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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历史课 ...


  •   圣维希特大陆足够和平且富饶,已能支撑起最基本的普及教育。

      贵族子弟们聘请家庭教师,抑或从小进入学校学习。有些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挑选成为神职人员,那么他/她能直接在修道院或学院里接受教育。每个月交付几个铜板,平民的孩子也能在家附近的教堂或神庙学习最基本的知识,诸如读写、算术什么的。

      这就意味着,绝大多数圣维希特大陆的子民,无论当时打着瞌睡还是兴致勃勃,无论坐在窗明几净的点着熏香的书房里还是坐在那硌硬的长木凳上,都是上过历史课的。

      ……但绝大多数人在上课时,旁边不会坐着一个历史书上大讲特讲的人。

      4086年6月12日,尤里乌斯·冯·穆勒此刻就面对着这样一种尴尬的状况。

      “神圣历4078年4月6日,圣典的第三道赐福仪式完毕后,圣坛上飘来放射白金色光辉的云雾;云雾散去后,光明神与奥林匹斯诸神的大祭司神法师殿下,怀抱着两个婴儿 。

      她向圣维希特大陆宣称:‘我所怀抱的这两个孩子,乃天生无玷者,神圣的亲生儿女,受眷顾与赞颂的双生子。’这两个孩子,即当今的奥林匹斯诸神最宠爱的女儿、美神与智神的眷者,奥尔的圣女帕拉斯涅娅·爱弗洛·以利萨那;和光明之子、圣耶底亚城的孩子,……”

      他很想转过去看看旁边那个沉静地坐着的孩子。对方扎起的金色头发正随着他书写的动作微微晃荡。

      对于圣克里斯汀教堂的孩子们来说,今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早上的时候,伽倪墨得斯神父告诉他们,今天的课上会有一位来自耶底亚城的客人来旁听。

      “爱莉,塞拉,请不要担心,那是个很温和的孩子。……弗朗茨你别那么激动,大家正常上课就可以了。”他嘱咐着眼前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的孩子们。

      他又蹲下来,用淡褐色的眼睛对着尤里乌斯了,双手扶在他小小的肩膀上。

      “尤拉。”年轻的神父真诚地说,“这位小客人的位置应该是在你的旁边。记得要有礼貌一些。”

      这个消息让孩子们在做早课的时候都兴奋得叽叽喳喳。

      “你们说,那是个怎么样的客人呀?”年纪最小的红发女孩托着腮帮子趴在地毯上。

      “‘能使我们今晚欢欣的向祢讴歌赞颂’……咳咳,我猜是圣城那边的某个贵族小姐吧。”绿眼睛的男孩念完这句颂词后转过头去,“感觉身份很尊贵的样子。”

      棕色长发的女孩加入讨论。她显出一副有些不屑的样子:“那为什么不呆在她自己家里呢?从那边到我们这里是要过河的。”

      那幅挂在墙上的地图画的明明白白。呈现出凹字形的大陆的中北部包裹着蓝海,圣山则坐落在大陆的中央,离海很近,从山顶便能望到曲折的海岸线。在山的东西两侧,沃尔塔河蜿蜒绕山,并在山的南部形成了一小块平原,最终合流入海。

      圣米利都与圣耶底亚城分别坐落在阿尔法支流、贝塔支流的旁边,而尤里乌斯他们所在的教堂则恰好位于被两河与圣山环绕的这片平原上。要从圣城到这里来,需要翻过丘陵与河流。

      尤里乌斯也对此感到好奇:“确实。如果只是上课的话,那边可是有圣希克斯大教堂的慕道班。”

      那可是圣希克斯大教堂诶!有机会轮到红衣主教们作为老师……再不济也是高级神官。男孩腹诽道。

      “唔,难道她是想找个离圣山接近点的地方么?要不然,就是要找盖尼(pa:伽倪墨得斯Genymodes这个名字的昵称)啦……”眼睛半闭不闭的黑发女孩幽幽地补充道。

      汐斯塔平原虽然既不繁华也不辽阔,却毫无疑问是离信仰的中心最近的地方。这里的居民相当以此为荣。

      “请别这么叫神父,赛琳娜。”尤里乌斯打断了她,顺手扶住了一本差点掉下来的黑色小书,“小心点儿,你的经书差点掉了。”

