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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枯木逢春 ...

  •   花木掩荫的寺庙里,来求神拜佛的人络绎不绝,都围在香炉边上,放眼望去熙熙攘攘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青年站在队伍后面,他脸上有道长长的伤疤,看起来极为骇人。

      拥挤的人群把这个自卑低着头的丑八怪推到一边,没有人在意他。

      密集的人流,普通人都挤不进去,更别提他一个瘸子,青年只好一瘸一拐地退了出来。

      林既又不死心地看了一眼,确认是买不到想要的十八籽了,从小路打算下山。

      走了一半,突然转角的花丛里拐出来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冲林既笑了笑:“施主求到心中所想之物了吗?”

      林既摇头:“没有…人太多了。”

      老和尚递给他一颗红色的豆子:“我看施主有缘,这个送你,回去种上之后不必多加理会,随缘即可。一千粒种子也不一定能种活一颗,若是施主能种活它,定能事事如意,心想事成。”

      “多谢…”林既赶忙双手接过来,抬头,那老和尚就消失不见了。

      只见一只灰色的鹊鸟飞上枝头,瞬间惊起了千百只鸟卷动着漫天飞羽飞往天空。

      *

      巷角的旧书店。

      纪云岸锁上门,掐着点儿走到学校门口不远处瞄了一眼。

      短发女孩正站在校门口张望,似乎没看到想见的人有些失望。

      “嗨,等人呢?”纪云岸快步走过去,喊住转身要走的女孩。

      她回头看了一眼青年,发现并不认识:“没…”

      “之前天天搁这儿摆摊那个是我表弟林既,别等了,他今天有事,让我把这个给你。”纪云岸递过去一个小把件儿:“拿着,别不好意思。”

      “给我的?”女孩犹疑地接过来,看了一眼,脸微微红了,那是个跟她很像很像的小木雕:“谢谢…”

      “不客气。”纪云岸摆摆手,笑着走了。

      回到家。

      林既已经回来了,正在阳台上捣鼓呢。

      “你去趟灵隐寺,怎么?十八籽没求到,就求回来颗种子?”纪云岸走过去,蹲下看他种盆栽。

      “嗯。”林既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这个平常养个乌龟都能养死的表弟又开始霍霍众生了,纪云岸对那颗生死难料的小豆子报以深切同情:“唉,以前你都养一盆死一双,现在核辐射污染这么严重还能养活?”

      林既:“能。”

      纪云岸撇撇嘴:能个鬼。

      花盆是个树根的形状,陶土的胚,没上色,夜市上两块钱淘来的。

      林既蹲在地上倒进买来的营养土,小心翼翼地把红色豆子放进去,又掩上一层土:“好好种就能活。”

      “你哪回不是好好种,不都养不过一个月…”纪云岸嘟囔着,看他起身:“哎…干嘛去?”

      林既晃了晃手里的纯净水又走了回来:“浇水。”

      纪云岸托腮,看他给那盆小种子浇水:“我们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有心情养花儿。”

      “嗯。”林既浇完水,把盆栽放在用捡回来的木板敲的花架子上,转身回屋子里继续雕木头去了。

      “哎哟…腿麻了!”纪云岸站起来跳了跳,他才二十五岁,这一蹦跶,腰疼腿疼的就开始了。

      纪云岸瞅了一眼旁边的两个花盆,是被林既那小子养死的仙人掌和绿萝的遗体。

      连最耐造的两种植物都能养死的植物克星还想养红豆…

      纪云岸摇了摇头,感叹这颗祈福的小种子命途多舛,指定要葬在辣手摧花的林既手里了。

      *

      最高的建筑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注视着脚下的居民楼。

      二人衣着打扮就像从古装剧组跑出来的。

      白衣少年笑着对一旁神色冷峻的黑衣人说:“式微,你说这么多年来,我都送出去那么多种子了,这是第一千粒,怎么一粒活的都没有?”

      唤作端木式微的男子冷冷开口:“大人说,要等有缘人。”

      白衣人:“有缘人…有缘人哪有那么好找?今天那个小瘸子眉心和左边眼下都各有一颗朱砂痣,这么巧合…你说他能种活吗?”

