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豆麻袋》墨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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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属和团队的意思，基本就是要谈渊乔降低期望值，做好去不了国外的打算。
　　但他为那个角色努力了那么久，天天晚上叽哩咕噜学英语，练口语，背台词的，还特意空出档期，结果到头来，变成一场空？
　　并且原因还不是他犯错或者工作行程发生冲突，而是别人犯错把他给撞了？
　　他能甘心么？！
　　“桦姨，能去还是尽量去吧，伤我可以克服的。”谈渊乔心有不甘：“还有一个多月时间给我恢复，或者跟剧组商量下，看能不能把戏份往后调几天拍。”
　　白桦道：“放心，这些我自然会想办法去协商，你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恢复。但若实在不行，你也得有个心理准备。”
　　蓝岱局促地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环顾四周，病房里都是自己人，但门口站着两个沈尧派过来的安保，病房隔音一般，不知会不会被听去。
　　眼见白家母女说完一茬，似乎准备离开，蓝岱终于按捺不住，把医用隔断帘一拉，推着白家母女靠近病床，做贼似的埋头低声道：“我有话要说。”
　　在场三人一脸懵逼地望向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蓝岱语速急切：“这件事我怀疑不是意外，而是边家那边搞的鬼。车祸发生前大约五分钟，我刚进颁奖典礼内场，边滉就慌里慌张来找我，说小乔会有危险。我俩跑出内场时听到高架桥上撞车的声音，边滉那时候就已经能确定是小乔出了事。后来在过去的路上，我逼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把嘴巴闭得死紧，什么都不肯说。”
　　白雁茫茫然听着，猛然顿悟：“所以当时你才非让我报警，要求警方彻查？”
　　蓝岱点头道：“对，没错！”
　　谈渊乔还没来得及理清前因后果，只想着难怪刚才警察来的时候，他总感觉哪里好像有些违和，原来背后还有这等隐情。
　　白桦蹙眉沉思：“的确，这个时间点非常微妙。刚好跑完《合租兄弟》的所有通告，不会影响到宣传，又是热播期，能增加话题度。还可以把大众的注意力都引到事故上，避免有人把没作品傍身却有资格参加颁奖典礼的矛头对准边滉。”
　　“等一下。”谈渊乔打断他们的推测：“有点不对劲，按这番分析，就是边家那边希望我出点小事故，给剧增加话题度，顺带引开不怀好意对准边滉的视线。那既然边滉是得益方，他又为什么要和蓝岱跑来阻止事故发生？他安心在内场等着得益不是更好？”
　　白雁不屑道：“大概是良心未泯良知尚存吧。”
　　“的确不对劲……”蓝岱听闻谈渊乔这样说，陷入回忆：“边滉当时的表现，不像是出点小事故那么简单，更像是要有生命危险。”
　　白桦的眉头越蹙越紧：“边滉的母家背后有涉黑势力，莫非是Vera知道了小乔的存在，想动杀手？”
　　“但按警察那边初步调查的结果，肇事司机身上并无什么可疑之处，虽然入职时间是比较短。”白雁下意识否认了一句，兀的意识到什么：“等等等等，那司机入职了一个星期，《合租兄弟》的通告跑完也刚好是一星期前！”
　　在场众人皆汗毛倒竖，原本以为只是被人用非常手段利用了一道，谁也没想到随口分析会分析出这样可怖的结果。
　　白雁急得忍不住跺脚：“这要怎么查？无凭无据的，警察会相信我们的分析吗？如果那肇事司机是个熟练老手，早已把证据藏好，我们能拿他怎么办？更别提后面还有个实力雄厚的异国财团撑腰，我们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依我看，这倒更像是个警告。”白桦若有所思：“如果真想置小乔于死地，那司机大可不必特意从货车换成小车，货车撞击的死亡概率可比小车高多了。按照我的分析，是边滉那边想给我们一个警告，让我们不要想着在他进圈发展的道路上使绊子，否则就有可能性命不保。”
　　被桦姨这样一总结，前因后果似乎通顺合理了不少，毕竟边滉那边最想要的，还是边滉本身的发展顺利。谈渊乔之于他们，就是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乖乖任他们利用，没利用价值的时候安静在旁待着，俗称工具人。
