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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出路 ...

  •   “我不会再喜欢他。”沈砚书同沈珩保证,更像同自己保证着,“也不会再同他有什么牵扯。”

      一颗清泪倏然划过,落入玄色衣间,无声晕出一大片。

      沈砚书声音染上一抹颤抖,低低道:“他的解释我也不会听。”

      “不会听他当日...为何突然变脸...”

      萧越身子怔了怔,眼睛微睁。

      解释?当日?突然变脸?

      沈砚书说的是春风阁那日他为何突然变脸?

      是这个么?就是这吧?

      他们的关系就是那日开始才骤然奔向了另一个极端。

      不是那天又是哪天呢?

      “我不会给他开口机会...”

      明明病重之下连人都认不清,这句话却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不管当日对错,真假,善恶,我都不会听,也不...”能听...

      沈砚书隐去了最后两个字,声音缥缈。

      不管对错,真假,善恶...仿佛有一把巨型锤子,直接锤上脆弱心脏。

      “你说什么?”萧越眼神由愕然逐渐变为了寒意森森,开了口,四个字说得很缓,很慢,很冷,低沉压抑如雪崩前的寂静。

      以为“沈珩”没听清,沈砚书重复保证道:“我不会听他解释。”

      短短7个字,不仅听的人难受,说的人也难受。

      但是无法。

      不管再怎么难受,沈砚书必须这样一遍一遍提醒自己,每少提醒一遍,他都怕自己心软。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沈珩已经死了,他们回不去了。

      不会听?

      不是不会信,而是不会听。

      原来他早就猜到了。

      如同灰暗空间突然开了一扇门,门外光全透进来,将曾经灰暗空间照了个透彻,透彻到犄角旮旯里残破木盆子上的纹理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心中一阵清明,先前的疑惑瞬间解开了。

      怪不得!

      怪不得他每次解释时,沈砚书情绪都会那么激动!

      怪不得每次讨好辩解,只会让他们关系变得更差!

      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想听。

      偏他还多此一举,心存幻想,兀自挣扎。

      心脏一瞬闪过百种情绪,最后全汇聚成被戏耍后的愤怒。

      猛地将人推开,萧越高大身影随之落下,双手钳住沈砚书双肩,将人死命按在床上。

      “你都知道。”萧越开口,恶狠狠中还残留着几分未消尽的难以置信,“你都知道!”

      知道当日有隐情,知道此举情非得已,知道其中筹谋策划。

      甚至知道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全他和他坚持多年的抱负和仕途。

      萧越也是蠢糊涂了。

      是啊,以沈砚书的聪明,怎么会不明白那一切,便是他演技超群,一开始将人哄住了,再出现时对方又怎会猜不到。

      不听也只是不想听罢了。

      可笑他还以为他们之前的问题是江缙云,对其千防万防,原来他们的问题竟是沈珩。

      难怪他这些日子从没闹着见过江缙云,看来是真的没那么在意啊!

      那为什么又要同江缙云在一起?还孕育了子嗣?

      是因为沈珩身死自暴自弃,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了?还是以身报答江缙云的苦苦找寻?

      萧越更气了,比起沈砚书刻意逃避解释,他更气沈砚书不爱惜自己。

      就他那弱鸡一般的身体哪是适合受孕的?

      萧越之前也想过留给沈砚书一个孩子,但考虑到沈砚书身体还是作废了。

      而他却为别人...

      “沈砚书。”愤妒交加,萧越步步紧逼,“看着我,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

      事实已经清晰得不需要答案了,但萧越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仿佛这样伤害就没那么重。

      不!

      只会更重!

      听喜欢的人亲口说出戏耍怎么会不重?

      但萧越还是自虐地想问。

      头本就一阵晕眩,被推倒后更是直接嗡嗡作着响,沈砚书蹙蹙眉,表情难受。

      萧越却似乎没注意到,依旧不停逼问着,“沈砚书,说出来。”

      他双眼血红地疯狂着,好像得知沈砚书怀孕那天。

      沈砚书抚上头,痛苦闭上了眼。

      萧越对沈砚书一直很体贴,除了那些时日的逢场作戏和偶有的暴怒瞬间,他一直尽量温和。

      而现在他失了一直以来的温和,手压上沈砚书脸,强迫他睁开眼睛,低头与其对视着说,“沈砚书,回答我。”

      乌黑长发自肩头滑落,发尾搔在脸上激起一阵氧意,沈砚书抿着唇歪歪头。

      萧越强行将人拽了回来,逼视着:“回答!”

      风寒之下本就头疼脑涨,被拽住胳膊也疼,沈砚书神智糊涂,无意识喊了一声疼。

      上眼皮下眼皮打着架,虚弱之下似是撑不住了。

      这该死的病!

      萧越看向一旁的药碗,长臂一伸,将碗捞了过去,脖子一仰,全数含了进去,捏着沈砚书下巴,一下子灌了进去。

      唔...

