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诅咒与救赎》芳杳

68、背叛

　　斯芬克再次回到聚落时，头顶的黄昏已然褪尽，沉沉夜色压盖在禁林上，即使有星幕点缀也显得黯然失色。
　　他一步步走进独属于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安德鲁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着——

　　“是你太过年轻了，还是我说的不够明白?”
　　“也罢...还记得在麻瓜世界广为流传的渡渡鸟灭绝传闻么。”

　　他幽绿的眸子眯起，唇角的笑意轻轻浅浅:

　　“巫师们都说这是魔法部对人类大肆捕杀野生动物的行为予以惩罚...但他们对你们的忍让就像人类之于动物一样，何尝不是一种仁慈?”

　　斯芬克当时怔在原地一脸惶然，覆在他脸上的阴影却渐渐离开，树荫下安德鲁的面容变得平静又淡然:

　　“强者的宽容会被授予道德的勋章，弱者却只有不断出让利益才能保全自身。”
　　“换做是你，也会像魔法部和霍格沃兹那样，给予人马们这一片净土吧?”

　　......

　　回忆收束后他使劲摇了摇头，想要抛去那些噩梦般的低语。
　　斯芬克告诉自己...父亲和哈利的友谊，就是最好的证明，而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的所谓魔法部的利益与慈悲，都是想要离间他们和模糊他判断的话语。

　　但是，他何尝没有换位思考过。
　　更别提最初自己对向原说的那句话，他希望直接使出杀伤性魔法解决那些烦人的存在。
　　想到这斯芬克低下头伸出手，感觉自己也沾染上了血.腥，和那些人一样。

　　但在那之前，他心底有个疑惑始终得不到解答。
　　如果有机会，他想亲口问向原:

　　在巫师们看来，人马和那些神奇动物的区别究竟是什么?
　　你所做的一切，是因为仁慈，还是义务...

　　可惜的是，斯芬克直到后来都没能当面问出那句话。

　　*

　　再度醒来时，我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睡过头了。
　　昨晚的一觉并不怎么安稳，睡前那阵阵诡异的吼叫声实在让人难以入眠。

　　当时我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起身再看上几眼神奇动物图鉴，同时努力回忆那道声音的来源，想在书上找到出处。
　　但随着困意袭来，我还是抵不住垂下眼皮，沉沉睡去。

　　直到现在我清醒过来，才发现眼下似乎早就过了任务时间，可坐在床上仔细一听，楼下却没有传来月殷的叫唤声。
　　按正常情况，它早已回到木屋，并且因为我晚起的缘故开始暴躁地敲起门来。

　　于是我很快换上衣服起了床，一步步走下楼。
　　等待我的只有寂静的客厅，一如昨晚上楼前的模样，而窗外的阳光照常洒下，单看地上的光影就知道时辰不早了。

　　“奇怪...月殷呢？”

　　正当我困惑之余，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未待我思索清楚来者是谁，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响起:

　　“Alohomora.”

　　目光触及那头银发时，我的心底陡然泛起一阵紧张:

　　“你怎么来了...月殷呢？”

　　然而他打开门又很快关上，随后仿佛无视了我的话一般径直路过身旁，抬眼环视打量着木屋内的一切。

　　我见他不吭声，也不敢开口，只是抿唇站在一旁，此刻还是安分点为好，若他怀疑起来便是说多错多。

　　于是我的视线也追随着岚，只见他在路过窗台时刻意瞥了眼昨晚我放在那里的食盘。
　　上面散落着被卡蒂啄食后剩余的些许坚果碎。

　　在看到他微微蹙眉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提了一提。
　　但岚却很快放弃了这一发现，而是朝我左侧的楼梯口走来，我立刻意识到他这是要把卧室都当成自己家查个遍，顿时感到四肢僵了僵，浑身有些麻木。

　　可当岚就要经过时却停下脚步与我对视了一瞬，仿佛此时才发现我还站在这。
　　在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凝视下，我强忍着躲避的念头，只是微微拢紧了手，盯着他不言语。

　　“任务完成的不错。”

　　意外的是，沉默片刻后他给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评价，我心下稍安，但很快又紧张起来——

　　“至于月殷，它暂时不会回来...”

