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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风刀霜剑小火炉 ...

  •   他就像雪原上的一头狼。

      依稀记得古龙曾经这样描绘阿飞。

      可是现在,我只从这个孩子的眼中看到一片纯粹。那样的清澈,仿佛初生的小兽,却又带了与生俱来的清冷与孤傲,就像立于危崖之上的一株虬劲古木。

      NND,看来我是摆脱不了文艺女青年的本质了,不知怎么脑中竟会冒出上述描写的词句。

      大雪毫无预兆地压了下来,风刀霜剑一般刮在脸上,生生地疼。

      他手中握着三尺长的铁片,没有剑锋,没有剑锷,也没有剑鞘,可是另一头却没入山猪的咽喉。如此精准地插入颈部动脉,在雪地洒下一串红花。

      我不知道这只野猪是怎样落单的,也不知道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铁片是怎样穿透山猪那厚实的皮毛,我只瞧见男孩掌心与指腹的茧。

      他望着我,眼里有好奇,有戒备,唯独没有害怕。

      我注视着他,观察他的反应,以他能接受的速度一步步靠近。

      大片的雪花落在我脸上,遮挡我的视线,我便运气内力,用真气蒸干雪水。

      脚底踩了木块增高,几乎是踏雪无痕。男孩有些紧张,吞了口口水。

      我心头一松——这只是个小孩子,应该不难搞掂吧。

      终于与他只有一步之遥了,我伸出手,在他头顶运功,为他取暖。

      感受到暖意,他稍稍褪去了一丝戒备。

      “你叫什么名字?”我竭尽所能地放柔了嗓音。

      “阿,飞。”他生疏地回应。

      我差点就滑倒。汗,我只知道阿飞是在原野长大,可不知这“原野”指的是雪原啊……

      孤独、坚定、冷漠……这些词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同眼前的男孩联系在一起。

      几句交谈,我便知道,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他就一直孤身一人,与动物搏斗。我很庆幸,在仇恨中长大的白飞飞没有给自己的儿子灌输一点点仇恨,我更庆幸,白飞飞死得还不久,这孩子虽然在与人交流的时候有些障碍,却并不排斥与我接触。

      至少眼下看来是这样。

      他领我去了他自己的居住之处。

      怪石嶙峋,四处是悬崖峭壁,还有荆棘树藤拦路,我牵着马,跟得很是吃力。

      有时候,他像只猿猴一般攀爬跳跃就到了远处,而我因为枣红马的拖累,不得不披荆斩棘为自己清理出一条道路来。

      他将比他身体两倍还大的山猪扛在肩头,走起来似乎还一点也不吃力。

      他这么容易便接受我,我估计是因为我是他除了母亲之外见到的第一个人形生物的缘故。

      燃起篝火,岩洞将风雪阻在外头,我从马身上解下调味的罐头,用刀子割开猪腿肉,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猪肉被烤得滋滋冒油,我取出盐袋,处理起剩下的猪肉。

      见他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的动作,我笑道:“腌过的肉便没有那么容易坏了。”这是我从小洛那里学来的手艺。

      岩洞很是宽敞,至少枣红马还能站直。

      我掏出从牧民那儿买的酥油,递到它嘴边。

      它欢快地边吃边撒蹄子刨地。

      酥油这东西,带着股难以形容的腥膻气味,我吃不惯,枣红马却似乎很是喜欢。

      不知为何,面对阿飞这样的孩子,我前所未有的耐心,将所有知道的东西一点一点解释给他听。这时我充分理解起小洛来。

      也许每个人都有做奶妈奶爸的潜质,只看能不能遇到特定的对象激发起心中这种潜质了。

      本着不该揠苗助长该让所有人自由发展的原则,风停雪住后,我问清楚出山的道路,便向阿飞告辞。

      可是没有走几步,我便发觉他跟在我身后不远处。

      亦步亦趋,维持固定的距离。

      我心念一动,放慢了脚步。是因为遇到的时机太好了吗?所以这孩子对我生起了依恋?可是让他就这样跟着我,他还会不会成长为书中那个绝世的剑客呢?

      因为心下踌躇,我警觉性下降不少。倏忽一道锐气擦着面颊飞过,我方省过神。

      面前山岩上插着一枚枫叶状的飞镖,入石很深。

      我松开缰绳,一连又避开数枚飞镖,才发现了出手之人的藏身处。

      岩后一袭绛红色斗篷,苍苍白发之下的面容露出狠戾之色:“李寻欢,我枫叶婆婆已经告诉过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借出雪蟾子,你为何还在此地盘桓,是还不死心吗?”

      枫叶婆婆?你是哪只?即便我脚下踩着的木块拔高的身形,即便我穿着男装高高的衣领掩住了喉部,即便我用围巾遮住了脸,你怎会将我当成他?

      可是我还没将疑问问出口,她一咬牙,双手一扬,星星点点的红色又直取我上中下三路。

      这些飞镖红得这样诡异,我不敢轻捋其锋,连连闪避,伸手在口袋一摸——

      摸到了出发前照李寻欢所使飞刀打造的假冒伪劣产品。

      怕四处乱窜的飞镖伤到马儿或者阿飞,我顾不得这许多,两指扣住了刀柄。

      银光一闪,老婆婆发出“啊”一声低嚎,身形疾退。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回荡空中,地上只余斑点血迹。

      我那一刀,穿透了她的右手腕。

      穷寇莫追。我将眉一挑,拎出了暗处的阿飞。

      他眼巴巴望着我,疑惑地吐出几个字:“李寻欢?”

      我憋气,懒得解释,将他放到了马背上:“你想跟便跟着吧,反正我找到了向导也还是要入山的。”

      “向导?”他重复。

      “就是领路的人。”

      “你,想,去,哪,我,带,你……”他一个字一个字道。

      对啊,他应该对这儿的路途很是熟悉。我托腮:“我想找人。”

      阿飞一脸困惑。

      我按了按额头:“刚才那个枫叶婆婆,你知道她住哪儿吗?”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却让我得知她见过李寻欢。

      默然半晌后,阿飞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枣红马:“过不去。”

      我自动替他翻译:“是说马儿走不过去吗?那我们先将马儿放在你家?”

      “好。”

      得到他的同意,我们先原路返回,再轻装上路。

      途中行至结了冰面的山泉处,我无意间一瞥——

      靠,我怎么也变成了泡面头?难怪那什么婆婆认错人……难道是因为被空气冰住,我又用内力蒸干,热胀冷缩之下头发都弯曲了?

      这发型也……太有个性了……

      这玩笑可开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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