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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番外4:三苗前尘3 ...

  •   古都的雨下了四天,困住了想要回家的银东国人,待四天后雨停了,人们才发现进出城的通道被滑坡的山体截断了,外面的人出不来,里面的人进不去,整个古都成了一座孤城。

      城里的银东人骂骂咧咧,整天抱怨着“活见鬼了”,加上离家日久,思乡之情越发浓厚,骚动不安的情绪逐渐在军队中扩散,数天前还能拉几个平民出来射杀,现如今,城里已无人可杀,银东国的将领害怕这样下去会导致军心涣散,不利作战,便把算盘打到了宫中的太监、奴婢身上,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雨停以后,天空依然很暗,朦朦胧胧的整个城市像是被笼罩在一场沙尘暴里,渐渐的,开始起了雾气,慢慢的,雾气越来越浓,空气中充满了湿气,地面、墙壁、叶片上都结出了水珠,没几天,城里的房屋被腐蚀得纷纷倒塌,只有几间精心建造的坚固大屋孤零零的耸立在原地,巧的是,这几间大屋在暴雨的时候都被银东军人私自征用来逼难了。不仅是房屋,连花草树木,无论是室内的还是室外的,都在几天内逐一枯萎,家禽牲畜亦全部暴毙,整座城市,除了皇城和进犯的银东军队,竟无一丝生机。

      随着越来越重的雾气,越来越多被虐杀、枉死的冤魂聚集到仅剩的几间大屋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几间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眼下挂着泪,身上染了血,身体如行尸走肉般向这几间大屋靠近,脸上愤恨的表情泄露出了他们内心的执念。

      不过几天的时间,整座古都便被笼罩在浓雾之下,慢慢的,雾气泄出来了,以古都为中心,一点一点的向四周蔓延,像是要告诉这天下这座城市所遭受的劫难和痛苦。

      黑白无常被逼得落荒而逃后,深感事情严重,害怕时日久了,冤魂就得化为厉鬼,失去理智,祸害世间,便急急忙忙的返回地府向阎王禀告。阎王一听,竟有一城百姓10万余人,齐齐化作冤魂,连鬼差也奈何不得,寻思着其中必定有重大冤屈,怨气聚集,已非寻常鬼差可以应付,便召来驱魔真君钟馗,命其下凡渡冤魂,化怨气。

      自从被困在这个小县城里,妹止的右眼就一直跳,后来4天的大雨,又遭山体滑坡,天色一直暗沉不见光亮,让人心中甚是不安。城破7天后,各地方诸侯纷纷打起“拯救天子,驱除外敌”的旗帜,前来救驾。然各诸侯军主力皆不近古都,前来路上耗费时日。等到最早出现的慎东军到来,已是半月以后了。偏巧这时天降大雨,军队只得在古都城外安营扎寨,又遇山体滑坡,道路不通,只得先疏通道路,再作部署。没几天,道路已被疏通大半,将领又命开一小路,供侦察兵探查城内情况。

      眼看着城中的天色越来越暗,整座都城渐渐被浓雾包围,直到肉眼也难以窥得城中景物,妹止的右眼跳得便越发频繁了,心中的不安便也越发重了,这天,妹止站在窗前透气,习惯性的抬头往古都的方向望去,只见原本只笼罩在古都上方的雾气越出了边界,向外扩散了,妹止心中顿觉不妙,又想起书中所言“百鬼云集,怨气丛生,生魂祭,厉鬼出,天地动荡,人间地狱”。

      妹止赶忙拿出兆龟占出一卦,不出意料,为大凶之卦。妹止大惊,恐城中已无生魂,皆是冤魂,若不渡之,恐将祸及邻近县城,又思及吾虽未对阴阳术法有所研学,但少时阅卷甚多,又感近来常有进城之冲动,想是上天感召,可挡一时,待地府神君驾临,自可脱身。便瞒着家中仆从侍卫,沿着新开出来的小路,溜进城去了。