　　察觉到落在我身上的那道打量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我只好尽量表现得不那么紧张。

　　“这几天没什么事，等有特殊任务的时候我会让月殷转达。”

　　岚说完便经过我身侧出了门，直至听到关门声响起的刹那间我才反应过来，随后整个人都松懈地瘫在沙发上。

　　如今算是得知了月殷不在身边的理由，我也暂时不用担心任务的事，可我能感觉到岚似乎有所怀疑。
　　若是他方才走上楼，一切都会败露...眼下也只能安分地待在这了。

　　*

　　关上木屋门后，岚未作停留地快步朝来时的通道离开。
　　而正如向原所想那般，他并不是未曾怀疑，而是预感到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内，那个正在实验室装模作样的人或许就要有所行动。

　　除此之外，鸠也在一刻不停地分析——

　　【那些食物碎屑不是月殷留下的...能看得出粗糙的啄痕，它的吃相不会这么随意】

　　他曾帮助向原喂食过月殷，因此印象尤为深刻，它不喜欢食用整整一盘散装的食物，向来都是需要一块块投喂的。
　　向原最初也和自己抱怨过这件事，觉得月殷多少有些娇生惯养，像极了那些不能自理的雏鸟，但明显月殷的做派成熟得很。

　　【你是在担心月殷可能做出背叛的事情?】
　　“如果它包庇了，而那多半是布莱登的内应。”

　　岚逐渐沉下脸，一点都不后悔昨晚收到来信时便将月殷扣下的做法，并很快走出了特殊通道。

　　*

　　在岚赶回来的途中，月殷才缓缓苏醒，随后注意到自己正被束.缚在一个银质的笼子里。
　　它翻了翻白眼，如往常般尝试展开翅膀，但一动不能动的身体告诉自己，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

　　月殷回想起昨夜莫名昏迷前的经过，它离开禁林，穿过夜色茫茫的霍格沃兹，拿着向原的信飞入了魔药学教授的实验室。
　　窗内忽明忽暗的灯火寓意着里面的巫师还未离开。

　　而当它见到岚本人时，刚把信交给他，眼前的男子却没有让自己先行离开。
　　月殷见时辰还尚早，本以为他要当即写信送回，便收起翅膀站在窗台上。
　　却在等待岚阅读信件的功夫，自己正低头梳啄羽毛时被一道魔法击中，昏迷了过去。

　　......

　　回忆完这一切，它的心底有些五味杂陈。
　　而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扑棱翅膀的声音，这个动静月殷再熟悉不过——

　　那正是卡蒂。
　　它仿佛是好奇一般，正探头探脑地地接近还在笼里的自己。

　　月殷见自己的窘样被看到，脸立马拉得老长了，但也很快用它们之间的语言说清楚了情况，卡蒂明白后便振翅离开了。
　　过不久后，布莱登的身影如期而至。

　　他看到正被束缚在笼内的月殷，眉间一紧，但很明显那个笼子不像看上去那么容易解开，而此刻正好是岚鲜少出门的好时机。
　　凭直觉而论，他很快就会回来。

　　布莱登安慰它稍安勿躁，此刻必须免除嫌疑，而他也会和卡蒂等晚点再谨慎行动。
　　不用想都知道岚必定没有告诉向原这件事，如果到时候月殷还不能脱困，他再拜托卡蒂送信给向原。

　　一番解释过后，令布莱登感到意外的是，月殷居然真的冷静了下来，它安分地待在笼中，待他离开不久后就见到了归来的岚。

　　但那人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它，仅淡淡睨了眼笼中殷红的鸟儿，仿佛只是为了确认它不会逃脱后就再度出了门。

　　岚目标明确地朝外走去，在路过围墙后视线定格在正低着头观察园内药植生长情况的男子身上。

　　这个布莱登究竟要隐瞒多久？

　　岚的眉间掠过一丝不耐烦，正打算走上前去，背后却传来不合时宜的话语声——

　　“岚，给你布置的作业完成了没有?一大早上就没见到你人，要不是布莱登跟我说了一声，我就忘记这事了...”

　　当事人闻言只好回头看向熟悉的魔药学教授，背过去的手略微蜷紧。
　　岚原本打算早早地去木屋探查情况再赶回来，但向原却睡迟了，这让向来都会直接踏门而入的他头回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最终岚还是选择等待。
　　包括当时即将路过向原直接上楼的想法，居然也被莫名其妙打消了。

　　明明揭穿一切的机会近在眼前，何况那家伙的伪装也实在是有够烂的。
　　但可能是因为那道目光吧...他突然暂时不想破坏这一切。

　　......

　　岚出神地回想着，直到教授近在眼前的训斥声都消失了，仅余自己一人站在原地时才恍然醒悟。
　　回过头，正好看到始作俑者正与自己对视，又在数秒后移开了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忙着手头的事。

　　罢了，尚且还有回转的余地...
　　如果向原能意识到这一点，他就不再去为难布莱登，但也是如果。

　　岚最终还是沉下脸决定晚上再去一趟木屋。
　　希望不会看到他最不想见到的一幕。

　　*

　　至此，向原的情况暂且还算无恙，斯芬克却不容乐观。
　　自从离开那个诡异的男子，他回到族群不久后，就被一众人马找到并围了起来。
　　领头的那位正是自己父亲最要好的朋友。

　　斯芬克被族人举报这几天在不被允许的区域游荡，并被强行带走，而一路上他没有丝毫反抗，直到带队的人马提及了那个男子:

　　“你还在路上遇到了我们的恩人?算你走运...不过接下来的这几天你哪儿也不准去。”
　　“什么...?”