      叫赛琳娜的女孩打了个哈欠,她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烁着困倦的生理性泪水,显得和她名字代表着的那位女战士很不符。

      “啊,谢谢你,尤加!盖尼让你坐在我们的这位客人的旁边,哈——是正确的……”她回应道。

      “那当然,我们的尤加是教堂里最帅的啦!”嘻嘻哈哈的男孩也凑过来。“今天上午的课好像是历史吧,作为带头作用,你可得记一回笔记喽。”他有些幸灾乐祸地补充道。

      面容英俊的红发男孩面无表情地白了他一眼,随后突然坐直了身子。

      “尤加——怎~么~啦——”赛琳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缕棕色的长发出现在转角处。她飞速揉了揉眼睛,把鬓角捋到耳后,还碰不到地的腿规规矩矩地垂下来。

      伽倪墨得斯走了进来。尤里乌斯注意到,他牵着一个陌生的男孩,有着扎在脑后的浅金色发辫,穿着白色滚金边的长袍。

      这大概就是那位小客人了,他心想。他看着神父伏下身子跟对方说了些什么,随后男孩和神父走向讲台前方。

      “这位是我们今天的临时新同学,他来自圣耶底亚城,将与我们一起上今天的历史课。”伽倪墨得斯对着孩子们讲道,随后又微微侧过身子,“欢迎你来到圣克里斯汀教堂,孩子。”

      金发的男孩温和地微笑了一下。他对着台下的十几张好奇的脸说道:“我是约尔,很高兴见到大家。主日平安。”

      “主日平安。”孩子们齐声回答道。

      男孩走到尤里乌斯座位的旁边,在长凳上安静地坐下来,眼神聚焦到讲台上。

      “请问这里的下一节课是什么?”他问道。

      “历史。”尤里乌斯回答,打量着这位同桌。

      也许是太阳逐渐盛了起来,他感觉旁边这个白色的身影自动散发光环。

      对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所以说,这人是谁呢?尤里乌斯想着。他觉得这个面孔有点熟悉,或许他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们见过。

      穿着白色的神官袍,应当是教廷的人。呃,修道院选的孩子吗?但是小修士们不是要到十二岁才能出远门么,似乎也不对。

      他不是个心思深重的人。于是趁着神父还在和门外的灰发女性谈话的闲暇,他向对方露出一个(至少在圣克里斯汀的孩子们来看是公认的)帅气的笑容。

      “约尔同学你好,我叫尤里乌斯,今年九岁。你多大了呢?”他决定从孩子间最常用的问题之一谈起。

      “八岁。”对方冲他微笑了一下。

      这人怎么不接话……不会是闷葫芦类型的吧。一向无往不利的圣克里斯汀大帅哥有些郁闷地想,如果他能把微笑转成语言就好了。

      “你比我小诶,哈哈……”他随口和上一句。

      “我们这里最大的是那个黑头发的姐姐,梅丽莎,她十一岁啦。最小的那个小女孩刚四岁。其他人都和咱们差不多大,相信你能玩得开心。”尤里乌斯简单介绍了一下教堂的孩子们。

      “嗯,谢谢你的介绍。”约尔友善地说。

      看来没法让这个人自己说点什么了,那就主动出击吧!尤里乌斯决定打直球:“你为什么要过来呀?我记得圣耶底亚城里有比汐斯塔多的多的大教堂。”

      “我的老师找伽倪墨得斯先生有些事情,她顺便就带我过来了,说也要外出活动一下。”对方坦然地解释道,微微动了动眉毛:“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城……除了参加活动的时候。”

      尤里乌斯有些吃惊:“啊?你爸爸妈妈没有带你出去玩过吗?”对方一看家境就很良好,不像没有出行经历的样子。

      约尔轻轻摇了摇头。“唔,我平时不能出去。”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如常,仿佛理所应当。

      光明神教在因行称义这方面比奥林匹斯教看重得多,他并不像帕拉斯涅娅一样能自由外出。大部分时候他都呆在教廷的宫殿里。

      尤里乌斯很想把这个人的脑壳子撬开一下。他总感觉这人有点神经。

      “那是不好的!《箴言篇》第四章第三十二条不是写过么,‘父母养育孩子,要像呵护雏鸟那样让他/她在温暖的巢里成长,更要像牧养小羊那样放他/她在广袤的草地上游荡’……”他决定找经书来做支撑,毕竟教廷出身的孩子应该很虔诚。