      古城敌军虽一时被天气困于城中,然深感此非长久之计,若城外诸侯赶来,势必成他人瓮中之鳖,恐难突破,又见军中思乡之情日重,便决定派人前去开路,但前去之人皆无返回,一将领奇之,亲前往查看,发现城墙之下皆是尸体,凑近一看,竟是派往开路之人,将领大惊,欲回禀之,忽感迷糊,身体不能自控,眼见双手伸向自身脖子,用力掐紧,不过多时,气绝身亡。军中诸人见外出者皆不得返,又觉城中雾气遮天,虽人鬼不能相见,但感阴气森森,遂起疑心。不久,军中盛传城内闹鬼,更无一人出门。

      钟馗得令,前来渡鬼。刚进入古城地界,便觉怨气逼人,钟馗不敢大意,手握棒槌,循着怨气最深处走去,及至大屋前,饶是有“鬼王”之称的钟馗亦大吃一惊。屋前冤魂之多,犹如蚂蚁撼大象,密密麻麻的,皆聚于屋前。钟馗右脚一跺,大喊一声:“众鬼听令,速回地府,不得逗留。”

      钟馗,驱魔能人,捉鬼去妖无数,又遇玉皇大帝亲封“驱魔大帝”,身上刚煞之气浓重,加之佛气加身,妖魔皆惧,诸鬼莫近,如今一喝,竟无一鬼侧身,怨气之浓,执念之重,难怪连黑白无常都被逼得落荒而逃。

      钟馗见此,手挥棒槌,几下便招来雷电,直直的击向众鬼,众鬼被电得浑身颤抖,顷刻间哀嚎声一片。突然,一男鬼猛的向钟馗冲来,双手张开,指甲又尖又长,成鹰爪般直取对方心脏,众鬼见状,皆转身朝着钟馗所在的方位涌来,嘴里愤恨的喊着:“死,死,死......”

      钟馗身形一闪,避开了男鬼的攻击,又将棒槌一挥,逼退了男鬼,待立定身形,一打量对方不仅大吃一惊,此男鬼身穿三苗军服,双眼黑中带红,脸上怨气笼罩,指甲又尖又长,此刻见不能得手,脸目狰狞的挣扎着欲再次进攻,俨然是一副即将化成厉鬼的面孔。钟馗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城中冤魂皆是此相。

      众鬼见男鬼被打倒,越发的激动,嘴里念着“死,死,死......”,伸着又尖又长的鬼爪向钟馗扑来,钟馗立马虚空画符,一道佛光自符咒而出,将钟馗包裹其中,形成了结界,将众鬼挡在界外。众鬼见不能近身,皆面目狰狞,眼流血泪,用鬼爪疯狂的撕扯结界。结界乃由佛光结成,专克妖魔鬼怪,鬼魂触碰,必有损伤,然而,众鬼像是不知疼痛般拼命抓挠,没过多久,双手便沾满鲜血。钟馗见状,知城中冤魂已然失去理性,加之城中怨气聚集,众鬼已现厉鬼之相,若不消灭,恐成祸害。

      厉鬼与普通鬼魂不同,鬼魂惧阳,日间不得出,只得夜间活动,虽为鬼,但仍有理性,法力低微,不得久留阳间,一般死后7天便得下地府。而厉鬼不惧阳,白天黑夜皆可活动,法力稍成,然厉鬼乃由阳间鬼魂凭执念而催生,又凭怨念修炼,日久已失理性,只懂杀戮,若无能人收之,一鬼便可毁一城,如今这一城厉鬼将成,恐天下打乱,既不能渡之,便只得毁之。

      念及此,钟馗收起棒槌,拿出缚鬼绳,双手结印,边将绳索于双手间摆弄,边口中念诀,片刻间,只见钟馗手中的缚鬼绳幻化出了一个伏鬼法阵,钟馗将绳索两端用力一扯,整个法阵像渔夫的网一般被越扯越大,忽然,钟馗双手向上一抛,缚鬼绳被甩到了空中,整个古都立马被法阵罩住了,

      于此同时,众鬼感受到了法阵的威力,身体立马痛苦的扭曲起来,哀嚎之声、求饶之声充斥着整个古都。

      突然,一个手抱婴儿,肚子有伤的妇人恶狠狠的指着钟馗,破口大骂:“尔等小人,毁我家国,害我幼儿,今又来灭我魂魄,天道不公,令小人当道,我就是魂飞魄散了也不会放过你们一人,还我命来。”

      之前带头攻击钟馗的男鬼,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钟馗骂道:“尔等鼠辈,助纣为虐,还我家国,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众鬼口中不断的重复此话,也不去管钟馗了,纷纷掉头,伸着手冲向大屋,然而因为法阵的束缚,他们只能被困于原地,无法挣脱。

      突然,一道稚嫩声吸引了钟馗的注意:“我好热啊,我好热啊,谁能帮帮我,谁来帮帮我啊?”

