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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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消逝，湛蓝的天已由漆黑的夜代替，屋内早已燃起了烛火，火焰在微风中缓缓曳动。
看着面前的饭菜，许寂心中生疑，抬起头，仔细盯着楚箓看了又看，发觉对面的人脸色有点苍白。
楚箓察觉对面的视线，刻意地低下头，举起手中的碗，遮挡住面容，掩饰地笑了笑，“我刚刚去看谢致，他的病情现在稳定下来了。正巧谈起我们幼时老是抢着吃的麻辣鸡丁，便发馋了，你尝一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许寂又夹了一筷子鸡肉，送入口中，赞赏般点了点头，“味道很不错。”他又状似随口问道：“楚箓，你身体不舒服吗？”
楚箓怔愣了一会儿，快速扒了几口饭，“怎么会呢？我没感到不舒服啊，你思虑太过了。”
许寂又左右瞧了瞧楚箓的脸色，似乎没有那么苍白，兴许是刚刚眼花看错了，“没有不适就好。”
两人吃完晚饭，许寂又喝了楚箓端来的药。楚箓为了不让许寂再度起疑，坐下来，背对着许寂，假装认真地在寻找智髓修补之法。
夜深了，该是休息的时候了。楚箓从许寂房中出来，回到房中，关上房门，熄了烛火，和衣躺在床上。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楚箓估摸着许寂已然入睡了，他在许寂今晚的汤药里多加了一些安神药材，许寂不会还能保持清醒状态。
他起身，没点灯，抹黑拉开门，轻手轻脚地翻墙出了医署。
楚箓趁着凉凉月色，轻身一跃，翻进了病患隔离处。他轻巧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儿动静。怕被起夜的侍女仆从发现，以防万一，楚箓抬手施了个安神诀，让整个隔离处的百姓都陷入了沉睡。
按照以前的记忆，他很快找到了病情较轻的患者隔离间。楚箓悄悄推开房门，又带上反锁，见病患都在睡梦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走到房间中央。
《大道之医》书上所记述：“智髓，人与仙之记忆根本，生命之源。智髓缺失，仙者失忆，人者丧命。为补智髓，以他人之髓，补所之缺。”
楚箓回忆起《大道之医》所记载的智髓相关内容，双手握拳交叉，翻转两圈，拳头松开成掌，两掌缓缓分开，两手的五指相对合拢，口里轻声说道：“以吾之智，替汝之缺。汝之所获，凝于己身。”
随即，他双手分开，两手的食指中指紧紧并拢，胳膊往上抬，移到额头两侧的太阳穴，慢慢地从太阳穴里引出散发着淡淡荧光的智髓，双手两指缓缓牵引着智髓往外扩，智髓向四周飘散而去，点点荧光自动逸散至每位病人的颅顶之上。
凡人的智髓比仙者的智髓好修补一些，但患病的百姓数量多，这修补所耗的智髓和法力比一位仙者所需的多得多了。
楚箓在下午之时就已经损耗一部分智髓了，在短时间内又再消耗，身体着实是吃不消。
只见他牙齿咬着下唇，嘴唇已被咬破，渗出了丝丝血液，染红了发白的唇，让他发白的脸部增添了一抹血色。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楚箓觉得这些病患应该差不多痊愈了，他收回双手，就近半蹲下来，伸出手，轻柔地掀开一名患者的头发，发现颅顶的血点已然消失不见，没留下一丁点儿痕迹。
他又接连看了其余的患者头部，皆没有再发现血痣，心里有点儿开心，书里所说的方法是没错的，没伤害凡人便是天大的好事儿了。
楚箓起身，脑袋有点发晕，扶着旁边的病床缓了一会儿，甩了甩脑袋，待那股眩晕过去，再直起身，悄悄从房中退了出来。
楚箓又摸索来到病情严重的病患间，推开门，又反锁门。这时候的他已经有点虚弱了，双手感到没有力气，脚步也轻飘飘的。
但楚箓故意忽略了自身的不适，这些小难受，还没有当初被吕列赵忌两个家伙儿打得痛呢，他自认为自己的忍受能力向来是很高的。
他又重复了一边刚刚的施法，荧光缓缓流动到每一位患者的颅顶处。楚箓咬牙坚持着，心里在计算着时间，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疲惫地垂下双手，摇摇欲坠的身子扶着最近的床沿半蹲下来，缓慢地分开一位患者头顶的头发，一看，眼睛霎时睁大，竟然还没痊愈，血痣还在，只是比以前小了许多。
楚箓无力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看来是修补的时间不够，
