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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没留住 ...

  •   做戏要做全套。

      下午两人便去姓留名,以表字互称起来,对外更是一副和睦夫夫作态。

      花姨自然以为两人和好了,眉间愁色全数敛去,村民们也只当是场小夫夫吵架,聊过劝过也就过了。

      为了方便,半月后两人从花姨家搬了出来。

      倒是也没搬远,就在村角一间空置房子处。

      这里民风淳朴,听说江大夫要搬家,全村人一齐出动,将房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是添置家具,又是挑水劈柴。

      一番改造下来,原本略显荒凉的房子倒也有模有样。

      江缙云继续做着他的医生,开门看诊,空闲时间便上山采采药。

      沈砚书偶尔也会帮帮忙,抓抓药,生生火什么的。

      但江缙云看他看得紧,往往是手刚挨上活计,下一刻就被一双手制止,拉到椅子前,被迫坐下休息。

      如果沈砚书还要坚持,江缙云就半玩笑半认真道:“你看看周围,哪有夫君让怀孕内人帮忙的,快去休息。”

      拗不过江缙云,沈砚书只能作罢。

      时间一久,有些事也就觉出来了。

      比如,江缙云对他的心意。

      真不是沈砚书聪明绝顶,江缙云是个惯能忍的,从蛛丝马迹还真看不出来。

      察觉这一切还真是仅凭凑巧二字。

      时光匆匆,一眨眼盛夏就过去了,红花凋零,树叶昏黄,秋意已至。

      沈砚书是个怕冷的,尤其怀孕体虚,手脚更是冰凉。

      为了取暖,他常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

      那日又是如此。

      晒到一半时,有脚步声慢慢靠近。

      最近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少,加之这脚步声沉稳坚定,除了与他朝夕相处的江缙云还真没有别人。

      孕期渴睡。

      沈砚书便偷懒没睁眼。

      与以往不同,这次江缙云回来并未直奔药庐,而是走到了沈砚书身边。

      沈砚书刚想睁眼,那双脚便离开了,不过一会却又回来了,再走再回来,如此反复了三四次。

      脚步越来越漂浮,气息越来越不稳,似乎有些焦躁。

      沈砚书觉得好笑,正要睁眼,一道阴影突然压了下来,随后眼睛一软,有处柔软亲到了上面。

      沈砚书心底的睡意登时散了个干净,直到江缙云走远他都没反应过来。

      良久,柳叶眼缓缓睁开,里面盛满了恍惚和诧异。

      江缙云是个极有分寸,这之后继续循规蹈矩,该进进该退退,让人十分放松。

      但沈砚书却再也无法同从前一样放松了。

      日常总是能避则避。

      吃饭不在一处,日常分居两处,就连请平安脉都由一天一次拖至了7天一次。

      平心而论,江缙云是个很好的选择,不谈家世条件,就谈性格处事。

      若是没有萧越,沈砚书也许真的会心动。

      但直到现在那道风流的身影还站在那,夜里还时不时入梦,引得他心酸哭泣,呓语连篇。
      他实在没能力心动。

      倒是也偶会得到萧越的消息,战场上的。

      四个字总结——或赢或输。

      每当消息是赢,他便会轻松吁出口气。

      当消息是输,他便整夜整夜睡不着,难受得辗转反侧。

      有些伤疤虽然已经结痂,但内在还是血淋淋的,不抚摸触碰还好,一抚摸触碰就会阵痛。
      江缙云知他睡不好,劝慰不好只能给他开了几帖安神茶。

      几贴下去,沈砚书终于可以安眠了。

      加之江缙云照顾到位,三餐供给得好,不过月余曾经瘦弱的人便胖了一圈,肚子也大了一圈,连带着气色都好了很多。

      然而,像是上天的考验还没结束,蓦地中,危险悄然降临。

      某个寻常下午,安详晒着太阳的沈砚书肚子突然疼了下,很痛,就像腹内有把刀突然往外捅了一刀。

      但只是一阵,很快也就好了。

      沈砚书只当是腹部抽筋,也没放在心上。

      可这日之后,此类情况频发,且发作时间越来越长,痛意也越来越强烈,痛到最后竟有滚到地上打滚之势。

      他应该去找江缙云。

      可是江缙云正好出门了采购药材了,沈砚书只能强撑着一小步一小步将自己笨重的身体搬到床上。

      一连挨了好几日,江缙云终于回来了。

      而此时沈砚书也几乎痛晕过去了。

      “砚书,你怎么了?”听到□□声,江缙云顿感不好,东西都没来得及放,直接跑了进去。

      床上是一具扭曲的身体,沈砚书脸色发白,冷汗频出,一副极痛之相。

      江缙云三步并两步跪倒在床边,抓住了沈砚书左手。

      “好痛...”沈砚书□□地求救着。

      江缙云面露安抚之意,然而当五指按上手腕,他的脸色一变,眼中的安抚消失了个干净。

      随后一张脸短瞬间变了几种颜色,有诧异,有焦急,有愧疚。

      “好痛...江缙云,我好痛...”

