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竟是诡物BOSS[直播]》山茶与猫

2、风鸣市（1）

　　A口是习惯性叫法，全称是畈若城A级核检通道。

　　自从38年前，妄海下过一场“浪漫”的流星雨后，地球上就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怪异生物。
　　最开始是变大的蜘蛛、眼球凸出的鸟、以及无端跳上渔船的怪脸章鱼，虽然没有伤人记录，但高层还是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海域，派出25名专员组成外遣组，在陨星降落区搭建临时驻营地，以期最快速度收集陨星残骸。
　　同一时间，研究中心安排了最年轻的两位专员进行核废污染与基因突变类的科普直播，以此安抚恐慌的群众。
　　直到三个月后，外遣组申请返航，研究中心包括院长在内的150位研究员亲自前往迎接。

　　可谁也没想到，他们接回的不是满载硕果的同事，而是25个全身骨骼扭曲断裂、被变异章鱼寄生的怪物。

　　175位研究员，沦为诡异事件的第一批遇难者。

　　那天刚好是除夕夜，妄海沿岸封锁区长达500多公里，再往内陆延伸一段距离，就是妄海新城。
　　烟花拖着长尾飞入夜空，炸响的瞬间，照亮着海岸被啃食过的残肉断骨。

　　从那晚后，地球一脚踏入怪物横生的新纪元。
　　此后五年时间，研究中心更名为【异端研究所】，具有高度污染性与寄生性的变异生物被正式命名为诡物，地球倾全部可利用资源建起三座管控区，管控区内受电流域网保护，每位进出者都要经过磁污染度核检，以此来保障域内绝对安全。

　　如今一晃32年过去，作为管控区之一的畈若城共扩容12次，电流域网迭代139次，就连出入核检通道都多设出两个，并按照技术的优劣，以A、B、C、D级作出划分。
　　多数情况下，外遣直播员都习惯在A口出入，不仅因为A口拥有最高效的核检设备，最重要的是，这里设有特许通道——持有通行卡可以实现免检出城。

　　按照目前的技术计算，每次可以节省50分钟的时间。

　　川凝走出地铁口，沿着导航直行、左拐，最后在刻有巨大字母“A”的指示标前站定，手机息屏前看了一眼时间。
　　19：08

　　迟到八分钟。

　　他尽力了，连饭都没吃完。
　　白吾商通知下得太临时。

　　与商场周围的热闹不同，这里往来人群很少，连空气里的水雾都要重许多，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萧瑟。
　　川凝借着域网发散的电流光环顾了一周，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搜寻目标——

　　封荆正横握手机，坐在控制厅外的休息廊处。
　　他没将头发扎起来，垂到胛骨的长发就这么散着，细密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不知是不是光线照射的缘故，那张脸比荧幕上看起来要立体得多。

　　川凝目光向下移动，落在那人修长的手指上。
　　食指与中指固定手机，用力时可以看到骨节凸起的轮廓。

　　应该是在玩某种刺激游戏，注意力格外集中，以至于现在都没能发现他的存在。

　　从这幅工作态度看，大约也没有什么要紧任务。

　　川凝突然有些惋惜那碗没吃几口的馄饨。

　　他下意识地将冲锋衣的衣领竖了一下，朝那人走过去。
　　路面很湿，走路难免带起水声，对方却置若罔闻，直到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才不耐地皱眉，按下接听键。

　　懒散的目光随意一瞥，落在一米开外的川凝身上。

　　“哪位？”他问。

　　川凝停下脚步，等他电话接完。

　　“是我啊？！”电话里的白吾商一头雾水，“他来了没？那张简历连照片都没贴，你真能认出他啊？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以前哪个平台的，星落还是浮空？”
　　“到底来没来？你好歹说句话啊？！！”

　　封荆：“……好。”

　　白吾商：“啊？？”

　　“一会儿再说。”
　　封荆将电话挂断，仍然盯着川凝。
　　“哪位？”他故意又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尾音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川凝被问得一怔，又很快反应过来。
　　“川凝，”他没兴趣兜圈子，也不想浪费时间，“白队让我……”

　　封荆作出一幅恍然的样子，“啊——，川凝。”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靠近时侧了侧头，似乎是想透过墨镜看清那张脸。
　　“迟到了13分钟。”

　　“8分钟，”川凝纠正。

　　“……好，”封荆看着他笑，“通行卡需要录入个人信息，跟我来。”

　　录入地点就在控制厅，空间不大，分为上下二层，上面是值班室，下面是清一色的自助办理机。

　　封荆停在离门口最近的自助机前，将崭新的通行卡插入卡槽。
　　“本来不需要这么麻烦的，八个月前主系统迭代，将A口顺带迭了，想从这里通行，都得老老实实补录信息。名字、面部、掌纹，这三个不能少，其他随意。信息不上传管控局，怎么填都行，哦……”
　　他在屏幕上着重点了点，“如果要写遗言，记得留家属信息。”

　　说完就没再废话，绕过川凝走出控制厅。
　　大约是笃定他不会耽误太长时间，他没有坐回休息廊，甚至没掏手机，只双手插兜站在玻璃门前赏夜景。

　　川凝的确没耽误多久。
　　需要录入的信息多达两页，但按照封荆的填法也不过一分钟。他直接略过遗言，点击“上传”前余光扫过队友栏，又浪费了宝贵的三十秒删掉乱码，打算把封荆的名字加进去。

