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豆麻袋》墨月深

188、188、

　　转到普通病房时已临近中午，合作方的半个工作室都负了伤，沈尧好心派了安保和助理过来帮忙。蓝岱让助理去隔壁照顾谈霞，自己负责管谈渊乔，忙忙碌碌把带过来的东西放好，问伤员要不要喝水。
　　“要……”谈渊乔早已渴得不行，躺ICU的时候护士说不知道要不要做手术，让他先禁水禁食，这会儿好不容易解除限制，赶紧来一杯的。
　　蓝岱出去给他倒了杯温水，谈渊乔迫不及待仰头喝了一口，往下咽的时候胸口那个难受劲儿啊，跟咽石块似的。
　　好不容易艰难地把水咽下去，咳嗽的欲望又升腾起来，那咳嗽可比吞咽还要难受百倍，吓得蓝岱以为水有毒，差点没飞奔出去找医生。
　　鸡飞狗跳折腾半小时，状况总算稳定下来，蓝岱原本还想说搞点中饭，被这一通吓，只好让谈渊乔缓缓再吃。
　　谈渊乔咳得心力憔悴，虚脱地躺在床上小口喘气，缓过点劲儿，便忍不住追问：“具体什么情况？”
　　蓝岱挨着床边坐下，叹气道：“我一直待在医院，是李哥和沈老师去交警那儿看的监控，说对向来车失控，撞到你们的左前部分，后方来车躲避不及，又撞到你们的右后部分，导致的翻车。”
　　这跟自己当时在车里的感觉差不多，谈渊乔想起早上的警察，蹙眉问：“肇事司机呢？逃逸了？”
　　“没逃，一直留在现场。据交警说是疲劳驾驶，他从早上六七点钟开始开货车，一直开到傍晚五点钟，到地方后换成了小车，想开去附近宾馆休息，在高架桥上迷糊过去，导致的车子失控。”蓝岱简单解释几句，露出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停顿片刻，才接着道：“总之我们已经报了警，后续还在等结果。”
　　意思就是纯纯的倒霉呗，正巧遇到个疲劳驾驶的司机，又正巧失控撞他们车上。谈渊乔撇撇嘴，郁闷地在枕头上蹭了蹭。
　　一个工作累到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他也不可能找人索赔多少钱。他这边的误工费要真算起来，能把司机吓死，说出去也不好听，大明星非让弱势群体赔得倾家荡产，那肯定是要挨喷的。
　　最后伤他自己受，钱他自己掏，指不定还得对肇事司机和颜悦色，以免人家说他半句不是。
　　真烦人！
　　蓝岱搓着手在旁踌躇，想帮点什么忙，又不知该干什么，犹豫着问：“要不吃个苹果？”
　　“不要，太硬。”谈渊乔给出明晰的指示：“弄点流食。”
　　他现在吞咽可难受了，一口苹果下去，能搞残他半条命。
　　蓝岱原地旋转一圈，没找到任何流食，便让他稍等，自己去医院附近的粥铺买粥。
　　买来的粥很热，连喝水都难受的谈渊乔根本没法下嘴，蓝岱一边用嘴吹气一边兑矿泉水降温，艰难地给他喂了小半碗，上午被护士劝走的警察又来了。
　　“吃着呐。”两个警察态度还算和蔼，见谈渊乔还在吃饭，就先问候一句，让他慢慢吃，等吃完再说。
　　谈渊乔本就吃得痛苦不堪，又哪敢让警察叔叔空等，忙说吃饱了，能马上配合警方询问。
　　俩警察简单问了问事故发生时他看到的情况，得知他基本没看到什么，只感觉车子被撞了两次之后，神情略显失望。
　　谈渊乔总觉有哪里不对，便旁敲侧击问警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警察保存着手机录音，含糊道：“那肇事司机入职还不到一星期，是个新手，估计工作节奏一下没调整过来，听说自己撞了个大明星，昨天在局里哭得稀里哗啦，直往地上跪。”
　　谈渊乔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奈何警察嘴严不肯往外说，他一时也撬不开，只得说如果自己再想起什么，到时候与警方联系。
　　警察留了张名片就告辞离开了。
　　谈渊乔躺着发呆，琢磨俩警察刚才的一举一动，没琢磨出啥，问坐在病床边的蓝岱：“我妈在隔壁？”
　　“对。”蓝岱站起身：“你想过去看她？那我借个轮椅。”
　　坐着轮椅吭哧吭哧挪到隔壁的时候，谈渊乔就见自家亲妈吊着只右脚躺在病床上，使唤沈尧的助理给她一手递樱桃一手递吐樱桃核的垃圾桶，生龙活虎的模样，完全不像刚经历过车祸。
　　“儿子！吃樱桃不？”谈霞呸的吐出樱桃核，朝坐在轮椅上的儿子挥挥手：“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可甜！”
　　谈渊乔心情复杂地接过一小把樱桃，要搁往常，他肯定会在心里偷偷嫌弃他妈这副模样，并进行婉拒。反正身体也不舒服，吃不下东西，更不缺一把樱桃。
