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万朵玫瑰》许是海棠花未眠

27、万里

　　承诺这种东西，向来许下容易，遵守难。江琬也觉得“我保证”、“我发誓”、“我承诺”这种话很好听，却从来没完全相信过“永远”。
　　“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徐若琰没有和江琬继续这个话题，“你明天可以问问黎芙，如果她不介意告诉我那个人的姓名和工作单位，我可以替她查一查。”
　　“好。”不用徐若琰明说，江琬也能很容易联想到他们自己。
　　“认识这么多年，其实根本不了解对方，况且还是从年少时就爱慕的人。”江琬设身处地想了想，不由替黎芙难过。
　　徐若琰沉默半响才开口道：“要多爱自己一些，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受到这种伤害。”

　　黎芙的药流很顺利，但身体还是很虚弱，舍友们怕打扰她休息，轮流来看她。
　　轮到江琬的那天，黎芙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琬琬，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哥哥，医生说后天就可以回去了。”
　　“嗯……先别想这些了芙芙，调理好身体最重要。”
　　黎芙看着江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怎么啦，有什么话还和我藏着掖着？”
　　“芙芙，若琰哥哥调查的结果出来了，但是我怕你知道后情绪激动，不利于身体恢复，所以……”
　　“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江琬握住黎芙的手，坐在她身边，艰难地开口道：“他其实24岁的时候就结婚了……认识你那年，孩子都4岁了，和你说的离婚，也是骗你的，不过最近两年，为了孩子的学业，他妻子和孩子都在国外倒是真的。”
　　黎芙这几天流了太多的泪，现在一点也哭不出来了，“琬琬，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我一直以为他很爱我，过往那些相处的瞬间、经历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我不信他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江琬使劲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芙芙，你清醒一点，他从始至终都在骗你，他要是真的爱你就不会舍得你难过，更不会让你做第三者，他同时伤害了你们三个人，他最爱的只有他自己！”
　　病房的门被敲了几下，江琬以为是护士小姐没有起身，“请进。”
　　门被推开，却迟迟不见来人，江琬起身上前，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陌生中年男子，虽然神色恹恹、满面愁容，却难掩眉目间的英气，只需稍微收拾一下，就会在人群中很显眼。
　　“你好，我来见黎芙。”来人开口的嗓音非常沙哑，江琬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徐梵，过来。”黎芙却异常冷静，一点也不惊讶。
　　徐梵一看到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的黎芙就开始流泪，他走过去一把跪在黎芙床边，下意识拉住她的手。
　　黎芙面无表情地说：“你来是想确认我有没有把孩子打掉吧，亲眼看见了吧，放心了么？一切如你所愿。”
　　徐梵凑得更近些，眼神中写满了心疼，“宝贝，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看你现在这样我心疼得要死，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
　　黎芙把手抽出来，用力打了徐梵一耳光，声音大到连江琬都被吓到了。
　　徐梵倒是没什么过激行为，他握住黎芙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深情地说：“如果打我能让你多少消一点气，你随便。”
　　“别再装了，我都知道了，你根本就没有离婚，这么多年我自以为的爱情原来如此不堪。”黎芙的眼眶终究还是红了。
　　徐梵骤然被戳穿，居然丝毫没有慌乱，“你都知道了芙芙？你听我解释，我都能解释的。”
　　“我累了，不想听了，用谎言来解释谎言，只会让我们的过去更加不堪，徐梵，你不用补偿我什么，请你彻彻底底地消失在我的生活里，这辈子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徐梵哭得很不舍，他知道这段感情真的要彻底结束了，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到黎芙手上，“好，我答应你，今后不再打扰你的生活，芙芙，我可以最后再抱抱你吗？”
　　黎芙一直在强忍，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终究还是泪流满面，“拿走，你知道我不缺钱，也别想以这种方式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徐梵，你这辈子永远对不起我，更对不起……她们。”
　　徐梵起身离开前，最后看了黎芙一眼，“忘记我，忘掉过去，祝你幸福，你一定会幸福的。”