      “‘莫要要求超出角色之外的,因为主已经应答了应有的。’这条经文恐怕不适合用在这里,尤里乌斯同学。”约尔从善如流地回答道。

      “怎么,难道你没有父母吗?”红发的男孩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他没好气地问道。

      “……确实是这样的,同学。”名叫约尔的男孩有些讶异于他的问题,但还是作出了回应。

      正常情况下,尤里乌斯绝对会放弃追问、向对方道歉的。然而或许是神父站在门外让他的胆子膨胀起来,或许是这不平淡的一天让他热血有些沸腾了,他继续问:“那你咋出生的?”

      反正不可能像传说中从云层上走下来的希克斯,或者奥林匹斯的异教徒们所说的从泡沫里升起的盖伊儿。

      “我不知道。”约尔的声音显得很柔和,让他想起庭院里草地上的清凉的溪水。

      湛蓝色的眼睛诚恳地望着旁边深绿色的那双,里头透出某种清澈的沉静。原本想要怒斥这个脑袋不太正常的客人的男孩忽然觉得也许这不是谎言。

      要么这位是个不幸的智力残疾儿,要么……

      尤里乌斯灵光一闪:“啊,那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妹?”

      “你出生在一个‘和煦的春日’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红发的男孩顿时沉默了。

      所以说。。。。。。他旁边坐着的这个很安静的人,是传说中的光明之子、圣耶底亚城孕育的孩子、神使希克斯的传承者、天生无罪之人?

      他看着对方垂落的富有光泽的金发,很想揪一根——说不定是很好的施法材料。

      但他不是叫约修亚·维尔戈·以利萨那么?尤里乌斯觉得这位神子应该不会违反七美德。他突然想到,“约尔”是“约修亚”这个名字的常用昵称变体,对方这么说也没错。

      好吧,这个事实好像也不是很让人震惊的样子,反正这家伙相处起来还挺友善的。

      红发的男孩决定不再纠结此事。

      他转而看向门外交谈着的青年男女,金棕色长发、黑色长袍的是伽倪墨得斯神父,旁边那位灰发的女性应该是神子此行的监护人。

      “那位小姐是,呃,你的老师吗?”尤里乌斯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使用平称。约修亚看起来不是个高傲的人。

      “是的,那是我的老师神法师殿下。”

      哇塞!这个消息给尤里乌斯的冲击比上一个大得多。他看着门外交谈着的两人,心里美滋滋的。

      我的神父,在这么小的一个教堂里当主祭的才二十岁的年轻人,可是在和一位殿下交流问题!果然伽倪墨得斯是最厉害的!男孩高兴地想。

      他又侧了侧身子去看那位殿下。对方不是很高,大半个身子裹在法袍里,露出披散的半长头发和侧脸。

      “约修……约尔。她是不是早上没有梳头?”他注意到对方明明只到锁骨处却打着翘的乱毛。

      约修亚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并不是礼节性的微笑,而是一个感到高兴的笑容。“啊,其实那是她天生的发质……不过我也觉得她从来不打理头发。”

      很快门外的人结束了交谈,伽倪墨得斯迈开腿走进教室。

      圣克里斯汀教堂不大,在这里工作的神职人员除了他外就是两位老修女和一名实习神官。他不仅负责教授读书写字、算术、颂词、历史等基础科目,还额外教某几个孩子的神学课。

      历史课进行的很平静,伽倪墨得斯在上面讲,孩子们在下面记笔记或者回答问题。尤里乌斯是向来不记这些的,在确认了他确实有在认真听课、以及记忆力好到可以直接记下来讲课内容后,神父特批了他不用检查笔记。

      他听了一会儿,闲得无聊,打算做些别的事情。——这些是他早在阅览室读过的内容。

      于是他凑过去,看到旁边的神子拿着羽毛笔在写什么东西,是他看不懂的奇怪文字,像是变了形的维希特语字母。

      “唔,你在写什么东西?”