      突如其来的苦涩呛得沈砚书咳了一下,喉结滚动,汤药被强迫喂了进去。

      萧越想,他果然还是没有耐心的,这样快多了。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萧越原本只是想单纯喂药,但随着吻的深入,唇齿之间慢慢变得缠绵起来。

      他已经太久没有碰过这个人了,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都极度渴求着。

      然而再渴求该气愤还是气愤,吻到最后他逼着自己强行推开人,一双眼结起了冰碴,细看之下还能看到几分恨意。

      沈砚书的恍惚也并没有持续很久,呛过之后也慢慢清醒,中途甚至拼命挣扎过。

      “你亲我?”抚着嘴角沈砚书一脸诧异。

      那双眼睛透着疏离冷色,却莫名让萧越感觉心安,仿佛他们之间本来就该是这样,刚才片刻温情甚至更早的欢好都是一场幻景。

      海市蜃楼的幻景。

      “又不是第一次。”萧越眼神冰冷,唇峰冷峻。“有什么好在意的。”

      沈砚书被萧越无所谓的态度伤到了,咬咬内唇,回道:“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殿下这样做不合规矩。”

      “没有关系?”萧越咬重这四个字,若不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这四个字势必又会引来一场动荡。

      “沈砚书。”萧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他的神情严肃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审问犯人,“猜到了春风阁那日是场戏,猜到了之后的疏离冷落是为了保全你?”

      沈砚书没回答,只是缄默。

      萧越没有停下,继续道:“你早就猜到了,只是故意不听,对吗?”尾音上扬加重着。

      房间依旧是沉默,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反驳。

      有些话不回答就是答案!

      萧越从肺部呼出一口气,被戏耍的感觉更重了,他费尽心力解释,结果人家却根本不在意,甚至连个善意提醒都没有。

      沈砚书不是一向善良?遇到流民都能自降身价,照顾,对他却...

      可笑...可笑他还想了那么多解释的说辞。

      萧越气得都要笑出声来了。

      咬着牙欺身向前,他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次沈砚书没有沉默,淡淡道:“重要么?”

      “重要么?”萧越牙龈都要咬碎了,然而他并没有立刻暴怒发作,而是骤然笑出声来,笑中带着嘲讽,越笑声音越大。

      笑到最后嗓子里生硬挤出两句话,“对,不重要!”

      “一点也不重要!”

      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有什么重要的?

      反正沈砚书是决心要逃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要紧的?

      心是痛的。

      最痛的是沈砚书表现出来的态度。

      逃避并不要紧,要紧的是逃避背后代表的意思。

      那意思是沈砚书心意已决,绝对不会同自己和好了。

      有误会尚可解释,知道误会却毅然选择离开就是无解了。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萧越没有一刻比此刻更清楚沈砚书的心意了。“对吗?”

      “对。”沈砚书表情沉静,却刀刀入肉,“我不想。”

      “为什么?”明知原因萧越还是多此一问。

      “我大哥死了。”沈砚书声音颤抖却言简意赅。

      “那是个意外,况且...”萧越想要辩解。

      “可是我大哥死了,活不了了,再也活不了了。”沈砚书眼底染着痛苦,针针见血,“只剩下了冰冷的尸体,不,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埋进土里的只是个衣冠冢罢了。”

      心脏一阵无力,萧越想摆出其他证据,说沈珩目的不纯,说他与建和帝筹谋良多,却发现根本无可解。

      就算摆出了所有证据又有什么用呢?只要沈砚书摆出一句我哥死了,他就再也无法反击了。

      人死不能复生,他又怎么跟个死人争!

      萧越不知道两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明明每一步他都思虑万千,为什么还是会输得一败涂地?

      “殿下什么时候会放我走?”不等萧越辩解,沈砚书火上浇着油。

      “走?”萧越发出一声嗤笑,“你一辈子也别想走!”

      “殿下难道想囚禁我?”

      “对。”萧越索性承认了。

      “这事传出去于殿下名声不好,何况我无才无德,实在不值得...”

      萧越抓住沈砚书肩颈将人扯到自己面前,抬手捏住沈砚书下巴,“沈砚书我劝你收起你这张利嘴,我不会放你走,你说什么都没用。”

      沈砚书面上染上一抹急色,“殿下之前说过还完20年就可以走。”

      “涨价了。”萧越无赖道:“你今日喝的药价值千金!”

      “你!”沈砚书一直维持的平静终于染上了气愤。

      萧越心中一阵扭曲地畅快,“好好待着。”长腿一伸,他自床上迈下。

      必须离开这里,他怕再待下去又要伤人伤己。

      沈砚书却不肯罢休,“殿下。”他叫住萧越。

      “嗯?”萧越回头。

      “请殿下赐我一死。”床上,沈砚书跪了下来。

      萧越目光微怒,“沈砚书你这是什么意思。”

      “左右殿下也不肯放过我。”沈砚书跪得笔直,一脸无惧,“不如就赐我一死。”

      萧越强压下去的怒火又有了回升之势,他紧握袖子,厉声道:“跟我在一起就这么难受,让你恨不得死?”

      “是。”沈砚书丝毫不惧。

      “沈砚书!”萧越快走两步,将人推到,整个人欺了上去,“你非要两败俱伤,鱼死网破才甘心么?”

      “是。”沈砚书目光平静而坚定。

      柳叶形的眼眸好像一把刀,刀刀扎入他的心脏。

      “好好好,不愧是沈珩的弟弟,自成一派的刚正不阿。”

      萧越站起身来,俯视的眼睛中含着怒意,“好,我就给你个机会。”

      他想了想道:“你不是喜欢打捞池塘的残叶么?天亮之前打捞完,我就放你走。”

      这是个根本完成不了的任务,沈砚书却毫无异色,下床穿鞋。

      两人错身之时,萧越阴着脸拽住人。

      沈砚书先发制人,“殿下一向一诺千金,难道此刻要反悔?”

      “自然不会!”萧越咬牙吐出几个字。

      沈砚书点点头,竟是一副安心的模样。

      压抑看着人走远,萧越脸上是再也控制不住的愤怒。

      凌空一掌落在一旁无辜的床上,整张床砰的一声裂了,彻底成了一堆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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