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雨降落时重逢》姜折西

3、第一堂课

　　军训一周，除了最开始赵熙禾逃训，学生没再出过什么大乱子，教官软硬兼施，很快和学生打好了关系，最后离别竟然惹得不少女生嚎啕大哭。

　　周末，洛杉和同事一起去医院看望徐泽阳，他的手术十分顺利，不过术后恢复需要一段时间，返校最早也要下个学期了。

　　连续两周没有上课，周一突然带早自习，洛杉明显感觉有些精神不济。下课回办公室冲一杯速溶咖啡，还没来得及搅拌，孙晓婷便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我天，刚刚看见一个超级大帅比，往206办公室去了！”

　　看着孙晓婷询问的眼神，洛杉平静地点点头：“对，我的搭班数学老师。”

　　孙晓婷国庆后健康码变黄，军训期间一直在家隔离备课，只听说新来的数学老师很帅，却一直没有见过真人。

　　“洛洛，你艳福不浅啊，这不抓紧点？”

　　洛杉哼了一声：“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得会挣钱，性格好。”

　　祁澜以后的工作一定不会差，但性格嘛，从小看到老，洛杉不喜欢他一直高高在上的样子。

　　25班第一节课是数学，新老师首课，领导们都会推门听课，洛杉作为班主任，自然也要去听。

　　洛杉拿了听课本正要出门，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绞痛，急忙跑到厕所蹲了半天，后来发现是来大姨妈了。洛杉回教师公寓换裤子，完了再往班上赶，正好撞见祁澜下课。

　　一群人簇拥着男主角出来，说说笑笑，尤其是女老师，眼角笑出的皱纹挡都挡不住。

　　祁澜依旧穿着浅色休闲服，不过分随意，也不过分严肃，五官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戴着一副金属细框眼镜。

　　斯文败类！这是洛杉的第一想法。

　　众人涌去办公室深入评论课堂，洛杉和走在最后的陈松对视一眼，陈松稍稍别过头，示意洛杉单独和他聊一聊。

　　“你今天怎么回事，新老师第一堂课都不来？”

　　“松哥不好意思啊，突发情况。”

　　小姑娘脸色确实不太好，陈松不免有些心软：“其实不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正好撞见领导，以后遇到这种事干脆就别过来了。”

　　洛杉心下一暖：“谢谢松哥！下节课还是数学，我再去听一下。”

　　“等等，”陈松上下打量洛杉，“我说你今天怎么格外不对劲，你没有成熟一点的衣服吗？”

　　洛杉挥了挥宽大的衣袖，不解道：“就是一件普通的T恤啊，S码。”

　　“以后多穿穿衬衫什么的，别搞得跟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大方得体就好。”

　　“哦，知道了。”

　　S码都遮不住身材的娇小，看来，确实得换一种风格了。

　　*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洛杉从后门进班，祁澜还没过来，估计评课完了还要被女老师们拉着问家常，热心的姐姐说不定还会给他介绍对象。体制内的年轻人总会被动享受“分配对象”的福利，洛杉才来学校一个多月就被介绍过好几次，不过她从开学到现在一直很忙，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感情问题。

　　可是祁澜需要别人介绍对象吗？也许人家有女朋友，还是个金发碧眼的大美女呢。

　　洛杉跳过聚在一个花痴的女生们，她们一致夸赞祁澜如何优雅，如何博学，她懒得去听，怕粉丝带有滤镜。洛杉径直走到几个上课认真又比较安静的男生面前，问新老师讲得怎么样。

　　“必须牛逼啊！”赵熙禾从身后经过，一把捞走洛杉，“洛洛来听课啊，来来来，坐我旁边啊！”

　　“你给我放手！”洛杉用力推赵熙禾，无奈力量悬殊，怎么推都推不开。

　　赵熙禾抓着洛杉不肯松手，一边笑，一边将洛杉按在椅子上。“我保证，你坐我旁边，我一定好好听课！”

　　“不讲话，不吃东西，认真做笔记？”

　　赵熙禾站直身子，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马上上课了，请同学回座位坐好。”

　　洛杉闻声抬头，和祁澜四目相对。他的样子和第一次上讲台时判若两人，认真坚毅的神情，即使戴着眼镜，也挡不住眼里的光芒。

　　“并且保持安静，拿出书本纸笔做好准备。”

　　洛杉默默挺直后背，居然这么有气场，他真的是第一天讲课吗？洛杉回想第一天进教室，自己在办公室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走进教室呢，进去之后要不要关门，眼睛看哪里比较合适，需要一直保持微笑吗……

　　还有，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看上去很小，然后就不信任我呢？

　　诸如此类的担心直到教师节之后才缓解，她收到很多学生的贺卡，学生表示很喜欢她轻松活泼的上课风格，也喜欢课下和她天南海北地聊天，觉得她就像小姐姐好朋友，没有距离感。

　　然而过分亲近很快带来了弊端，渐渐地，他们开始在课堂上放肆，贪玩吵闹，还喜欢不分场合乱开玩笑，延迟交作业这一点也让洛杉十分头疼。

　　正想着，上课铃声响起。

　　目光再次聚焦到祁澜身上，洛杉隐隐有些有点期待，传闻的男神课堂会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爱数学，这不现实，也不合理。社会需要热爱各个学科的人才，可以是数学，可以是物理、化学，也可以是语文。”

　　“语文”两个字，祁澜特意加重了声音，目光扫过洛杉，最后落在赵熙禾身上，“热爱语文自然很好，只是数学课拿语文课本，是不是有点破坏规矩了？”