      钟馗循着声音看去,是一小女孩,年龄约莫6岁,身旁跟着一个比她还小的男孩,怯怯的望着钟馗。

      “你知道被炖熟的滋味吗?”小女孩面向钟馗,问到,只是眼睛一直没有焦点。

      钟馗没有回答。

      突然,小女孩邪魅一笑,看着钟馗的眼睛有了焦点。随着女孩的眼睛亮起来,阵中突然怨气骤增,所有冤魂都面向女孩,眼睛失焦,被隔离在阵外的怨气纷纷被吸进阵里。原来,众鬼将身上的怨气都渡给了女孩,欲图破阵,女孩吸收了城中的怨气,眼睛变得越发的红亮。

      钟馗大喊一声:“不好。”想要撤回法阵,却已来不及了。

      “那你就尝尝热汤加身的滋味吧。”说完,女孩双手张开,嘴角一勾,阵中怨气大作,竟隐隐克过了阵中的刚煞之气,直逼阵眼而去。

      钟馗见此,料想今天恐无生机,遂催动阵法,欲与众鬼同归于尽。忽然,阵中飘来一丝血腥味,一女子踏进了阵中,钟馗与众鬼皆是一惊。

      妹止进到城中,见一红衫黑面道士正在布阵,阵中诸鬼皆面露凶相,痛苦挣扎,欲冲出阵外。妹止幼时常于家中书房阅览佛经、教义,对阵法也是多有研究,故虽无实践,仍能一眼看出,此乃“伏鬼阵”。

      付鬼阵是降魔伏妖阵之一,与降魔阵齐名,出则必有伤亡,是专克鬼魂的一种阵法,凡被困于阵中的鬼魂,未及半刻,便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由于阵法毁灭性大,通常只对穷凶极恶的恶鬼使用。然偶有法力高深的厉鬼欲破阵而出,若施法者不能克之,任由阵中鬼气大盛,压过阵气,便会被阵法反噬,重则以身祭阵。书上记载,有一僧人,见阵中鬼魂人性未泯,又见其生前遭遇可怜,欲渡之,遂以血祭阵,终将鬼魂渡化,自身亦亡于阵中,求仁得仁。

      妹止寻思城中诸人皆是枉死,已是不公,心生怨气,实乃正常,不能就此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局,正欲想法破局,怎料阵中局势大变,城中怨气皆被吸入阵中,一时间,阵外竟下起了冰雹,而阵中刚煞之气和众鬼怨气两气相冲,竟有破阵之势。妹止大惊,顾不得其他了,拔下发簪,在手腕上一划,鲜血喷涌而出,踏着步便进了法阵。

      妹止的伤口虽然不深,但一进法阵,就像有引力一般,妹止手腕上的鲜血并没见止住,反而汹涌而出,被吸到阵中,沿着法阵的经纬,缓缓流经整个法阵。

      随着妹止的到来,阵中的形势发生了转变,被怨气压过的刚煞之气霎时大增,竟盖过了众鬼的怨气,钟馗见此,趁机挥舞棒槌,招来天雷,一下子就将阵中积起的怨气打散。

      女孩见功亏一篑,愤恨的看着妹止,喊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你不甘什么?”妹止出言问道。

      女孩哈哈大笑,声音里竟有孩童不可能有的凄凉。

      可能见生机已断,众鬼越发激动,七嘴八舌的纷纷诉说着自己生前遭受的非人折磨,控诉着敌军的凶残。

      钟馗见此,欲催动法阵,直接将众鬼打成魂飞魄散,妹止见状,立马出手阻止。

      “姑娘,你本不该人城,如今既已入阵,见了此番景象,便知恶鬼难缠,为何阻我。”

      “不该进也进了,我已以血祭阵,阵法已成,也不急在一时,何不听听他们有何冤屈?”