　　他一向看重队友，这是待在【星落】的五年培养出来的坏习惯。
　　直到现在都改不了。

　　苍白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他看着那段音节联想出来的陌生文字，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FengJing”到底对应哪两个汉字。

　　【风鲸】？

　　瞬即头脑风暴地联想出另一个名词：鲲鹏。

　　那是古籍中记载的巨兽。
　　居于北冥。

　　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

　　川凝将目光放远，越过自助办理机，看向那人的背影。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阴沉着又开始下雨。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人面朝雨幕站着，目光所向恰好是南方。

　　南方有【星落】所在的新历城1号管控区，再往南就是妄海——陨星曾经落下的地方，也是全球唯一一个S级污染区。
　　妄海新城与新历城的交界处，是【异端研究所】。

　　不知道封荆的目标是不是那里。

　　直播榜首，神册第一。
　　才有进入研究所的资格。

　　两年前，川凝距离那个位置只差80厘米。

　　“咔嚓”一声轻响，自助办理机将卡吐出来。

　　封荆应声而动，外衫拉链拉到顶，示意川凝走前面。

　　特许通道通行很快，刷卡即出。
　　比起之前的人工管理模式，冰冷的机器只会用电子合成音说出冷冰冰的四个字，少了很多人情味。

　　【核验成功】

　　封荆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掏出通行卡。

　　【核验成功】

　　【警告：身份信息锁定】
　　【正在进行主系统确认……】
　　【确认完成】
　　【正在进行远程核准……】
　　【核准通过】

　　【祝您一路顺风】

　　川凝轻轻蹙眉，目光扫过封荆手里的通行卡，没明白对方为什么比自己多出几道程序。
　　甚至多一句祝福语。

　　但封荆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只在他眼前晃了晃车钥匙。
　　“道路破损还没修复，车开不快，过去可能要一个小时。”
　　“晕车么？”

　　这问题没什么意思，川凝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扣好安全带后将后腰的短匕首移了个位置，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尽快吧。”

　　封荆插钥匙点火。
　　踩下油门前多看了他一眼。
　　“新人工作指南：虚心、热情、有礼貌。……三项全满足确实太苛刻了。”

　　川凝：……

　　*
　　道路破损程度比预想的要轻，不到八点，他们就进入了风鸣市。
　　川凝又与白吾商通了个电话，对方那边很乱，像是有人在吵架，白吾商随便答了他两句就匆匆挂了，没两分钟通过了讯息好友申请，甩过来一个定位。

　　川凝点开位置导航，顺便通知封荆，“岭里幸福苑。”
　　看过距离后又问，“怎么，他也出任务？”

　　特遣队长扮演坐镇指挥和直播助理，人身安全着想，一般不会出现在污染区。
　　也不知是不是【诡异丛林】有特殊规定。

　　他半天没等到解释，才又想起那条诡异的“新人工作指南”，于是又生硬地添了两个字，“请问。”

　　封荆没忍住笑出声。
　　深邃的眸子里有光一闪而过，嘴角勾起的瞬间，整张脸都四溢着张扬。

　　他没着急驱车，不紧不慢地给川凝递了瓶水，目光收回的前一秒瞥过那双唇。

　　衣领和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他需要很仔细才能看见那道轮廓清晰的颌骨线，可看清那双唇却容易。
　　薄唇因为喝水的动作紧抿着，并不红润，甚至有些苍白，明明只是沾了几滴水珠，却像是落上了崖顶的积雪。

　　寒风裹着霜环绕在他的身侧，经年不息，一如既往。

　　可惜这股冷意只有配上那双疏离的眼睛才能显出威力，如今这幅样子，只能让封荆联想到牙没长齐的猫。
　　除了好捏，他一时间想不出别的词。

　　“先谈谈这次任务吧，”他说。

　　也行。
　　川凝点头，“什么任务，……请问。”

　　封荆又笑。
　　真乖。

　　“白吾商这人胆子不大，能力也不行，敢自己把区域封锁，污染数值应该不超过F。”

　　川凝一怔。

　　不超过F……
　　这话说得真有水平。

　　高等诡物制造的污染区总共划出六级，最低级就是F。

　　他对F级污染区没多大概念，印象最深的就是积分制度。
　　不算流量的话，每直播一小时只能获得1积分。

　　早知道不来了。

　　“不用紧张，”封荆说，“F级诡物的污染性不高，只能寄生在死人身上，揪出来不难，你唯一需要保护的是自己的耳朵。”

　　川凝敛眸。

　　封荆看了他一眼，说，“因为会很吵。F级污染区曾被冠过一个爱称，你是新人，可能没听说过。”

　　川凝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封荆贴心地给了他三秒心理准备时间，“狗血伦理剧。”

　　川凝：……

　　封荆：“需要买点日常用品么，区域封锁后只进不出，我们可能需要在这个——岭里幸福苑——待几天。”

　　川凝又是一怔，“你要刷积分？”

　　封荆也被问得一愣，“嗯？？”

　　就见川凝捏了一下矿泉水瓶，转头看他，“一天只有24小时，时长拉满也才24分，不算流量，就算将任务水满五天，也只有120分。”
　　“性价比太低，没意思。”

　　话不怎么好听，语气稍微凑合。

　　封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想久待。

　　他没有表态，目光微微错开，眼底埋着笑，看上去对这个意见接受良好。
　　“你想待多久？”

　　川凝：“两小时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