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神君再上岗》一页舟

16、第十六章

　　楚箓躺了三天，许寂寸步不离守了三天。楚箓一睁眼就见到冷面神君，现在变得眉眼柔和、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觉得很怪异。而且两人就这么大眼对小眼的尴尬无声状态，他觉得更怪异。
　　他并不认为自己现在的关系好到可以和许寂长时间共处一个屋檐下。虽说没有深仇大恨，但现在隔着个强迫之怨，心里怎么都不会舒服。
　　许寂看出楚箓眼中的恼怒和埋怨，但却很坦然接受。
　　要问逼迫楚箓离不了山，成为首徒这事儿后不后悔，他能坚定地承认完完全全不后悔。若是楚箓没有成为首徒，他有可能就不会注意到化名为楚览的他，也就没可能发现楚览就是楚箓，也就没有希望寻回楚箓。他现在心满意足，至于生气这事儿，以后慢慢哄吧。
　　终于，楚箓忍不下去了，毫不客气地劝他出去，这人非但没气恼，反而柔声细语地说好，像个怯懦的小丫鬟。
　　楚箓觉得他都是伪装的。哼，怎么可能是个逆来顺受的小丫鬟，活脱脱一整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心里憋着坏水，就等着自己放松警惕，张大血口，一口吞掉他。
　　许寂没拖拖拉拉的过多停留，应好就走了。他几日未换衣衫，怕自己身上有异味，更讨楚箓的嫌了。
　　待许寂走后，楚箓从床上起身，伸了个懒腰，跑到桌子那边去翻看清文派人给他送过来的物品。
　　原本他对自己还能剩下什么东西不抱什么期待了，但随手一翻看，全部东西都在，连随便画的画因不满意折成一团的纸都混在其中。他在心里对宋齐和田瑜两人的抢救之力表示了赞许和感激。
　　这时，换了身衣服的许寂脚步匆匆地回来了。
　　楚箓背对房门口，理着物件，听着步伐声，翻了个白眼，暗自吐槽许寂这几天正事不干、阴魂不散。
　　许寂不知道他的内心吐槽，只让他坐下歇息。楚箓落座了，他也跟着在对面坐下。
　　楚箓抬眼问他，“神君，你怎么又回来了？”抬眼之后，他看到许寂的衣衫换成了淡雅的天蓝色，像个书生，少了几分疏离感，还怪好看的。
　　许寂心想，话语直白犀利，根本不似一个普通弟子。以前怎么就没发觉呢？
　　他拿起茶杯，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楚箓那边，“晚饭时辰要到了，要用膳吗？”
　　楚箓见许寂扯开话题，那就顺他意，故意反问道：“用啊，神君，你做吗？”言下之意，不会做饭，就别尬聊了。
　　许寂笑眯眯地回答：“那有何妨。”说完，没等楚箓回答，起身走了。
　　楚箓愣住了，脑海中的疑问一个个飘过。
　　许寂还会做饭？做饭能吃吗？实行怀柔政策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他不会给我下毒吧？
　　楚箓惴惴不安，收拾完东西之后拿着本文荣镇上买来的古籍看，但好半天没翻一页。
　　又过了一会儿，许寂端着托盘回来了。他将两菜一汤端到桌子上，话附带两勺两碗和两碗白米饭。
　　楚箓撂下古籍，看着那卖相十分一般的饭菜，眼中疑光频闪。
　　许寂读出楚箓心中的顾虑，先盛了两碗汤，接着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尝了一口，假装随意地说：“快点吃吧，不然饭菜要凉了。”
　　楚箓仔细观察了许寂吃下去之后的反应，看起来没毒，但是味道会如何？
　　楚箓拿起筷子的手有点抖，颤颤巍巍地夹了一筷子，闭上眼睛，扔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咽进了喉咙。嗯，味道还行，但肉炒的过火，有点老了。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个摆脱首徒之位的好点子。
　　他放下筷子，睁开双眼，隔着桌子，往前凑了凑，盯着那菜，一脸严肃。
　　许寂以为饭菜不合楚箓的口味，正想出声说重新换过吧，却听见他嘲讽地说：“神君，你的肉老了。”
　　我的肉老了？我老了？许寂一惊，才将将一千二百来岁，就被楚箓嫌弃老了？这可怎么办？楚箓喜欢年纪小的？哪个年纪小的？
　　许寂原本想着用十八般技艺让楚箓看到自己的心，但一个“老”字，像是晴空霹雳，将他劈了个外焦里嫩，哑口无言。
　　楚箓见许寂呆呆的没反应，以为他恼羞成怒，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肉，又故意重复了一遍，“神君，你炒的菜可真不太行，这肉都老了。”
　　许寂看到楚箓展示的那块肉，霎时间感觉头顶上的惊雷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艳阳高照。只要不是嫌弃自己年岁大，谁老都无所谓。
　　他眉眼弯弯地回答，“啊，我去重新炒过吧。”说完，许寂就想起身出门去厨房了。
　　“等一下。”许寂闻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楚箓。楚箓站起来回身，“神君，我随你一起去。”
　　许寂喜不自胜，楚箓愿意看自己做饭，这是拉近两人关系的一大进步的体现啊。
　　两人一前一后迈进了许寂自己的专用厨房，不大不小，但锅碗瓢盆、瓜果蔬菜，样样俱全。
　　许寂开始洗菜，点火，起锅，烧油，在准备下肉的时候，楚箓制止了他的这步动作，“神君，等一下，我来。”他打算露一手，让许寂自惭形愧。