      “凡人一世,谁无冤屈,天子无德,民生不治,战乱频起,殃及池鱼,也是无可奈何。然此非其留恋人间,久不肯离,更甚化怨气为戾气,祸害人间之理。”

      “人间已成废墟,百姓居无定所,民不聊生,有何留恋,实是冤枉惨死,心中不忿,欲报之以仇,寻求解脱而已。”

      “厉鬼将成,理智已失,如何能渡?”钟馗不耐烦的把妹止的手甩开,说道:“妇人之仁,何不以阵惩之,姑娘得以解脱,世间百姓亦得以解脱。”

      妹止被怼了,也不急,笑吟吟的对钟馗说:“先生法术高明,一棒槌能令众鬼魂飞魄散,然我佛慈悲,在阵诸鬼生前皆非恶人,死后成冤魂亦非其所愿,何不试渡之?”说着,便举起手腕,看向眼前诸鬼,说:“若不能成,吾与诸鬼同归,先生亦可无恙,世间百姓亦可无恙。”

      钟馗看了看妹止举起的左手,那里的伤口仍在不断流血,他沉吟了一下,终究没再说话,双腿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妹止身后。

      阵中诸鬼还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幸,妹止一言没发,只静静的看着,众鬼见此,以为妹止嘲笑自己,又见如今自己已是笼中困兽,垂死挣扎,便勃然大怒,纷纷对妹止口出恶言,恶语诅咒,见此,妹止始终未出一言,依旧静静的看着众鬼,唯觉阵中吵吵闹闹,甚是嘈杂。

      钟馗不堪污言秽语,欲怒喝之,妹止制止道:“无妨,郁结于心,人渐糊涂,宣之于口,人渐清醒。”

      少顷,众鬼皆累,声音渐歇。

      此时,妹止出声了:“有何怨言未言否?若无,烦请荐一人以替尔等之众。”

      众鬼皆面面相觑,此时,一男鬼飘到众鬼前面,对妹止说到:“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杀就杀,何需惺惺作态,多废一言,大不了十八年后亦是一条好汉。”

      妹止低声一笑,反问道:“十八年后?汝还妄想十八年后转世投胎?”

      “此言何意?”

      “此阵一发,尔等顷刻间便灰飞烟灭,不留一丝魂魄,何谈转世?”

      众鬼一听,皆是恐惧,纷纷冲向阵外,皆被法阵弹回,绝望之际,只得拍打法阵,竟不知是为求将法阵拍碎,还是只求发泄心中不安。

      男鬼愤怒,冲着妹止嘴巴一张,怨气扑面而来,钟馗见此,立刻右手结印,将妹止护在自己的结界里。男鬼见伤不到妹止,便愤愤不平,指责道:“观你言行衣着,应是三苗国人,为何不护国人,不拯国难,助纣为虐,反将国人赶尽杀绝,连鬼魂亦不欲放过。”

      “尔为国人,何故只为一己私欲,置生人不理。”

      “银东贱人,艰险狡诈,毁我家国,辱我国人,在此诸人,何有不被残害致死?吾等愤恨,欲亲报此仇,亦为除此祸害,还家国完整,免百姓战祸,有何不可?”

      “此乃阳间之事,若汝为人,实乃义士,然汝已成鬼,不可为之。”

      “吾生为三苗人,死当三苗鬼,吾虽以鬼魂之身,助三苗国驱除外敌,还以太平,此乃大丈夫应作之事,不分人鬼。”男鬼坚持道。

      妹止叹息:“观汝衣着,应是三苗国将军,将军忠勇,令再下敬佩。”

      听及此言,男鬼垂眸,少顷,回道:“吾等有愧,近年来经济繁荣,国力强盛,致使将士眈于享乐,不进则退,敌军来犯,溃不成军,使家国失陷,百姓受苦。”眉眼间隐隐有愧疚之色。

      妹止动容,语气稍柔,说:“既已知错,为何要一错再错?”

