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豆麻袋》墨月深

142、142、

　　有那么一瞬间，谈渊乔很想掉头出去朝人发飙，问他们是不是傻，男女戏服放一起还没有更衣间，要怎么换？！
　　就算排着队轮流换，对女演员的声誉也很不好，被有心人传半截子话出去，那些八卦流言就是这么起来的。
　　那么大一栋楼，难道就找不出个小房间把男女分开？实在不行，把他俩按性别怼进配角Ⅱ、Ⅲ房也行啊！
　　他用了几秒钟让自己冷静下来，决定先看看戏服的情况，再想办法跟对接人沟通。
　　等他走近两步，看清衣服全貌的时候，瞬间就没心情再管什么男女戏服混放的问题了。
　　早听桦姨说过戏份可能会埋坑，但这坑得未免也太过分！成淑月那两排还稍微好些，毕竟女演员戏服多更新快，他这边这排起码得是十年起步往前的风格，上面还布满落灰，稍微动下衣架就呛得他不住咳嗽。
　　这能穿？？？
　　偏生外头那造型师还探脑袋进来催促：“赶紧的，搭配都按顺序摆好了，从前往后拿就行。”
　　成淑月也看出这些戏服明显有坑，谨慎地避开造型师问谈渊乔：“怎么办？”
　　衣服没破没烂，那再旧再脏也只能穿。谈渊乔头疼道：“先试试吧。”
　　但这还只是其中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是没有更衣间，他左右看看，见这些衣架做得还挺高，挂起的衣服能遮到成淑月嘴的位置，便说：“拿你那两排在墙角围个小空间，你躲进去换吧。”
　　成淑月满面愁容：“那你呢？”
　　他们这样的情况，肯定不可能关起房门来，否则谣言又要疯传。
　　“我男生没事，拿这排稍微挡着点就行。”谈渊乔把自己那排衣架往身前扯了扯：“再让宇哥守住门口，避免有人误入。”
　　话音刚落，被移动的衣架内发出窸窸窣窣几声，骤然爬出数只蟑螂蜘蛛到处逃窜，吓得两人齐齐尖叫，鹌鹑似的瞪眼矗立，呆若木鸡。
　　三秒钟后，谈渊乔委屈地朝门外喊：“宇哥——！”
　　“哎！”杨捷宇循声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可以进吧？”
　　里面毕竟还有个大闺女，要是正在换装就麻烦了。
　　成淑月：“小彭有蟑螂呜呜呜——！”
　　小彭：“啊啊啊蟑螂我也好怕嗷嗷嗷别叫我——！”
　　杨捷宇：“……”
　　行，奶爸你宇哥只好默默进去，照着小主子的指示，把筑巢的昆虫都赶走，又拿两排衣架在墙角围了个四方小空间，最后门神似的跨立在门口。
　　谈渊乔蹲在自己的那排衣架后面，蹙眉拿下据说是搭配好的第一套衣服。按剧本内容，前期他的形象比较低调普通，跟女二号住在一起之后，受了她的影响，才逐渐开始改变造型。
　　于是这第一套衣服就是最简单的格子衫休闲裤加拉链卫衣，款式风格……起码得有个十五年了吧。
　　总之甭管啥样，还是得穿。
　　顶着股说不出的霉味，谈渊乔憋屈地套上衣服，尺码倒是对的，但他人瘦，裤子腰围没经过裁缝调整，也没有皮带，一走动就哧溜往下滑。
　　他企鹅似的提着裤子一瘸一拐挪出房间，那头正忙着的造型师招呼过来个小学徒，让给搭配些配饰，然后送去206做妆发。
　　小学徒业务不熟练，手忙脚乱的，谈渊乔等了良久忍无可忍，说能不能先给他搭条皮带，这才艰难解放出自己时刻提着裤子的双手。
　　前期不需要很多配饰，小学徒给他搭了支手表，又在手头的资料里翻了翻，说还得搭副眼镜。
　　这角色上班的时候都戴着眼镜，度数不深，下班到家就摘了，算是表达出一种反差。小学徒提来一收纳箱的眼镜镜框，挨个在他脸上比划：“哪个比较合适？”
　　谈渊乔心说我知道个鬼，到底你是造型师还是我是造型师？不过他想想人家毕竟是新手，友好提醒道：“简单点的。”
　　小学徒转手拿起一副最质朴的黑框眼镜。
　　……倒也不必简单成这样。
　　“好了，去206做妆发吧！”小学徒语气中带着种大功告成的欣慰。
　　谈渊乔实在懒得再多嘴，径直上到二楼。
　　206化妆间里有八个位置，这会儿已经被占了半数，谈渊乔刚进去就被两个人叫住，对他自我介绍说是男二女二的化妆梳妆，拍摄期间的妆发都由他们负责。
　　这还行，至少比服装组靠谱。谈渊乔终于得了点安慰，在化妆椅上坐下，任由他们拿出资料研究妆发。
　　他的头发从去年拍《君臣传》开始，就一直维持在一个略长的程度，包括后面拍的《天灾丧祸》，长度也能扎个小揪揪。这回终于要剪短了，毕竟人设要求严谨刻板，总不能留一头颇具艺术性的长发。
