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豆麻袋》墨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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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晕……”谈渊乔只觉睁眼就是天旋地转，倚着程肖桁不敢乱动，生怕站不住。
　　杨捷宇很快就发现了异样，拿着额温枪过来测量，依旧有发烧，小心搀扶着谈渊乔坐到躺椅上，在他额头贴了块退烧贴。
　　额头的妆相对比较好补，物理降温，再吃几颗退烧药进行药物降温，争取下午能好受些。
　　万幸下午的戏份是轮着来，两处场景毗邻，男三男四需要两头跑，时而和男一搭戏，时而和男二搭戏。轮到蓝岱的时候，谈渊乔就能坐下来休息，缓口气，待那头拍完，男三男四跑过来，再继续。
　　拍到约摸傍晚六点，蓝岱的戏份全部完成。要搁以前，即便收工了他也会转悠到谈渊乔这里看看情况，有需要帮忙的就帮点，没需要帮忙的就陪着唠嗑。
　　然而今天，谈渊乔只等来了晏寅和何瑞烽。俩人结结实实拍了一整天，都累得够呛，何瑞烽的助理拿过来一组雪碧，说请大家喝，醒醒神。
　　零度的天气，铝合金的雪碧罐看着就冻人，谈渊乔身体难受，连碰都不想碰，委婉地摆手拒绝：“抱歉啊，天气太冷了，我可能喝不了。”
　　一旁的晏寅听见，顿时开启嘲讽：“你又不是女的，还来生理期啊？”
　　谈渊乔实在是没力气搭理他，让杨捷宇带自己去换衣服。
　　晚间的戏份按预计要拍到凌晨，具体几点得看演员发挥，熬大夜的可能性相当大。
　　不过如果熬了大夜，明天就能休息半天，若是运气好下午没安排戏份，那几乎就相当于可以休息一整天，对于生病的男一号来说弥足珍贵。
　　总归，要先把今天的夜戏熬过去。
　　昨晚那身衣服依旧半湿不干，为了接戏，也不能烘得太干，否则拍出来就是前一个镜头男一号还在雨雪中策马奔腾，后一个镜头男一号身上的衣服就干了，整个大穿帮。
　　半湿不干的衣服平时穿勉强还能忍，但在本就发着烧的情况下穿，简直就是种酷刑。
　　夜间的戏份是男一号从奸佞那儿得知男二号身亡的假消息后，连夜赶去找男三号，告知皇上要把皇位传给他的密旨。
　　这几场戏对于晏寅来说相当有难度，兄长身亡的冲击未定，紧接着又被宣旨要去坐那个皇位，原本装出来的纨绔姿态需在短时间内尽数收起，却又不能转换得太过生硬。
　　晏寅虽然也是童星出身，演戏经验还是略浅了些，恰逢今天总导演邹文坐镇，要求极高，直拍到凌晨四点才过。
　　白雁早早意识到不对，拍摄中途不方便打断，只能先跟统筹沟通把第二天下午的戏排开，让谈渊乔至少能休息一天。
　　到收工的时候，谈渊乔已经快站不住了，粘湿的戏服让他浑身不停发抖，脸上带着妆都看不出几丝血色。
　　杨捷宇拿额温枪测出个39.5，心疼得简直要当场掉眼泪，二话不说让保姆车直接开去了医院。
　　迷迷糊糊昏到下午，谈渊乔才算清醒，睁眼发现脑袋顶上悬着个快要挂完的吊瓶，边上还传来杨捷宇轻微的呼噜声。再旁边些，还有白雁侧着身压低音量在打电话，谈渊乔动了动，白雁霎时便转过身来。
　　“醒啦？”白雁抄起桌上的额温枪，测出个38.2：“体温降了些，感觉怎么样？”
　　虽然手脚还是酸软无力，但待在衣服干燥温度适宜的环境中，舒适度比起片场简直天上地下，谈渊乔道：“好点了，咳咳。”
　　“有咳嗽了？”白雁尚未挂断的手机那头，传出白桦的声音：“要不我还是过去瞅瞅？”
　　谈渊乔赶忙拒绝：“没什么大事。”
　　本身就只是着凉而已，无非这几天戏份比较重，天气又冷，一直连着拍才导致发起高烧。等桦姨明天赶到，指不定烧都已经退了，不是白跑一趟？
　　“好吧，那保持联系，如果严重起来要及时告诉我。”白桦语重心长道：“身体更重要，戏份都是可以调整安排的。”
　　谈渊乔隐约记得白桦带艺人喜欢跟带亲生孩子那般带，之前还没啥感觉，现在看来似乎是有点那意思。
　　挂完吊瓶回到酒店，白雁把新的拍摄通告单拿过来看，内容变动不大，只是把今天下午的两场戏挪到了后天。
　　这一周的戏基本围绕着男三转，接到男二的密旨之后遇袭，被男四倾力所救，再被男一辅佐着登上皇位，场地也都在这片，少量调整并没有太大影响。