      “此言何意?”

      “汝为鬼魂,本不能于阳间逗留,区区法力,亦无法伤人分毫,然今汝欲复仇,必得修炼,鬼魂属阴,若留人间,必须以怨气修炼,以执念强留,日久必生恶念,日日缠绕,终失理智,不分敌我,伤人及己,化为厉鬼,祸害苍生。”

      “吾为军士,煞气甚重,非一般幽怨厉鬼可比,只求去敌,保家卫国,一尽生前未尽之责,待杀尽敌军,吾必返地府,听候发落。”

      “汝虽大义,然终日纠缠于仇怨杀戮中,理智渐失,伤及无辜,汝于心何忍?况汝等已显厉鬼之相,若再沾杀戮,必成厉鬼,届时三苗国民皆毁于汝等手中,恐与汝之初心相背,实非汝之所求。”妹止劝阻道。

      男鬼悟,仍不肯罢休,正犹豫中,一女鬼上前,怒道:“银东奸贼,毁我家园,戮我百姓,难道就此罢休?吾等不甘,宁为玉碎,与之同尽,不作瓦全。”众鬼听此,皆齐声附和。

      “若汝等陷于心魔,迷失心性,化作厉鬼,屠戮平民,该当如何?”

      “吾受戮时,他人何在?人各有命,各安天命,吾命已尽,吾全家亦已命丧敌军之手,何顾他人?他人又与我何干?”女鬼狠狠回道。

      “言则汝已无亲人宗族在世?”妹止问道。

      女鬼哑言。

      妹止继续说道:“今古都城破,百姓尽皆牺牲,然一姓宗族多旁支,且未见得都居于此,虽小家被破,若宗族尚留一人,仍未灭绝,尚可延续,仍有可待之期,若汝等执意逆天而行,恐到时三苗国灭,百姓成鬼,鬼又化厉鬼,厉鬼又戮生人,如此下去,恐离宗族灭亡之日不远已。所谓危巢之下,安有完卵,汝等何以舍大家,而只顾小家?”

      一番言语,直说得众鬼噤声,纷纷低下头沉思。

      此时,女孩拉了拉女鬼的衣袖,说:“娘亲,婶婶家安好?堂姐素日与吾交好,叔叔婶婶亦待吾如亲女,吾只望其安好,不欲其步吾后尘。”女鬼听之,淹面大哭。

      众鬼动容,亦说:“吾有后人,不能毁之。”

      妹止看众鬼已被说服,只男鬼仍有犹豫,遂放下心来,转向男鬼说道:“烦请环顾一周。”

      男鬼不明所以,仍依言照做。

      妹止又说:“今汝驱众鬼逗留城中,怨气冲天,雾气弥漫,已致花草凋零,牲畜暴毙,城中无一生物,吾进城前,雾气已溢出城外,日久,必致瘴气、瘟疫,危害百姓。”

      男鬼愧疚,辩解道:“吾不知此事竟如此严重。”

      “将军忠厚,百姓亦非恶人,若是投胎,来世必亦能成人。此间之事乃阳间之事,汝若放心不下,不若快快转世投胎,来生再作三苗人,驱赶外敌,保卫家园,以报今日之仇,方是正途。”

      男鬼听后,恍然大悟,双手抱拳作揖,道:“姑娘言之有理,今冒死劝阻,免我等误入歧途,亦免世间一番劫难,实为大义。”

      众鬼见此,亦纷纷朝妹止作揖道谢,妹止略一躬身,以作还礼。

      钟馗见众鬼皆已醒悟,恐再生变故,遂立马取出收鬼袋,命众鬼进入袋中。众鬼听令,皆自动飘至收鬼袋中,入袋之时,脸上已无怨气,眼睛亦已澄明。

      待众鬼入袋后,钟馗将袋口一束,系于腰间,又对妹止说:“此番动乱已平,汝当如何?”