　　然而现在，他看到他妈，不由就想起车祸那瞬间，他妈尖叫着飞扑过来护住他的情形。
　　他从未想过，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妈会毫不迟疑地选择保护他。
　　二十几年来，文学影视作品中大肆歌颂的母爱，他并没有感受过多少，也已经尽力接受了并不是每个妈妈都会爱孩子的残酷现实。直至最近，似乎是从边泓出现开始，他终于逐渐在他妈身上看到了“保护”这个词。
　　是不是以前的自己过于浮躁，没有注意到层层伪装底下隐藏着的母爱？
　　他说不清。
　　谈霞递完樱桃，又中气十足地躺着骂了几分钟肇事司机，说耽搁自己儿子的工作，非得去问人家要赔偿不可。
　　谈渊乔又忍不住想吐槽人家怎么可能赔得起，就算有权让人家赔，他也要顾及公众形象，他妈可真会做白日梦。
　　他不停默念着“母爱母爱母爱”，总算把吐槽欲憋了回去，借口说身体有些累，让蓝岱把自己推回病房。
　　“休息会儿？”蓝岱把左胳膊打着绷带右手打着留置针的伤员扶到病床上，伺候他躺下。
　　谈渊乔想找自己的手机，这么大的事，一天过去肯定一堆的电话和短信，他得瞅一瞅。
　　蓝岱说他的手机在车祸现场摔坏了，碎得修都修不起来，问他想跟谁联系，自己来代劳。
　　也没有特别想联系谁，就想看看网络上的舆论情况，谈渊乔犹豫几秒，恰巧蓝岱那边一个电话打进，来电的是白桦。
　　白桦听闻谈渊乔已经转到普通病房，就问他身体状况如何，能不能经得住探病。要是能，她和白雁就过来一趟，不能就等再过几天的。
　　谈渊乔略作衡量，说自己想先休息会儿，让桦姨傍晚那时候再过来，顺便给他带个新手机。
　　没手机用，只好蒙头睡觉休养生息。四点多钟的时候，护士进来换药，把小憩的谈渊乔吵醒了。
　　换完药睡意全无，眼看快到傍晚，干脆坐起来醒神。
　　“江柏和月月他们都有发来信息。”蓝岱举着手机忠实转述：“问你的身体情况，说想来看你，我让他们明后天再来，没问题吧？”
　　“没事。”谈渊乔轻轻晃了晃脑袋，惹得一阵伤口疼，赶紧住脑：“别挤在一起来就行，一次性接待不了太多人。”
　　蓝岱喏喏应着去给好朋友们回信息，差不多时间，白桦携着白雁敲门进来，手里还提了个三层的保温饭盒。
　　“听说咱家小朋友现在只能吃流食。”白桦把新买的手机递给谈渊乔，又示意白雁呈上饭盒：“沈影帝特意让养生餐馆炖的滋补汤，还做了红薯泥和水果泥，跟宝宝辅食似的，特别健康。”
　　谈渊乔有气无力道：“桦姨您就别开我玩笑了……”
　　餐食还有些热烫，白桦示意他慢慢吃着，顺带坐下开始讲工作的事。
　　“《儿女的日常》节目组那边我沟通了，暂且停录一周，下周看看身体情况，恢复得好就继续录，没恢复就继续停。节目组没意见，说前期录的内容还能剪一剪，再剪个一集半集的出来，让你先养身体要紧。”
　　谈渊乔小心翼翼地咽了口红薯泥，点头应道：“行。”
　　白桦接过白雁的小手册翻看：“商务方面……本来明天有跟CCHUG香水的单次商务推广合作，品牌方主动打来电话说延期没问题，看我们这边方便就行。大后天有个Fablis的站台推广活动，品牌方说直接取消，等完全恢复再说。本周内需要调整的行程就这两个，下周有个杂志拍摄，还没商量好是取消还是延期，到时候再跟你说。”
　　谈渊乔：“哦……”
　　白桦继续道：“还有，你《炒房年代》被提名的那个最佳男配拿奖了，事发突然，昨天是成淑月帮你上台领的。等过几天恢复得差不多，最好录个获奖感言的vlog，顺便告知一下粉丝你的身体情况，让他们安心。”
　　“没问题。”谈渊乔比了个OK的手势，眼神殷切期盼着桦姨继续往下说。
　　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没讲呢！五月份进组的《游戏战士》会受影响吗？
　　白桦自然知道他在等自己说什么，叹了口气道：“《游戏战士》剧组那边，我暂且报备过去了你出车祸的事。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脸上的伤口应该能恢复，有痕迹的话到时候用妆盖一盖，头发里的伤口可以戴假发，问题也不大。最麻烦的是左臂骨裂，不知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可能没法做大动作。”
　　蓝岱插嘴道：“而且跟小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那次一样，伤的都是左臂，恢复不好以后很容易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