　　白雁不在，做造型的重大环节没人帮忙盯着，谈渊乔只好靠自己多留意。
　　耳朵听着他们商量弄成什么什么模样，皮肤却觉有些不舒服的紧绷，大概是衣服太脏了，灰尘多，他思忖片刻，让杨捷宇想办法找个吸尘器，尽量把楼下那些衣服吸一吸。
　　杨捷宇说应该能借个车载吸尘器，屁颠屁颠跑出去了。
　　二位妆发师讨论完毕，决定给他弄个普通的碎刘海，谈渊乔由着他们折腾，没过几分钟，成淑月换完装上来，挺大学生风的T恤和中长裙，得亏她脸美撑得住。
　　正在给谈渊乔处理头发的梳妆朝化妆道：“你给她化吧，我这边先弄这个的头发。”
　　“行。”化妆拍拍椅子，示意成淑月过来坐。
　　成淑月长得比较甜，还是挺符合人设形象的，化妆师想突出她嘴部的妆，营造种嘟翘的可爱感。打完底正研究呢，忽听身后有道声音传来，带着种隐含的不屑。
　　“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不都素面朝天的么，化那么重是要干嘛？”
　　谈渊乔闻言朝镜子里瞥了一眼，发现自己右后方正站着女一号的演员田姗。
　　田姗三十三岁，保养得还不错，这会儿化了妆，看着也就二十后半段的岁数。
　　但比起成淑月的青春正当时，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化妆师动作顿了顿，紧接着反应过来，连声道歉：“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谢谢田老师的指点，我们再调整一下。”
　　田姗意犹未尽，临走时又补充道：“小姑娘年轻，不需要过多修饰，干干净净的就好。”
　　呸！谈渊乔简直想唾她一脸。
　　扯什么大旗，这又不是日常生活当中，妆淡点就淡点，这可是要上镜的！
　　不就是想利用番位和咖位压妆，不想让年轻的女二号美过自己么！
　　这剧组也是绝了，男一压装，女一压妆，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
　　化妆师对于这番情况自然是心知肚明，道完歉见田姗走远，就呸呸几记，只差说声晦气。
　　成淑月之前演的那部《落跑成仨》是女一，剧组关系和谐，没遇到过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她满脸懵逼地与化妆师对视，不知是否自己做错了什么。
　　化妆师霎时被她可爱到，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放心，保证给你化得漂漂亮亮的！”
　　反正造型最后是由导演和妆造总监拍板，有女一号什么事。
　　约摸三点多钟的时候，剧组导演邓珑从楼上下来巡视，男二女二这边的第一套造型正搞到尾声，化妆师把黑框眼镜往谈渊乔脸上戴的时候，被邓导当场喊了停。
　　“谁给配的这是？”邓导有些生气：“说过多少次不要为了人设而人设，这镜框跟演员的脸搭吗？又不是拍什么丑女大改造需要前后反差——造型师呢？！”
　　还在一楼忙碌的造型师闻声上楼，看见那镜框愣了愣，立马意识到有多不搭，连忙认错：“不好意思啊邓导，小学徒新来的不懂事，我马上换。”
　　他喊小学徒把眼镜收纳箱拿过来，挑了副金色和黑色混搭的细框，小心翼翼给谈渊乔戴上。
　　邓导终于满意：“这还差不多。”
　　确认完第一套造型，又要马不停蹄换第二套。第二套在剧中属于中期，男二号对同居的女二号略有了些好感，偷听到她跟闺蜜关于择偶观的聊天之后，照着时尚杂志买了身新衣服。
　　浅色衬衫和毛背心搭配的日系风，再加条修身牛仔裤，勉强是现如今还流行的日常穿搭。谈渊乔叹了口气，脱下格子衫正要换衣服，忽听躲在小空间里的成淑月一声尖叫。
　　他下意识想转头去看，又想起成淑月这会儿正在换装可能是半裸的，急速刹停脑袋，背对着问：“怎么了怎么了？有虫子吗？”
　　成淑月叫道：“乔乔你背上怎么全红了？！”
　　“啊？”谈渊乔姿势扭曲：“……我可以转头看一下吗？”
　　成淑月这才想起他们现在的窘境：“呃，你转你转，我还没脱。”
　　真是无比尴尬的对话……
　　谈渊乔木着张脸扭转过去，往自己后背一瞅，赫然发现——他的后背已尽数被红色的疹子所覆盖，整整齐齐，丁点不带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