　　黎芙拿起信封狠狠扔到他背上，情绪激动地骂道：“滚！”
　　徐梵没有再回头。
　　江琬捡起信封追了出去，在楼道里一把抓住徐梵的手臂，将信封塞到他手里，认真地一字一顿地祝福道：“你会遭到报应的，徐先生。”
　　江琬回到病房的时候，黎芙正坐在病床上发呆，她看着江琬这几天因为自己的事一直愁容满面，很是内疚。
　　“别替我难过啦，都会好起来的，刚刚不还劝我来着。”
　　“我就是觉得，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太受伤了。”
　　“希望我们的小公主不会被辜负，”黎芙揉了揉江琬的头发，“你的若琰哥哥呢？”
　　一提到徐若琰，江琬的表情更哀怨了，“我也不知道，他再也没来过，回我消息也都延迟很久，还很简短，让我觉得很冷淡。”
　　“琬琬，你是不是喜欢他？我是指男女之间的那种。”
　　“嗯，喜欢，见不到的时候总想他、惦记他，见到了又很紧张、很欢喜，想抱抱他，也想亲亲他，但是感觉像天边的月亮一样遥远。”
　　“是挺有距离感的，但是我觉得他对你还是很不一样的。”
　　“是么？是对我挺好的，但是感觉只是对妹妹的那种，他老是把我当小朋友。”江琬落寞道。
　　“我是觉得，可能是年龄差的缘故，其实很多时候，两个人考虑的问题压根不一样，或许你可以尝试和他好好沟通一下，虽然我这段感情是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黎芙不想江琬留有遗憾，“真的喜欢就尽力争取一下嘛，总好过以后后悔。”
　　“说得也是，我想等我18岁生日那天和他表白。”江琬忍着羞涩，跃跃欲试道。
　　“你生日不是下周一嘛，那不没几天了，他要陪你过吗？！”
　　江琬撇撇嘴，“他当时答应我，没有特殊情况就带我去海边，最近又不怎么搭理我，真是过分。”
　　“那就再等等，我觉得他不像言而无信的那种人。”
　　“也是！”江琬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芙芙，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都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两天后黎芙出院回了宿舍，大家空余的时候轮流帮她补习这几天落下的课程，江琬也终于找到借口给徐若琰打通电话。
　　夜幕降临的时候，总是更容易感性一些，江琬穿了件厚外套，跑去宿舍一楼大厅，找了个安静点儿的角落，手机页面是徐若琰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通，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提生日的事情。
　　犹豫再三，还是手指更争气一些，打通以后是漫长的滴滴声，一声两声……就在江琬以为徐若琰接通的时候，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她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回大衣口袋，想去附近散散步，11月底的夜晚，气温已经趋于0度，江琬裹了裹大衣，还好外面没有刮风。
　　宿舍楼下有很多对依依惜别的情侣，江琬内心五味杂陈，感觉这样的场景离自己格外遥远。
　　她猜徐若琰正在忙，忙完以后会给自己回个电话，所以走得格外慢，格外远，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快10点才回到宿舍。
　　期待落空的滋味真不好受，一进屋就被温暖的空气包裹住，原来外面竟然那么冷。
　　夏梦见江琬半分欣喜半分害羞地出门，又面无表情地回来，赶忙迎上去给她暖手，“你打个电话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我们甚至都怀疑你被你的好哥哥骗走了。”
　　被补习的黎芙和于老师双双探出脑袋，异口同声道：“什么情况啊？”
　　江琬脱了外套，开始换睡衣，“没打通，现在也没回给我。”
　　“徐老师一定是业务繁忙。”夏梦最近又给徐若琰起了个新称呼。
　　“再等等，再等等，你哥哥不会无缘无故不理人的。”黎芙也紧跟其后。
　　就于嘉曼相对而言跟徐若琰接触得少一些，但对帅哥也存有天然的包容性，“对对对，别这么上心嘛，你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在，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她们仨七嘴八舌的，很快就把江琬内心的小阴霾驱散了，江琬挽了挽袖子，强行加入了补课大军。
　　徐若琰第二天晚上才给江琬回了电话，“对不起啊，我这几天一直在国外出差，和你隔着时差，忙完想回电话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江琬原本打算好好跟徐若琰委屈一番，瞬间改了台词，“啊没事的哥哥，你应该很累吧，我其实没什么要紧的事，黎芙昨天出院了，托我一定要帮她转达谢意，我就想打电话亲口跟你说。”
　　“好，我知道了，我让孙佩去过两次，她说你们都挺好的。”徐若琰的声音透露着疲惫，说话的力气都比平时小了许多。
　　3天后就是江琬的生日，江琬听着徐若琰的声音很是心疼，“哥哥你别太累了，身体最重要，我也没别的事了，你快去休息会儿吧。”
　　徐若琰闻言轻轻笑了笑，蛊人的嗓音跨越千里万里从大洋彼岸传来，“我周日下午回平津，我们周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