头正想说还好自己跑得快，哪里知道扫了一眼没看到姜书齐，有些疑惑，“姜书齐呢？”

　　迟岛勾住许子昭的肩膀拖着他往前走，“别看了，被老何喊住了。”

　　“噢噢。”下一秒，他炸开了毛，“艹！方隽你又薅我的头发，别跑啊！”

　　许子昭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别开迟岛的手，去追跑得没影的方隽了，徒留迟岛一个人歪着脑袋，手下一空，这么合适搭肩的人就跑了，真可惜。

　　他叹了口气，也抬步往教室走。

　　后面的林星野则是被祁砚灼灼的目光盯着，他有些紧张，喉结一滚，清澈的眼神回看祁砚，如含碎星。

　　祁砚无奈失笑，胡乱揉着他的脸，看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呆愣，坏笑更深，“你呀，还知道笑话我。我要是不来，你就等着被人欺负吧。”

　　林星野乖巧地点了点头，的确，在那个场合下，也就只有祁砚敢站在他的立场上光明正大地让那群人道歉。

　　少年的坦荡和赤诚，足令人侧目。

　　他永远是这样耀眼夺目，一如当初在篮球场上，冷白的光打在他侧脸上，抬手进球的一瞬间，台下欢呼声沸腾。

　　他的少年，合该这般，意气风发，他的未来，应是阳光万里。

　　夕阳斜晖将层楼斜着劈开两半，半明半暗中，祁砚的神色隐在明灭中，渐变的晚霞翻飞，为他染上静默的色彩。

　　他笑着，笑容肆意张扬，分明的轮廓半隐在霞光中，侧看过去他下颌线条利落流畅，两手放松靠在栏杆之上，风吹起校服的一角，吹乱的额间的碎发，添了分凌乱美。

　　林星野在心里默念：

　　有风自南，翼彼新苗。

　　***
　　晚上，412一如既往的欢闹无比，许子昭一边刷牙一边在和迟岛胡闹，他闲着没事干就把水泼在他的头发上，还贱兮兮的替他擦了擦。

　　迟岛眼刀一横，踢了他小腿肚一脚，许子昭猝不及防，刷牙斜了角度，一口白色泡沫吐了出来，狼狈极了。

　　“迟岛，你要命啊！”

　　迟岛干净利落地刷完牙，洗了杯子，面不改色，只眼底隐隐露出了些笑意，“叫你手贱。”

　　林星野从浴室里出来，浑身水汽，湿漉漉的头发软软地贴在额上，莹白的皮肤凝着水蒸气的红润。他正在用毛巾擦了擦湿着的头发。

　　他脚步一拐，如临大敌得看着面前委屈巴巴的许子昭，眼神询问：？

　　许子昭往林星野这边凑过来，仿佛圆滚滚缩在了一团，眉眼都耷拉着，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星野，迟岛他踢我。”

　　他就巴巴地把头靠在林星野的肩上，下一秒被林星野湿水的手轻轻推开，丝毫不留情面。

　　迟岛洗漱好了，看到林星野玩闹似地戳开了许子昭，轻笑一声，靠在玻璃拉门上环抱着臂好整以暇的看着许子昭装腔作势。

　　“许公主，您这金枝玉体可要叫太医来？”

　　许子昭捏着手指，故作矫情，“小迟子，快去给本宫叫太医来。”

　　林星野无奈地笑了，见许子昭也没什么事，也就继续擦着头发，看着眼前两个人斗嘴。

　　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的目光不由得放到了五号上床的呆坐着的姜书齐，眼神放空，满目愁容，趴在被子上默默不语。

　　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给女朋友打电话来着。

　　还要一边视频一边喊着宝贝，要多肉麻就多肉麻，有时候是帮他女朋友解数学题，有时候是互诉衷肠。

　　方隽掀听得浑身不舒坦，经常插上耳机打游戏，缩在床的角落里，面上还罩着游戏界面的光。他的位置得天独厚，宿管从门窗看不到他的位置，所以他就肆无忌惮地玩手机。

　　许子昭也不玩了，从门里走出来，顺着林星野的目光看过去。

　　“姜书齐？”

　　姜书齐转过头来，呆滞的眼神看向了许子昭，可把他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

　　“你受什么刺激了？”