      神子垂下金色的眼睫。“今日的功课。”

      “不是问的这个,你写的不像是字啊。”他搬了下椅子以更近地观察,木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古典兰汀语。”

      尤里乌斯表示疑问:“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约修亚罕见地没有再回应他,尤里乌斯也就此作罢。

      逐渐升高的太阳带着热意的侵袭,汗水浸湿外衣与内衬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地扭动了几下身体。

      他觉得神子身上穿着的衣服一看布料就很厚实,从领口上的边缘来看应该里面还有好几层。他不理解对方是怎么做到脸上没有一滴汗水的。他很怕冷么?

      尤里乌斯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他不理解的事情依然很多,比如为什么虚无缥缈的光里有近乎无限的能量,比如为什么赛琳娜总是一副瞌睡的样子,又比如为什么五世纪以前的历史记载近乎空白。当然他也知道很多,他知道为什么四千多年的历史里并无太多波折,他知道平坦的大陆边缘是无限的地带,诸如精灵们的无尽之森、魔物们的黑山脉什么的。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他知道的东西已经够用了。因此他还在穆勒家里当小少爷的时候能把一切理得妥帖,在父亲病逝后来到这座教堂也能如鱼得水。

      他当然也有不理解的时刻。他听着神父在讲台上讲着神子的诞生,教义哗啦啦地飘落在脑子里,他试图捡起一些碎片和他的同桌对上号。

      像阳光的金色头发——确实。

      湛蓝色的纯净眼睛——姑且符合。

      圣耶底亚城之子——可以算。眼前这个人恐怕一年里除了圣典等大型活动外都在教廷里呆着。

      光明之子——不夸张。约修亚似乎能物理意义地发光,那圈环绕着他的柔和的光晕本不刺眼,但配合上窗外流淌进来的太阳,他感觉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天生无玷者,纯洁的羔羊——这个,应该也行?他看起来很清澈。

      这家伙……他出生的那天已经被计入历史大事记了。尤里乌斯还记得那张冗长的表。

      “纪元前4年,初代神使希克斯自云层之上降临人间,从天国走下,带来光明的福音。”

      他曾经还问过神父:神使为什么叫希克斯?
      ——那是一个称谓,古语里“神使”的音译。绿眼睛的神父回答道。

      “神圣历元年,初代神使于圣山下殉道,被绑缚在十字架上处以火刑。他的身体升上高天,化作神力的光团飞向每一个信他的人,因为他曾答应了他们要得福祉。”

      他曾经在阅览室的角落里翻到过一本名叫《比较宗教学》的破烂的书,上面介绍了奥林匹斯教的说法:初代神使被钉在山岩上,背叛者用十字形的木锥刺进他的心脏。

      “此后,维希特大陆上所有信他的人都能分享神的力量。……”

      “离希克斯最近的人叫彼拉得,他先前也是最忠实的跟随者,为了奖赏彼拉得,他得了神谕。他知晓了神的本体是光明,他在这磐石上建立起光明神教。”

      不全是这样的。奥林匹斯教宣称在神使受难时,站在他旁边的是珂赛特,初代教宗。她在受赐福的那瞬间灵魂飞到了神国,看到了神们的世界——白云之上一个叫做奥林匹斯的地方。她由此建立了奥林匹斯教。

      “……神圣历49年,无信者斯蒂芬诺死去了。疯诗人曾是最伟大的先知,不过他在临死的几年因无信和悔愧而疯癫。”

      “神圣历798年,有反逆的旅行家走到了边境之地,堕落于深渊。光明神降下神罚,洪水、山火与雷电。但祂也是仁慈宽容的,祂的代行者们用神术保护了子民,将有害的隔绝在外。”

      “神圣历823年,圣徒艾雅法拉发明了纸张。她的名因传颂智慧而荣耀。”

      值得一提的是,艾雅法拉在奥林匹斯教里被称为侍奉密涅娜的女神官。

      当然这一点教会史上没提。尤里乌斯想,不知道其他孩子了不了解这一点。他们看到的历史是阉割过的。奥林匹斯教的内容几乎没有提到。

      但这似乎也不是很重要。圣维希特大陆漫长的四千多年的历史出乎意料地平静,两千年前和两千年后的生活没有太大的不同。人们的名字在变,服饰风格在变,然而最后又会回到原点,类似于来宣讲的修士们所言的“螺旋上升”。圣徒们做的事情和普通人(以他自己为标准)能做到事情没什么区别,这样的日子还有无数个在前面。

      无关伟人者的终末是否总为一张画像?*他死之后又有没有一本书叫《尤里乌斯·冯·穆勒的生活史》去记载他一生的故事?