　　外加男四号何瑞烽终于要上威亚戏，剧组重心齐齐转移到副CP上，对于男一号来说，压力骤减。
　　唯独让谈渊乔烦闷的一点，就是蓝岱还是不理他，连他生病都没句关心话，也不回电话信息，弄得他只能不停安慰自己，是那头在忙着拍戏，顾不及那么多。
　　在这头“身亡”的男二号近期都在B组拍摄，开工收工时间不同，想碰都碰不上。
　　照理按以往他俩那种黏糊劲，就算碰不上面，也会创造机会见面。然而每次谈渊乔想找机会过去寻人，就回忆起开拍第一天时，蓝岱的那种反应。
　　他和蓝岱上次一起拍戏时还只有六岁，都称不上严格意义上的演员，只是两个照着大人指示表演的小孩而已。但近段时间观察下来，他才发现蓝岱入戏很快，出戏却异常困难，有时候收工回到酒店，似乎还有些混乱恍神。
　　想也是，他跟蓝岱不同，这十几年都在不停拍戏，演过的大小角色不下三十个，早已习惯了进进出出来来往往。蓝岱却没多少经验，尤其是挑双男主男二号大梁的经验，再加还是跟他这个熟人演对手戏，约摸会有种强烈的割裂感。
　　谈渊乔干咳几声，心想不然还是算了，让蓝岱自己安静待着，慢慢调节割裂感带来的不适吧。
　　最近发烧略有好转，早上起来还是会有低烧，中午缓和些，到了晚间就一直咳嗽。想着估计跟天气有关，等温度再高些，应该就会自己恢复。
　　反正除去比平时没力气一点之外，倒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对拍戏没有影响，就暂时都往后拖，一切等拍完再说。
　　几天后，在威亚上差点被吊成死狗的何瑞烽总算苟得半条命下来，据说两条腿被钢丝勒得淤紫，腰也动弹不得，得去做理疗，调整一天的戏份，先拍别人。
　　翻着新改的拍摄通告单，谈渊乔一边咳一边心情复杂。
　　皇上凯旋屠奸佞的那几场重场戏，按原著时间是冬末，所以必须在帝都春暖花开之前拍掉。
　　他即将与十天没联系、没见面的蓝岱重逢。
　　这可能是他们最久的一次断联重逢，一如戏中的皇上与丞相那般。
　　坦白说，心情肯定是雀跃的，但又隐隐有些担忧，担忧蓝岱会不会继续混乱，发挥失常接不好戏，或者拍完戏甩给他一句“烦”，掉头就走。
　　“咳咳咳……”谈渊乔放下通告单，接过杨捷宇递来的川贝梨汤。
　　“这咳嗽老是不好。”杨捷宇愁眉苦脸，拿过额温枪，再次测出个低烧：“我看还是得找机会去医院。”
　　谈渊乔恹恹道：“等拍完重场戏的吧，换场景应该能空出一天半天。”
　　重场戏初定是后天拍，因为得何瑞烽在场，若明天他的理疗效果不佳，估计还得往后延。
　　万幸第二天下午谈渊乔和晏寅在拍密谋的戏份时，理疗结束的何瑞烽来到片场，说理疗效果还行，可以继续吊威亚。
　　谈渊乔也吊过威亚，知道那有多痛，理疗又不是仙术，他怀疑何瑞烽是去打了封闭针，或者配了止痛药，跟他一样打算把大戏扛过去再说。
　　没办法，演员在剧组基本都只能这样，以免耽搁拍摄进度，尤其何瑞烽还只是个男四号，万一表现得唧唧歪歪杂事很多，指不定以后邹文导演的班子就再也不会要他了。
　　由于何瑞烽赶了回来，调到后面去的戏便又挪回来两场，拍完已是晚间十二点。原本打算今晚再围读一下明天的重场戏，估摸着已经来不及，导演只好放大家回去休息，等明天片场看情况。
　　晚间谈渊乔本就容易咳嗽，又只能待在片场四面漏风的置景内，回到酒店的时候嗓子都咳哑了，高烧也有东山再起的趋势，匆匆洗完澡躲进被窝，抱着热水袋喝汤吃药。
　　杨捷宇手掌合十，默默祈祷：“可千万保佑明天顺利……”
　　明天的大戏可是有很多群演的，万一拍得不顺，能被埋怨死。
　　不知朝哪路神仙拜完，扭头一看发现谈渊乔吃完药居然还在看剧本，杨捷宇不由捉急：“别看了小祖宗！赶紧睡觉吧。”
　　谈渊乔很无奈。
　　最近由于天气、演员请假等等缘故，影响了些拍摄进度。整个剧组就像一台大型机器，但凡哪个环节有变动，很可能无数其它细节也得跟着一起改。有东西要改，跟组编剧程肖桁就得忙，导致他这几天都在酒店窝着改戏。一改戏，又导致演员频繁接到变更通知，稍不留神，可能明天现场拍摄就会出错。
　　一出错，又耽误拍摄进度，整个恶性循环。
　　所以即便现在已是凌晨一点多，谈渊乔决定还是再看一看，争取明天尽量不要出错。
　　“好啦，马上就睡。”被杨捷宇催了几次，谈渊乔终于依依不舍地放下剧本，缩进被窝，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