　　祁砚靠在墙上坐着，耳机里放着歌，懒倦地掀起眼皮看过去。

　　姜书齐回过神来，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神幽怨，“手机被收了。”

　　“啊？”许子昭张大了嘴巴，眼睛也瞪得老圆。老何对手机管得不严，一般也不会干涉学生的手机。除非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惊一乍的把方隽也吸引过来了，正好一把游戏结束，他竖起耳朵，今天老何单独把姜书齐留下来他就觉得不太对劲。

　　暮色渐沉，晚风习习，吹得桌上的几页作业掀开又合上。

　　此时办公室里只有老何，晚自习一般都是值班表分配，没有晚自习的老师五点半就下班回家了。

　　今天老何被安排看三班晚自习，自己班也不着急，到时间会自己安静下来的。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老何一边问，一边把桌上的试卷和习题册归置到一旁。

　　像是话家常一样，语气温和，像是要制造一个轻松的谈话氛围。

　　可姜书齐显然不这么想。

　　姜书齐迟疑地摇了摇头，手心里不由得出了些冷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偏是老何这样平和的语气才让人头皮发麻。

　　“晚上下了晚自习玩手机吗？”

　　老何抬头，那浑浊深厚的眼神有看透一切的洞察锐利，如一利刃，割开来者的心理防线。

　　姜书齐不敢说谎，点了点头，声音也略低了下去，“嗯。”

　　老何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里的截图，放在桌面上，“本来我是不管你们玩手机的事情，不耽误学习就行，学生嘛，人之常情。还有一条就是不要被人抓到。”

　　最后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他低头看向了屏幕里的截图，喉结一紧，面皮紧绷着，手也不自觉握紧了些。

　　上头正是他跟女朋友的聊天界面，他清晰地记得是上周的，她说她肚子疼，他哄了许久，第二天又去直饮机那里泡了一杯红糖水送到她的班级去。

　　为什么这个聊天截图会在这里？

　　“老师，她……”

　　“人家姑娘的妈妈发给十六班班主任的。说是她家姑娘心思没在学习上，成绩没有起色，原来是谈恋爱了。”

　　老何又拿出了桌上的成绩单，姜书齐的成绩单独找了出来，“你觉得这两个月你有进步吗？”

　　姜书齐面色煞白，低头不语，成绩单上有和前两次月考成绩的对比，很明显，他的成绩是有在下滑的。

　　老何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声音沉了下来，“我话说在前面了，不影响学习，很遗憾，你没有做到。”

　　“所以你就把手机交了？”许子昭做沉思状，眉头拢在了一起。

　　“那不然怎么办。我现在是担心青青，她妈妈那么严厉，不知道还会这么样。”语罢，还叹了口气。

　　姜书齐抱着头胡乱抓一通，面上的表情痛苦。

　　方隽仰倒在床上，手上拿着手机，没好气地说：“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这个月月考成绩出来，你爸不问你才怪。你每天的时间都花在给人讲题约会去了，这理科班的数学和文科班的数学难度都不一样，你们基础也不一样，能进步才怪。”

　　这两个月提醒他多少次了，就像是个恋爱脑一样心全扑在谈恋爱上面了，就连基础算是一般的许子昭都进步了不少。

　　也就只有他在原地倒退，还乐呵乐呵沉浸在恋爱里。

　　姜书齐泄了气，大字躺在床上，扶额叹气，一晚上郁气结在心里，晚自习也没怎么认真，脑子来回来去想得都是这件事。

　　不知道青青是不是也挨骂了，明天课间去问问看吧。

　　不过他也在老何的当头一棒里察觉到了自己最近的不用功，高三开学两个月，成绩就下滑了不少。

　　他猛地坐了起来，“昭哥儿，你手电筒，我要写题！”

　　先把状态找回来再说。

　　方隽手指飞快打着屏幕，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许子昭啊了一下，楞了几秒，慢吞吞道：“我给你找找。”

　　正好，屋外哨子声音响了，迟岛走过去啪的一下关上了灯，宿舍一下陷入了黑暗之中。

　　许子昭从抽屉里拿出了手电筒，正好一打开，屋内一道光柱亮了起来。

　　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叫声在412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