      “既然如此,吾当丧道。”说完,妹止对着钟馗惨淡一笑,由于失血过多,脸色一片苍白,整个人都显得虚弱。

      钟馗不肯就此离去,然亦无计可施。

      突然,阵中亮起一道佛光,金灿灿的直叫人争不开眼,一和尚打扮之人从中走出。

      妹止见此,自言自语道:“佛祖已见,想必吾将必死无疑了。”

      和尚听见,哈哈大笑,说:“汝渡百鬼,化世间劫难,已积大德,汝可愿随吾归去,尊吾为师,勤加修炼,假以时日,必能得道,脱离六道轮回。”

      “汝为何人?”

      “吾乃地藏王是也。”

      妹止大惊,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话。钟馗见此,忙催促其应答。

      地藏王笑道:“不急,汝仍有一选,可听后再作决定。”接着继续说道:“汝亦可留于阳间,待阳寿尽时,再下地府,吾必亲往候之,收汝为徒,如何?”

      “既已得机缘,何苦留于阳间,受俗世之苦。”钟馗劝道。

      妹止此时已然平复好心情,只血液仍旧不断溢出,身体越发虚弱,声音亦低了不少,说:“吾今生为人,乃前世修行所得,不敢浪费,愿留于人间,历经人生百态,洗尽铅华,待大限尽时,再与菩萨再续师徒之缘。”

      钟馗听此,只道:“糊涂。”便不再出声。

      地藏王问道:“汝不悔?”

      “吾意已决,然今日为救众鬼,恐将身死于阵中。”妹止答道。

      “汝救众鬼,众鬼亦欲救汝。”说完,地藏王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未几,法阵逆转,阵中之血竟像倒流般纷纷窜进妹止的手腕,及至最后一滴血流进妹止的身体里,妹止手腕上的伤口竟自己愈合了,只留有一疤痕在原处。

      妹止和钟馗皆不解,地藏王说道:“此阵名为伏鬼阵,虽阵出必有损伤,然阵眼为活,而非死,若能催动,亦可逆转法阵。”

      “法阵是为惩恶而生,而阵眼只能以大善撼动,大善者,非普通善举可达,且阵中诸人须得一心,方能成事,故古往今来,甚少有能逃出此阵者。”地藏王徐徐解释道。

      “今汝渡百鬼,已成大德,百鬼感恩,祈愿好人一生平安,遂大善之举可撼动阵眼,逆转法阵。”地藏王说完,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妹止和钟馗皆道:“原来如此。”

      地藏王看着妹止手腕,问道:“女子爱美,汝今为大义,手上留疤,可有遗憾不?”

      妹止答:“此非疤,非乃吾之勋章,吾觉庆幸,不觉遗憾。”

      地藏王听后,哈哈一笑,说:“如此,汝便离去,凡间一遭,亦是修炼,切勿虚度。”说完,大手一挥,便将妹止送出阵去。

      妹止只觉一阵眩晕,待醒来,已身在客栈,家仆敲门,摆上膳食,妹止命其退下,待独留一人时,悄悄拉起衣袖,见手腕间有一疤痕,仍觉刚才之事如入大梦。

      后来,慎东军进城,击退敌军,欲挟天子以令诸侯,乐安帝拒之,以头撞墙,殁于殿中。后慎东王扶乐安帝幼子上位,挟天子以令诸侯。

      一年后,各地诸侯纷纷宣告独立,叛出三苗国,慎东王见此,借口废帝,趁机称皇。至此,三苗国灭,全国陷入四分五裂,内忧外患的局面达百年之久。

      同年,妹止拜别双亲,决意效仿花木兰,剪掉长发,女扮男装,参军抗敌。

      多年后,沙场上出现了一位将军,眉目清秀,身材矮小,左手腕上终日缠着绑带。一声令下,众将皆服,敌军皆惧。

      后朝廷封赏,圣旨传至家中,双亲欣喜,欲载入族谱,然将军乃女扮男装,恐被判欺君,遂改族谱为“男”,记入功绩。

      百年后,后人只知祖上出一将军,男,光宗耀祖,无人知妹止乃是女儿身。

      及至辞世,归于地府,拜地藏王门下,潜心修行,终能得道,三界称之为徒神大人,专掌地府律法制度,又因佛性了得且师从地藏王,深得地藏王真传,亦多从渡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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