      端木式微目不斜视:“一定能。”

      白衣青年摇头叹气:“我不该问你,你每次都这么说,都说了一千遍了,没一次准话。不过…谁能想到这一百年来灵气衰退,大人的本体都被这些凡人给锯成柴火了,怎么救?”

      “羌若鸿决,不得对大人不敬。”端木式微握紧手指,拳头嘎吱响:“人类贪得无厌,毫无敬畏之心,该杀。”

      羌若鸿决笑了笑:“看,那有两个美女在拍我们呢。”

      端木式微扫了一眼对面学校楼顶,有两个女孩正拿着手机指指点点。

      短发女生说:“他们怎么穿着古装,是不是明星在拍戏?”

      另一个长发女生说:“不认识,管他的,先拍照!”

      端木式微抬手握住阳光撒向拍照的两人,只听两声惊呼,她们的手机都花了屏。

      羌若鸿决拉住伸出利爪的同伴:“式微,别惹事,走了。”

      端木式微甩开他的手,转身化作一匹黑色的狼,飞身一跃跳下高楼,蹿进林中,转瞬就不见了。

      羌若鸿决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冲着目瞪口呆的二人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拂袖也化作一只鸟飞走了。

      *

      林既在做雕刻,晚上一点半都没睡觉。

      他从一年前就开始雕这个根雕了。

      木头是发大水飘来的,泡了那么久都没腐烂,还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林既捡回了家。

      但这破木墩子硬的很,难刻,刀都废了几把。

      林既打了个哈欠,想振作精神。

      结果被突然推门走进来的纪云岸吼了一声:“林既,都几点了还不睡?”

      “嗯,”林既应了一声,揉了揉鼻子:“马上睡。”

      “要断电了,省着点用。”纪云岸催他。

      “知道了。”林既无奈上了床。

      纪云岸关了灯,把门关上,电闸给拉了。

      林既躺着,脑子里全是愁绪。

      两年前低血糖晕倒,从楼上掉下来伤了腿。

      从此以后成了个伤残,走路一瘸一拐不说,左边脸还被铁皮划破了相,深深的口子结成疤痕,庆幸的是还好没瞎。

      他以前也算是校草级别的帅哥,现在的他不修边幅、疤痕丑陋,再加上一瘸一拐的,送人都没人要。

      纪云岸给他介绍了个好几个相亲对象,都无疾而终了。

      因为身体残疾又找不到工作,林既只能暂住在纪云岸家里。

      这一住就是两年半。

      纪云岸一直没找对象,也没催林既走。

      父母三年前车祸离世后,林既就开始负责每个月给上大学的妹妹生活费。

      难归难,还好林既喜欢做点木雕,能卖点钱。

      不过最近核辐射太严重了,大家晚上都不出来遛弯,买的人也少了,林既只能白天加点去摆摊了。

      他最近感觉身体不太舒服,今天去灵隐寺也是想求个十八籽祈福挡灾。

      没想到跟他一样想法的人太多了,加上开过光的十八籽限量,没求上。

      林既心思重重地爬了起来。

      月光如牛乳撒在阳台和栏杆上,天上的云被照得很通透很水灵。

      林既蹲下身看了一眼,他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居然真的冒出了小芽,嫩绿的、充满生机的绿芽。

      只有指尖大小,如小豆芽,却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林既抱着那盆绿植进了屋,睡觉时就把它放在枕边的小桌子上,时不时看一眼。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梦里满目荒芜,高楼大厦都废弃了,仿佛一片废土。

      林既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

      他看到前方有一棵枯树,树下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长身孑立,就和他旁边那棵树一样孤寂。

      林既冲他伸出手,想问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明明近在咫尺,却根本碰不到,也无法发声。

      他急得满头大汗,突然那个人回过头,磁性的声音好听而低沉:“你,终于来了。”

      第二天早上。

      林既睁开眼睛,心里怅然若失,好像梦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或者事,但他忘记了。

      转头看到一旁的陶土盆,林既赶忙抱着陶盆去跟纪云岸报喜,梦里的那种感觉也渐渐抛之脑后了:“哥!快看。”

      “什么?”纪云岸正刷着牙。

      林既把盆送到他面前:“你看。”

      纪云岸探头看了一眼:“嗯?”