　　“不、不好意思哈，我一看到洛洛就拿语文了。”赵熙禾手忙脚乱开始换书。

　　洛杉在一边偷笑，祁澜是有点阴阳怪气在身上的。

　　“希望所有同学都要尊重课堂，以后再做与数学无关的事，我会惩罚。”

　　祁澜的语气很严肃，学生们纷纷点头，不过三言两语，课堂规矩就这么立住了。

　　“对了，班上只有一位数学课代表，我还想再加一位，你愿意分点热爱给数学吗，赵熙禾同学？”

　　洛杉不解，祁澜这又是什么意思，他对赵熙禾很有兴趣吗？

　　“他成绩垫底，还是我来吧！”有男生插话。

　　“你凑什么热闹，我我我，我超爱数学！”

　　“老师，人数不设限，我们都给您当数学课代表好不好？”

　　……

　　得，又开始起哄了。洛杉不说话，想看看祁澜一会怎么收场，这样的情况她也遇见过，语文第一堂课，很多学生抢着当课代表，她没经历过如此热闹的场面，手足无措地看大家争论了好半天。

　　“下课再说，我们继续讲单调性，先做一道题，检测上节课的内容。”

　　直接忽视？惊讶之余，洛杉表示祁澜的确有威严、会控场，似乎很老道的样子。

　　*

　　课后，很多学生围上去找祁澜问题，洛杉打了个招呼，说等他忙完了再去找他评课，然后回办公室了。

　　刚进门，孙晓婷转过头，兴冲冲说道：“我听说大家对新老师的评价很高诶，学科功底扎实，讲得也非常清晰。”

　　人家苏黎世联邦理工在读博士，爱因斯坦校友，功底能不扎实吗？

　　“而且挺会把握节奏，压得住学生。”

　　听到这句话，洛杉终于绷不住了。“说起这个我就伤心，他不是第一天上课吗，怎么感觉比我更像老师啊？”

　　孙晓婷摸摸洛杉的头，安慰道：“别泄气，你是学汉语言，又不是学师范的，管理学生这一块你才刚开始，慢慢来就好了。”

　　“那他为什么有气场？”

　　“也许是因为……人家比较高？”

　　“晓婷姐！”

　　孙晓婷笑嘻嘻地站起身：“哈哈不跟你说了，我进班了。”一转身，正好撞见超级大帅比提着一个袋子站在门口。

　　“嗨，我是语文老师孙晓婷。”声线莫名有些扭曲。

　　“你好，数学老师祁澜。”

　　“你好你好，听说你上课很不错，有机会我去观摩学习哈！我马上有课，回头再聊！”

　　祁澜淡淡一笑：“您先忙。”

　　“聊完了？”洛杉示意祁澜进来，“随便坐吧，哟，这么多零食啊。”

　　祁澜放下袋子，里面辣条饼干牛奶什么的一应俱全，一看就是学生送的。

　　洛杉咋舌，他还真受欢迎呢。

　　“辣条不要早上吃，吃饼干记得及时喝水，不要噎到了。”

　　洛杉呆住：“给我的？”

　　祁澜点点头，然后特意把牛奶拿出来，一瓶一瓶认真摆好：“这个拿给你补补，看能不能抢救一下。”

　　洛杉默默捏紧拳头，他是来嘲讽的吧，一定是的吧！

　　“呵呵，我谢谢你啊。”

　　祁澜浑然不觉洛杉的尴尬，补充道：“对了，我听说国外有个巨人村，里面的泉水很神奇，成年人喝了也可以长高。”

　　洛杉忍无可忍：“我已经26岁了大哥！”

　　“26岁了还不知道努力，你小时候在干嘛？”

　　“我小时候在干嘛，你不知道？”

　　“我转学了，你后来干了什么，我确实不知道。”

　　祁澜已经摘下眼镜，此刻看向洛杉的神情，除了疑问，还有几分无法言说的炙热。

　　洛杉被他看得有些发虚，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一样，于是赶紧岔开话题：“行了行了，说说你的上课情况吧。”

　　对于祁澜的课堂，洛杉挑不出什么毛病，学生状态很好，他讲得也很清晰。“不过，是不是可以更有趣一点，讲点数学大佬的故事吸引注意，或者玩点游戏调动气氛？”

　　“我想，他们应该很明白数学的重要性。”

　　洛杉叹了口气：“确实，一天到晚写数学，最不上心的就是语文。”

　　这是洛杉最不能接受的部分，为什么学生永远重视数理化，不在意语文呢，中国人不应该首先学好语文吗？总说语文听了没用，没有用心听，怎么有进步？

　　“不是他们的问题，换我我也不写语文，不过如果是你……”祁澜突然收住话头，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有空我去听你的语文课吧。”

　　洛杉尴尬地笑了笑：“不、不用了吧。”

　　新老师最不喜欢被同事听课，像被审视一样。人在讲台上，动作语言都需要小心斟酌，生怕一不小心被人看了笑话。

　　“没关系，丑媳妇也要见公婆，是这个意思吧？”

　　洛杉嘴角抽动，白眼翻上天，他今天怎么回事，话这么多，还没几句好听的。

　　洛杉开口送客：“好了，没事你先回去吧，我也要备课了。”

　　祁澜起身离开，临走前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赵熙禾答应当数学课代表了，还有，你和他保持一点距离。”

　　“我和他本来就有距离啊。”

　　“那只是你以为，你不觉得他对你过分亲近了吗？”

　　洛杉大方地摆摆手，笑道：“没有啦，他对谁都这样，自来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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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祁澜：今天表现怎么样？
洛杉：情商太低，建议闭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