他强撑着起身，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气，恢复了一点力气，又开始施法，智髓荧光从额角两侧流淌而出，飘散至每位病患头上，又是半盏茶的时间，他停下发酸的双手，再去查看每个患者的颅顶，血点已然没了踪迹，嘴角无力地勾起，这些百姓的命算是救回来了，只剩其他几个镇子的百姓了。
楚箓出了房门，又再次施行智髓修补之法，荧光逸散至四周，缓缓飘向天空。
周边出现瘟疫的六个镇子上，有几名侍女仆从起夜，看到奇异的荧光之河从天空中落向房顶，以为是天神降临，庇佑人间，吓得跪倒在地上，口中念叨着，“天神保佑，天神保佑！”
渐渐地，智髓荧光河流变得越来越稀薄，金色光辉也渐渐暗淡下去。楚箓看到这慢慢出现的异常，知晓是自己的智髓已经到达极限了。
他紧咬着牙关，背后的冷汗早已将背部衣服全都打湿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充斥着大脑，身体在发颤，双手也在发抖。
楚箓在心里倒计时，鼓励着自己，“还有三分钟，还有两分钟，再忍忍，再忍忍。”
在倒计时两分钟结束以后，为了让所有百姓得以痊愈，他又安抚自己还剩最后几分钟了，再撑一撑。
这一忍，便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楚箓已经支撑到了极限，身体在不住地颤抖，眼皮开始发沉，眼皮阖上又勉力睁开，庭院中的树木花圃都是翻天覆地地在双眸里打转，胸口在不断起伏，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终究，他再也撑不下去，眼里一道白光闪过，全身无力往后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第二天清晨，“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吵醒了深陷梦境中的许寂。
许寂起床，披上外衣，边系腰带，边往门口走去。衣服穿好后，他一打开门，看到的是着急无措的手举到半空中敲门的杨梨梨。
杨梨梨扯住刚刚睡醒之人的胳膊，语无伦次地说道：“许大夫，快去，他、他晕倒了。”
“谁晕倒了？”许寂眉心蹙了蹙，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疑惑问道：“你说的是谁？”
“楚览大夫。”杨梨梨没注意到许寂的疏离，心里都是楚箓的事情，“侍女发现他晕倒在病患隔离处的庭院中。”
许寂一听到是楚箓出事，毫不犹豫地踏出房门，不理会旁边的杨梨梨，披头散发地就奔向对面楚箓的房间。
许寂一把推开楚箓的房门，望到李小立坐在床头边的凳子上，徐凛立在一旁。
李小立摸了摸胡子，仔细探查了楚箓的脉象，摇了摇头，“楚大夫的脉象着实奇怪，脉搏浮起，脉象缓慢，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许寂放轻脚步，来到床边，听到李小立的话，沉默地呆在一边。
待李小立走后，他上前搭了楚箓的脉，与严霏的脉象如出一辙，再去看了楚箓的颅顶，分开头发的手倏尔一顿，眼神发愣，血痣颜色很深，智髓缺失严重。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吕列已死，抽取智髓之人已然消逝于世，难道是？许寂心里一惊，扭头望向一边的徐凛，语调发颤地问道：“楚箓他，他是不是用自己的智髓去修补了百姓的智髓？”
徐凛点了点头，眼神悲伤地说道：“侍女发现病人在早晨都苏醒了过来，我前去查看，发现他们头顶的血点都没了，想来就是师弟所为了。”
许寂眼眶顿时泛了红，泪珠噙在眸中，“怎么会？他寻到了智髓修补之法，却偷偷地去治好了所有人，他这么无私，却为什么能对自己这么狠心？”
泪水从眼眶里淌落，滴在他搭着楚箓手腕的手背上，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利刃一刀又一刀低来回捅入，血流不止，胸口像是被重物堵住，呼吸变得十分困难。
徐凛上前拍了拍许寂的肩膀，“我们现下不能颓丧下来，既然楚箓能寻到智髓修补之法，说明世上就还存在与智髓相关的医书。”
许寂放下楚箓的手，双手颤抖着抬起来，置于沉睡之人的双耳侧，淡蓝色法力从指尖缓缓凝聚于楚箓的两侧太阳穴。
施法完毕后，许寂转过身，话音里含有浓重的鼻音，“现下只能维持楚箓陷入沉睡之中，但要是寻不到修补之法，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徐凛坚定地点了点头，垂下双眸，掩饰发红的双眸，“我相信，尽众人之力，定能寻到。”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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