      “我帮你施针止痛。”江缙云紧攥住他的手,“你忍一忍。”

      银针扎进肉是痛的,但再痛也比不过身体原本的痛,那痛如刀切如剑砍,如利刃入肉,如钝刀子割肉...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锥心之痛终于慢慢减缓,慢慢平复。

      沈砚书出了一身冷汗,仿佛从水里打捞上来一样。

      “砚书。”江缙云拿出帕子轻擦着他额头的汗水。“好点没?”

      “好多了。”沈砚书开口,嗓子喑哑。“我这是怎么了?”

      江缙云脸色很难看,抿了抿唇,似是话在心头口难开。

      异样这么多天,沈砚书已经有了准备,开口道:“你不用有顾忌,直说吧。”

      “你的脉象浮而搏指,中空边竖,是半产崩漏之像,胎动尽消,涩而笨重,是胎死腹中之像。”

      沈砚书不懂药理,前面听不懂,但再不懂药理,后面六个字却不可能听不懂。

      胎死腹中...意思是孩子...死了?

      沈砚书大脑一片空白,一瞬仿佛没反应过来。

      “砚书。”江缙云担心人,反手一握抓住了沈砚书的手。

      沈砚书回过神来,确认道:“你的意思是孩子已经死了?”

      江缙云也痛苦无比,艰难地点点头,“是。”

      随后像是怕沈砚书太难过,他又立马安慰道:“别难过,你还会有孩子的。”

      话虽如此,可是...

      “为什么会这样?”沈砚书声音逐渐飘忽,“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

      江缙云停了停才道:“砚书怀孕前可曾用过对身体有害的□□?”这句话说的有些困难,但想到如今情况,他咬咬牙,还是补全了。

      “有过…”沈砚书有些难堪,“之前误打误撞摄入过。”

      江缙云神色清明,胸中了然。

      那次撞到沈砚书异常时,他就大概知道了。

      “□□多含虎狼之物,对子嗣多有影响,加之孕前期舟车劳顿营养不良,还服过打胎药...”

      话音落地,承接尾音的是一片寂静。

      沈砚书眨了眨眼,似乎在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因为林岚的催情香?

      因为舟车劳顿?

      因为那剂打胎药?

      沈砚书心中一阵后悔,如果...如果自己当初不莽撞喝下药,孩子会不会...留下来?

      江缙云知他想法,宽慰道:“不怪你,纵然没有之后种种,没有那剂重药,仅凭□□腹中胎儿也会多受影响,之后一切不过是加速了这一切,根源早已种下。”

      沈砚书眨了眨眼,敏感地抓住了些东西,“你第一次替我把脉就知道了吧?”

      “是。”江缙云点点头。

      “这次出门买药也是为了我?”

      “是。”江缙云抿了抿唇,“我以为总有办法,结果…”

      看着沈砚书,江缙云表情愧疚,“对不起,是我自视甚高了。”

      “不怪你。”沈砚书摇摇头,绽出一丝苦笑,“是我与这个孩子没缘分。”

      他故作着轻松,“反正一开始我也不打算留,如此正好称了我最初的意。”

      江缙云知他难受,无他,只因为面前人的眼睛都红了。

      “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江缙云忍住了上前抱人的冲动,“别难过。”

      “嗯,我不难过。”沈砚书绽出一个惨白的笑。“我不难过,不难过。”

      可是怎么能不难过呢?

      当初才几个月喝下重药时都那么难过...

      何况是现在。

      再有一个月孩子就要出生的现在。

      有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了沈砚书骨子里。

      “打掉吧。”沈砚书颤抖道。

      他不懂医理却也明白孩子死在腹中,是要开药打出来的。

      左右孩子已经去世,徒留在怀里也...没什么用。

      “等等吧。”江缙云替沈砚书理了理发丝,“家里补气血的药不多了,等我明天上山一趟。”

      沈砚书点头,紧咬住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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