　　蓝岱不安道：“意思是，我们只要安分管好自己，就不会再遭袭击？”
　　白桦叹了口气：“怕是以后日子要不好过，边滉有炒作需求的时候，咱们可能就会被拉去利用，还不能明目张胆表示不满或者反抗。更糟糕的是……”
　　还有更糟糕的？！众人纷纷竖起耳朵。
　　“小乔马上就要出国拍戏，不知这举动会不会被他们当作是挑衅。”白桦整个愁眉不展：“在国内毕竟离得远，他们能做的也有限，国外可是他们的地盘，如果被认定是挑衅，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谈渊乔终于忍无可忍，在心里狂飙脏话：他妈的，想出国拍个戏可真是太难了！
　　长辈的恩恩怨怨跟他有毛线关系！想利用他就用啊，他又不是不配合！非伸手挡住他的路再抬脚绊他干嘛！
　　白雁心急地问：“那咱到底还去不去啊？”
　　“我的建议是放弃，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人身安全来得重要。”白桦把视线投向谈渊乔：“就看小乔怎么想。”
　　谈渊乔心里难受，万分不想放弃，垂死挣扎着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白桦摆出她的习惯性思考动作，用一根食指敲着额角，苦思冥想良久，抬头端详自家艺人以及旁边的别家艺人一眼，露出种犹疑的神情。
　　谈渊乔迫不及待地问：“桦姨？”
　　“倒是有一个法子。”白桦牙一咬心一横，说道：“《游戏战士》演女主角的Mita，你试戏时见过的吧？她是好莱坞顶级制片人Helmer的大女儿，Helmer在好莱坞那片可以横着走，如果能得到他的庇护，那就基本无忧。”
　　谈渊乔听得直犯嘀咕：“可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怎么得到Helmer的庇护？尤其还要对抗Vera那种有涉黑背景的家族。”
　　白桦道：“这就要说到Helmer的二女儿Iris了，她是你的粉丝，之前你去试戏的事被她知道，就一直吵着要见你。这次你出车祸，她从剧组那儿要来了我的电话，给我连打二十几个，刚好我在飞机上，下了飞机才接着，接起来就听她在电话那头爆哭，一个劲问我你还活着没。”
　　谈渊乔听得简直匪夷所思：“……她是我的粉丝？她从哪粉上的？我在国外有作品播出？”
　　“我听剧组里传的八卦，说是Iris本身就很喜欢中国的灵异志怪故事，是看了你十三岁拍的电影《妖物语》之后粉上你的。”
　　这么久以前的事……谈渊乔都快想不起《妖物语》的剧情了，只记得自己演的是混迹在人类社会当中生活的狐狸精一家的小儿子，跟松鼠精家的女儿上同一所学校。那时候后期特效不好，他半狐半人的造型是纯靠特技化妆师做的，每次做都要三个小时起步，做完之后不能摸脸不能挠痒，格外痛苦。
　　已经过去十年，一个普普通通的配角能让人惦记多少？谈渊乔疑惑道：“额，就算她是我的粉丝，应该也没有到让她爸给我撑腰的地步吧？”
　　白桦向他投来复杂的眼神：“只是粉丝关系当然不够。”
　　谈渊乔微微一怔，突然明白过来。
　　想让Helmer愿意提供庇护，他就得拥有值得Helmer庇护的身份。对他来说，最快获得这种身份的途径，就是凭借Helmer二女儿Iris对他的喜欢，想方设法拔高成为Iris的男友。
　　待他完成《游戏战士》的戏份从国外回来，想继续交往就拉着Iris炒一波跨国恋，不想继续交往就找异地等借口慢慢分掉。不仅人身安全有保障，跟好莱坞顶级制片人的女儿谈了次恋爱，说出去更是别提多有面子。
　　桦姨的手段真的很绝。
　　但他也是真的做不到。
　　不说他现在正跟蓝岱处于交往中，双方家长都已经知情，即便跟Iris只是逢场作作戏，他也不想做出这种事让家人们伤心难过。
　　而欺骗利用一个无辜的小女生，并且还是他十年的粉丝，也令他万分的抗拒。
　　“做不到。”他直接拒绝道：“选这个法子那我宁可放弃。”
　　白桦了然点头：“我也觉得你不会答应。”
　　好么，于是事情又回到了死胡同中。
　　谈渊乔自暴自弃地躺平：“算了，要不拒了吧，不演就不演。”
　　他没那雄心壮志成为国际巨星，本来也只是想去国外镀镀金，如果风险那么高、难度那么大，还不如安心在国内过他的小日子。
　　……也不一定能安心了。
　　望着满腹委屈却又不得不认命的自家艺人，白桦有些于心不忍：“这事我回去再想想，看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那当然是最好，谈渊乔眼巴巴目送白家母女离开，衷心希望下次再见面时，经纪人带给他的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