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魔法师师

9、未来

　　很多年后，他们两人并肩坐在阳台的摇椅上。
　　“你怎么会刚好是我约的车的司机。”
　　他一个劲地笑。
　　“快说！”文舒河扑上去，毛茸茸的睡衣上还残留着甜甜的香水味。
　　他拥她在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像对婴儿一般轻柔。
　　“你是自己约的吗？”
　　文舒河愣住了。
　　是她。她临走前准备打车，但发现自己的uber怎么都开不到，就给那个女生发了微信。她回了她一串车牌号，文舒河没多想，等着那辆车。
　　“她特意给我打电话叮嘱我抓紧时间开车去接你。我听到你在英国彻底慌了，因为我前一天晚上还在朋友家宿醉。”
　　“但我也来不及想了，穿上衣服就下楼开车。”
　　“你站在咖啡厅门口，我本来想下去替你拿行李，再理所当然地在车上和你聊聊天。但我发现我根本动不了。我就一直看着你。”
　　“舒河，你变了。”
　　“你已经不再是我以前认识的，时常不安，神色总是躲闪的小女孩了。虽然你在别人面前从来都不这样，你那么强大又自信，谁提到你都忍不住羡慕夸赞几句。但你在我面前却总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我总是好奇，怎么唯独你在我面前是崭新的一副样子。”
　　“后来我想明白了，在你和那个男生在一起那晚想明白了。我把你的慌乱当作你爱我的标识。只要我还能感受到你的慌乱，我就能毫无保留的爱你。我经常感到庆幸，你在他面前没有那样的慌乱，你仍然是完美的文舒河。你不够爱他。”
　　“而我看到你站在阳光下，一丝过去的影子都没有了。我顿时慌了阵脚，我怕你长大了就不需要我了。”
　　那个拥抱更紧了。
　　“为什么不找我。来英国一个月不告诉我也不找我。”
　　文舒河摇头，她也不知道。
　　“可能我想试试我们之间还有没有缘分吧。”她拍拍他的后背，“同学，看来我们缘分未尽啊。”
　　“舒河。缘分不是这样浪费的。不论有没有缘分，我们就该在一起，没人比我们般配。”
　　文舒河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配这个字，她好久没再想了。每时每刻，她都能感受到面前的人浓厚的爱意，她不需要一个配字向他们证明自己的清白。
　　谢谢你，爱人如养花，我想我已经能绽放了。
　　阳台上是他种的花花草草，他好像是那样喜欢花，喜欢他认为美的事物。都是些小花小草，文舒河认不得，他说他在市场一个一个找的。
　　夕阳落下，粉色渲染了整片大地。他们就那样相拥着。文舒河没再落泪。她不会因为幸福落泪了，这是握在她手里的东西。

　　文舒河和他一起参加了婚礼。婚礼在教堂举行的，屋顶的玻璃五光十色，经过阳光照射，整间房子都充斥缤纷。
　　她一袭婚纱上场。文舒河扭头观察他的反应，他满脸笑意。感受到身体上女孩的靠近，他凑近她耳朵边说，“我在想，你穿上婚纱该有多美。”
　　两个人的距离好近，文舒河的眼睛亮晶晶的，睫毛闪了闪。他伸手抚摸她的长发。下意识地吻上她的额头。
　　“结婚也挺好的。”文舒河小声地说。
　　“嗯，”他笑，“你想结婚了就告诉我，我随时可以求婚。”
　　“那还久着呢！”文舒河笑着偏过头。
　　“好啊，我等着。”
　　她从台上走下来，拉拉文舒河的手。“我把他让给你了，你们好好幸福。”
　　文舒河眨眨眼睛，“谢谢大小姐的不嫁之恩。”
　　他什么都没说，单手搂着文舒河的肩。
　　半晌，他开口，“没想到你比我先结婚。”
　　她笑了，顽皮地开口，“原因你知道的。”
　　他不再接话，只是用力地搂着文舒河，另一只手还在背后捏捏她的手。
　　“今天很漂亮。”文舒河甜甜地说，她感受到了他的反应，这是她全然不介意了。她有预感面前穿着婚纱的美人此刻内心的踏实。
　　“如果他对你不好，你要告诉我，好吗。”文舒河说。
　　“好。”