　　斯芬克立即停下了脚步，一众人马见状，不约而同将视线聚焦到他身上。

　　“他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谁允许你这么说的?”

　　一个只比他稍年长些的人马很快打断斯芬克的话，又略带嘲讽地开口:

　　“看吧，这就是整日游手好闲的人会说的话，八成是忘了一年前族群大会上首领提到的那个帮助了我们的人。”
　　“对啊...要不是他，那些巫师又要像现在一样，以各种理由打扰我们的生活！之前是什么怪异危险的树，现在又是他们的人带头惹事。”

　　很快一群人马抱怨起来，骂声此起彼伏，他们除了把矛头指向巫师，还顺带对斯芬克不守规矩口.无.遮.拦的行为加以指责。
　　但斯芬克根本没听进去，他正思索那年自己确实不在场，再一想到他们口中所说的男子，突然感到不对劲，斯芬克怀疑自己就是被他暗中举报了。

　　然而接下来他还没机会问到关键信息，就被人马们撵走，下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被关押在临时搭建的牢房之中。

　　父亲的朋友赫伯特从最开始就是一副失望的面容，既没有指责也没有替他说上一句话。
　　又在关上门临走前一刻被斯芬克拽住手臂——

　　“叔叔...麻烦告诉我父亲，让他尽快回到族群，拜托了！”
　　“你父亲还在魔法部外派的工作路上，没空回来管我们这档子事。”

　　这时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马前来劝阻，语气中带着无奈:

　　“行了...别和小孩子较劲，与那个男人的合作必须办妥，要真让那个人回来就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斯芬克眼眸睁大，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还被他抓着的赫伯特见状却很快出声喝止:

　　“别忘了规矩，内部信息禁止公开讨论！以及...这孩子是费伦泽拜托我照顾的，我会和他交代清楚，各自都散了吧。”

　　周围的人马们见状纷纷叹气离开，他们可惹不起这位督察组长，自打费伦泽上任魔法部职位后，他作为昔日的伙伴多少也沾了光彩，有资格涉足族群内部的管理，平日里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抓到什么把柄。

　　待周围空无一人后，斯芬克依旧紧紧攥着赫伯特，生怕他没说清楚就离开。
　　可下一秒，赫伯特注视着斯芬克恳求的眼神，口中却说出令他感到陌生的话:

　　“你既然听到了，就不能再离开这里，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为止。”
　　“为什么?！你们难不成要和那个人合作?”

　　情急之下，斯芬克只好勉强镇定下来，却仍然感到脊背发凉，凭借着昔日的情分，他依旧朝眼前的长辈恳切建议道:

　　“叔叔，越过霍格沃兹找他人合作这种事真的好吗?”
　　“斯芬克...你要想成为自己的父亲是不可能的。”

　　隔着铁栅栏，察觉到眼前年长人马语气突变的斯芬克瞬间松开了拉住他的手。
　　那双略带浑浊的眼中漠然的情绪令斯芬克幡然醒悟，他一时激动，语气也锋利起来:

　　“你，还有他们，原来都没有真心为我父亲感到荣幸...始终认为人马与巫师间存在隔阂。”

　　然而话刚一说出口，隔着铁栅栏的人马立刻抬头四望，确定无人偷听时，才收起警觉的目光。
　　被戳破心思的赫伯特脸色冷了下来，没有再和斯芬克谈话的兴致，立刻转头离开了。

　　而斯芬克还沉浸在父亲被挚友背叛的茫然之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却只余深深的后悔。
　　他太过明显的意图和举动被赫伯特察觉，只能被关在这了。

　　*

　　时近傍晚，我依旧待在自己的小屋内，但即使放了一整天的“假”，情绪仍然没变得轻松多少。
　　相反地，在几乎完全处于被动境地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同时还有些担忧岚回去之后，布莱登会不会被他为难。

　　早知如此，不如谢绝他的好意帮助...自己解决那些任务。

　　正当我苦恼之余，窗外传来一阵声响，激动得我立刻起身。
　　因为月殷不在，我不能保证如果卡蒂这时候要送信能够进出无阻，于是早早地打开了窗，在听见那道振翅声时就下意识往窗口走去。

　　然而，见到卡蒂的我刚想露出笑容以示欢迎，却同时也在余光中见到了那个人——

　　他没有看向我，只是抬起魔杖直指那个黑色的小身影。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