      林既想指给他看,低头,却发现盆里除了黄土什么都没:“……”

      因为这个事,纪云岸嘲笑了他一早上。

      林既气呼呼地出门摆摊的时候,纪云岸还不忘叮嘱他:“下午要下雨,早点回来,别淋到雨。还有,记得收你的花。”

      “嗯。”林既幽怨地看了一眼阳台上的盆,关上门,边走边怀疑:难道昨晚上真的眼花了?

      *

      林既是在一所中学的门口摆摊的,中午的时候学生出来吃饭,看到这些好玩的小玩意儿就喜欢买。

      “谢谢你的木雕我很喜欢,加个微信可以吗?”短发女生买了东西后,鼓起勇气问他。

      她已经连续一个月都来买他的东西了,虽然见面的时间只有中午短短的几分钟,但林既对她也印象深刻。

      如果是从前,他也许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女生的请求,但此时林既迟疑了:“你还是应该以好好学习为主……”

      “哥哥,我们学习好着呢,不用你操心了哈。话说,你为什么戴口罩呢?大热的天,摘下来给我们看看好不好?”她旁边的另一个长发女生笑着凑过来。

      林既有些尴尬地低头:“我的脸…不好看,怕吓到你们。”

      “兰兰才不会害怕呢,因为她…”

      短发女生红着脸拦住她:“暖暖,快别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长发女生笑嘻嘻地说着,盯向林既,突然趁他不注意伸手把口罩扯了下来:“啊!兰兰,你看他的脸…”

      林既没想到这个女生这么没礼貌:“……”

      短发女生也愣住了,原本害羞的脸突然煞白了起来,她盯着错愕的林既看了一眼匆忙移开视线,转身就走。

      林既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习以为常的嫌弃,看着周围异样的眼光,垂下眼睛。

      站起身,从地上捡起口罩,戴好。

      他听到没走远的长发女生跟叫做兰兰的那个短发女生说:“我就说他戴着口罩肯定长得很丑的…而且,你看,还是个瘸子!”

      *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

      “发消息也不回,今天咋就这么晚?咋样,今天你说常来光顾的那个小姑娘又来了没有?”纪云岸正在厨房里做饭,回头想八卦他,就看到林既浑身湿透、脸色惨白,赶忙过去扶住他的肩膀:“怎么淋的这么湿?你不知道酸雨腐蚀性吗…是不是又头晕了?”

      “没事。”林既摇了摇头,把背包扔在地上,走进浴室。

      “身体不舒服喊我!”纪云岸冲他喊道,没理,一边思索着怎么回事,一边进了厨房给他煮姜茶配上抗辐射的中药饮片。

      林既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日常的冷淡平静,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喝姜茶。

      但纪云岸总觉得他不对劲,问了也不说。

      晚上。

      林既坐在桌边,拿着刻刀却一点都不想雕刻,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不想刻喜欢的东西。

      他放下刀,起身来到阳台上,这才发现窗户忘记关,他养的那盆豆子淋到雨了。

      林既从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失败,他看着花盆,握紧了手指,很想从这里跳下去。

      但他忍住了,他死了,妹妹怎么办?

      林既眼眶微微发红。

      把花盆抱起来,却发现里面又长出了那颗小苗,今天的小苗似乎比昨天又拔高了一厘米。

      林既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他这次学聪明了,没等第二天,直接把纪云岸喊了过来:“哥,快来!”

      纪云岸正在看美女杂志渐入佳境,被他那损人表弟一喊没了感觉,骂骂咧咧地推门进来:“林既你小子最好有点大事,不然我抽死你丫…”

      林既把花盆捧到纪云岸跟前:“看。”

      纪云岸看了一眼,抬起巴掌,想到这小子今天心情不好又放了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逗你哥有意思吗?”

      林既不解地低头看了一眼,花盆里的苗苗又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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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枯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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