　　那年夜晚，从父母的饭局结束，两家人去他家里谈事。父母让他把她送回家，他们沿着小路慢慢走着。
　　“你很喜欢文舒河吗。”女孩还不成熟，满眼的不服气，表情骄纵。
　　“喜欢。”
　　“你喜欢她哪！她都和别人在一起了，你到底在等什么。”
　　他不做声。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唯唯诺诺了！喜欢你的女生少吗，文舒河又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厉害的。你非要和文舒河在一起吗！”她的声音更高了。
　　他轻轻地说，“你还没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她愣了。
　　“真正喜欢一个人，不会用是否漂亮是否厉害来衡量。你喜欢她，就是想和她在一起，别人都不行。”
　　“你大概也是看我在学校受欢迎才理所当然决定要喜欢我吧。”
　　“大小姐真是什么都要最好的。不过还是谢谢你高看我一眼啊。”
　　她沉默不语。
　　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在操场上第一眼就能看见他，路过他的教室不用想也能定位到他的位置。她偷偷翻开过他的课本，模仿他张扬的字迹一笔一画地写下她自己的名字。
　　她看着他礼貌地向她的父母敬酒，在他们面前说着赞美她的漂亮话。她有时觉得那些话并不是在说她，有时又忍不住幻想如果这是他们的以后该有多好。
　　别人都说感情里先来后到很重要。
　　放屁。她把桌上的鼠标扔到地上。地板铺着地毯，发出一声闷响。她的心里更乱。

　　她陪着他妈妈逛街，心里发自内心地把那位女人也当作自己的母亲。
　　可是她张口却向她打听他和文舒河的事。
　　她小心地问阿姨，“你觉得我和他在一起怎么样。”
　　阿姨摇摇头，告诉她，她该拥有更好的。
　　她笑了，“阿姨，他还不够好啊。”
　　阿姨也笑了，拉着她的手，轻声说，“他不爱你，对你来说怎么叫好。”
　　“那幸亏我订婚了。”
　　她唏嘘不已，自己都已经带上了婚戒，却还抱着这样诡异的幻想，似乎阿姨一句话，她就会立刻扔下这枚戒指，飞去英国。
　　阿姨拍拍她的肩，“那个男孩很不错。”
　　她点点头，“我明白。”
　　她的订婚并不来自冲动，反而是漫长的失望后的结果。既然她永远也没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干脆和有利于爸爸妈妈事业的人在一起，更何况那个笑容灿烂的男生那么喜欢她。她享受在他的目光中的自己，无论是拿着小刀拆快递，还是把买的东西一样样放进冰箱，哪怕她做在最小最平凡的事，他也总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温和地笑着，仿佛欣赏一件工艺品。他不让她帮忙做任何家务，严肃地告诉她这些事不该她做。
　　她好像能在他身上看到那个男生看着文舒河的样子。
　　她在文舒河的微博上看到了ip地址的变化，却始终没有告诉他。她心里仍咬着牙，憋着一口气，总想着，看看这两个人如果没有缘分会怎么样。
　　高中家人的聚会，他永远在讲着文舒河。
　　她听着他在她面前侃侃而谈军训那天的奇遇，她看着他无比自豪地描述着文舒河，告诉她文舒河有多坚强多独立多让他心疼，他说他想帮文舒河解决一切难题，他不忍看到文舒河为了排名和别人的声音忧虑，他不忍看到文舒河在他面前的隐忍和克制，他说他似乎能明白文舒河内心深处的慌乱。
　　她想问他，那你能明白我内心的感受吗。可下一秒她就恍然，他不是不能明白，他只是压根没有考虑过她。
　　文舒河给她发信息的时候，她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的。可客厅男声叫她过来吃饭，她走过去看到餐桌上的丰盛，还是拉开椅子打开手机，给他打去了电话，催促他赶快穿上衣服去咖啡厅。
　　她反反复复地对着听筒说，别错过了，别错过了。
　　别错过了。

　　那天下午，转角路过的咖啡厅，文舒河就坐在里面。她拉着阿姨进去坐下，她能感受到阿姨面对文舒河好奇又炽热的眼神。
　　阿姨塞给文舒河的小首饰盒，是他买的。他托妈妈在国内订的，想着万一有机会就交到文舒河手中，他想她一定会喜欢的。
　　她抵触了包里备着的请帖。
　　大概我把成人之美发挥到了极致吧。她想。这样也算帮了他，也好也好。
　　文舒河回家打开盒子才发现，戒指的内圈刻着她的名字，以及他的名字。
　　她不算明白，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枚戒指到底是谁买的，但还是把戒指套在手指上。
　　她订了一张去英国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