　　许寂把灶台、大勺交给了楚箓，自己则乖乖退到了一边。
　　铁锅里，油滋滋冒泡，楚箓挽起袖子，干脆利落地将肉往锅里一扔，滋拉的油烟冒出，抡起大勺，翻炒肉，放入青红椒，再加入佐料，继续翻炒，那动作看起来相当娴熟，堪比大厨。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楚箓做出了三道菜，道道色香味俱全。许寂在一旁目瞪口呆，倒没有自惭形愧，只是心里纳闷楚箓哪里学来的厨艺。
　　楚箓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得意地对许寂说：“神君，尝尝吧。”
　　许寂从旁边的筷子筒中抽出一双，夹了一口水煮肉，入口鲜嫩麻辣，肉不老不柴，味道不咸不淡，正是刚刚好。他饶有兴致地询问：“楚览，你这厨艺从何学来？”
　　“我跟着老师傅学了整整三年，川、鲁、粤等八大菜系通通都学了，那段日子可是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练呀。最后，我连满汉全席都学会了。”楚箓洋洋自得地答道。
　　许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嘴唇翕张，“……”
　　都说要留住一个人，首先得抓住他的胃。许寂原来的抓胃计划被楚箓的一手好厨艺打乱了，只好脑筋急速转动，决定顺势而为。
　　“楚览，你的厨艺这么好，考不考虑让我蹭个饭？”许寂脸色恢复正常，嘴角带笑地问。
　　楚箓看着这阴恻恻的不怀好意的笑容，坚定地摇摇头，“不考虑。神君，不怕弟子给你下毒吗？”
　　许寂巴不得楚箓给自己下毒，然后赖上他，但又不能表现过于急切了，“那，你教一下厨艺？”
　　？？？？许寂到底怎么了？堂堂一介神君，要学做饭？闲的吗？
　　楚箓又是摇头，“不可能。”
　　许寂锲而不舍道：“那我给你做饭？”
　　楚箓一脸疑惑地看着许寂，确认他没有在开玩笑，忍不住发问道：“神君，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
　　许寂心中一喜，现在楚箓都开始关心自己的睡眠状况了，看来前面说得爱慕自己，那话不假呀。
　　他上前两步，将楚箓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温柔地说道：“嗯，最近是睡得不太好。”民间话本上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装一下，有人关怀。
　　楚箓被许寂吓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忙往后退了一步，“神君，看来你精神状态不太行，你得去治一治。”怪不得这几天行为举止这么诡异，原来是患病了。
　　许寂故意卖惨道：“衣不解带照顾某人，某人却不懂得知恩图报，唉，真是世风日下啊。”他装得楚楚可怜，让人没办法视若无睹。
　　楚箓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神君，要想怎么报答呢？”又不是自己求着他照顾的，分明是巴不得他离开，现在竟然挟恩以报，真是不知廉耻。
　　许寂莞尔一笑，“以身相许？”
　　楚箓哼笑了一声，“神君，你是在开玩笑？”
　　许寂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动怒，“开玩笑、开玩笑。我给你做饭，或者你教我做菜，选一个吧。”
　　楚箓一个都不想选，在两种选择之中，选了一个最不费力的，牙齿咔咔作响，“你做饭。”有人伺候，还是大名鼎鼎的神君，不用白不用了。
　　许寂眉开眼笑答道：“成交。以后我天天给你送饭。”
　　抓胃计划的过程曲折，结果却美好，但他在楚大厨面前秀不了厨艺，只能寻思着再去精进一下厨艺。
　　“神君，你送哪顿饭？”楚箓不会坐以待毙，要将两人之间的接触时间降到最低。
　　“一天三顿，早中晚？”许寂试探问道。
　　楚箓脸黑了，“早饭不用，中饭不行，只能晚饭。”
　　许寂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同意了。虽然抓胃计划时间被缩短至三分之一，但有总比没有强，剩下的早饭和中饭以后慢慢来。
　　楚箓见他应承了，也不行礼，转身就走了。
　　许寂在后头问：“不吃了吗？”
　　楚箓不答，只顾往前走，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许寂大步向前，抓住他的手腕，“不行，你的伤刚刚才养好，必须得吃饭。”
　　楚箓用力甩了几下，又是挣脱不开，无奈说道：“吃吃吃，吃还不行嘛，放手。回房去吃。”扔下这两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许寂悻悻地放开了，回去端上那三道菜，快步跟在楚箓的后面，像个小丫鬟跟在主子的后头。
　　晚上，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人兴高采烈专攻三道菜，一人怒目而视食之无味。月光穿过大门，打到两人身上，在地上拖出了两道长长的影子，像两个并肩而立的人。

　　桌子上，许寂：楚箓做的菜好好吃，都吃了。随即吭哧吭哧，埋头苦吃。
楚箓：对面这家伙，真碍眼。
祝大家假期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