      甚至是他旁边坐着的这个人,台上的老师正在讲他的事迹,然而他正在写他的课业。这是一个从出生起就被要求最高最善的人,这是一个被一手推上无上冠冕的人。即便如此等到他死去(虽然尤里乌斯不确定神子会不会死,但先这么假设)之后,他所说的和所做的,是否还那么要紧?大部分人终其一生接触的历史,除了口口相传的神话,也就只有那一本薄薄的《教会史》或《历史通览》,上面又有多少篇幅用来描绘他的一生?

      尤里乌斯被自己的思考搞得很郁闷。这太正常了,孩子的迷思往往不是他/她/它自己能理解的。于是下课的时候他决定去角落里当一颗阴暗的蘑菇。

      约修亚身边围过来了一群孩子。和尤里乌斯一样,他们在问问题。孩子的好奇心往往不会顾忌其他事情,他们只是想问而已。

      ——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
      ——我叫约尔。
      ——你为什么过来玩呀?感觉你可以去圣城里找别的教堂。
      ——我是顺带过来的。
      ——你怎么能发光呢?
      ——唔,那是元素溢出的自然现象,亮度其实是可以调节的,但我做的还不是很好。
      ——哇塞,你晚上睡觉不会被自己闪到吗?
      ——感谢你的关心,不过我晚上睡觉一般开灯的。
      ——啊?为啥呀?
      ——在黑暗里我不是很舒服。
      ——光明教会的大人们肯定很喜欢你。你是教廷的人吗?
      ——唔,差不多。
      ——你觉得我们这里怎么样?
      ——很美的地方。
      ——还有么?
      ——与圣城很不同呢。
      ——啧,圣城才是和大部分地方不同吧!对了,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微笑不语)
      ——你平时学的课和我们一样吗?
      ——可能要多出一些。
      ——你什么时候走呀?
      ——一会儿,等带我来的人和神父先生谈完事情就走了。
      ——你……

      ——你能向我证明,你被光明神所偏爱吗?
      金发的男孩抬眼。
      ——您想我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今天的头脑是怎么了……我们似乎都会死。我想我需要一个答案。

      他的指尖凝结出一个光团。
      ——你想和我去圣耶底亚么?

      像任何一个发生过的故事一样,尤里乌斯答应了,或者说他成功地让对方答应了。作为一个玩伴,他的身份、年龄与性格都还算合适;作为一个孩子,他也确实很有天赋。

      于是,来的时候,那辆由枣红色骏马牵着的白色马车上还只坐了两个人;回去的时候上面多了一个人。

      这件事情被记在伽倪墨得斯的圣克里斯汀教堂史上。那本书是手抄本,全世界大概只有一本,用黑色墨水写在他的笔记本上。

      神圣历4086年6月,尤里乌斯·冯·穆勒(4083-4086)随神子前往圣耶底亚城。这三年多他是个很好的孩子,祝他前程光明。

      马车带着那个孩子开向不可知的未来。其实没有什么是不可知的,只需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知道罢了。有人知道尤里乌斯以后会放弃姓氏加入圣骑士团,有人不知道,但没有关系。程序的演算早已决定好了命运,不过既然这丝线我们不可见,那就当未来还是无限可能的吧。

      神父时常会翻开他的笔记本,用手去感受纸张粗糙的纹路。窗外一如既往强烈的阳光让他抬起手挡住眼睛。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了四年,今年他二十二岁,他想这样的生活或许还能持续至少四十年。

      在这间离神圣最近的,小小的白色教堂,礼拜、布道,看着教堂的孩子们长大。他不会厌倦这样的生活。

      伽倪墨得斯很喜欢纸张那种陈旧的颜色,像某个故事正在时间里慢慢泛黄,正在用一种古老的语言向他讲述。

      *引自b站上《拉文克劳学院印象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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