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遗泽》大碗葱花面

43、第 43 章

　　（四十三）

　　或许因为上官透一破壳见到的就是润玉，粘龙得紧。阿玉在牙还没长齐的年龄就遇到了想要一直在一起的小鸟，自是事事关心时时在意，两只小不点晚间贴着在小窝窝里睡得香甜。
　　“这小孔雀到底是什么来历？”澹台烬将阿玉小窝上的结界布好后和冥夜一起躺在床上，轻轻解开冥夜腹部的纱布，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在冥夜还是天昊战神麾下一员小将时，和宇神初凰座下一只孔雀结识，就是阿透的父亲上官行舟。上官行舟和他的夫人在有了第一个孩子后，神魔之战打响了，为这本该最幸福的时刻染上永远都褪不去的血色。上官夫人死在谛冕手下，上官行舟则拼了最后一丝气力将孔雀蛋送走，用指尖血在蛋壳上写下小孔雀的名以保他平安，也是给他们不能相见的孩儿留下的最仓促却又深沉的念想。
　　在被魔气吞噬的最后一刻，上官行舟想着的是孔雀蛋仍在夫人腹中时，他们一起期盼这个孩子的来临，给小孔雀取名为“透”。他们的透儿将比梧桐叶上千年结一滴的仙露还要晶莹，是他们此生的珍宝……只可惜希冀的幸福终究是幻梦。
　　“后来，我在战场的边缘找到了阿透，他那个时候尚未生出灵识，魂魄也极为微弱，于是我将他送入初凰神宫之中。”
　　也就是那一战，天昊战死，上清神域伤亡惨重。上官透的双亲皆死于谛冕之手，初凰有愧，将他和自己的孩子一同照料。在最后一场神魔大战，十一神陨落，冥夜落入人间，上清神域迎来至暗的时刻。凤凰蛋在五百年前被瞿玄子带走，而上官透，却是在黑暗中等待了万年。
　　“也怪不得，那小家伙和你亲近。”澹台烬将沉默下来的冥夜往怀里塞了塞，“从今以后，阿透就是我们的孩子。”
　　冥夜枕着澹台烬的胳膊慢慢将身体侧过来，指尖划过他的鼻梁，在那挺翘的鼻尖上点了点，贴近了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好，恭喜你，多了个一万多岁的小儿子。”
　　那双温柔看着他的眼睛一下子变的滚圆，像是被人坑了一把的小动物，“怎么能这么算！阿透才出生多长时间啊，还是咱们阿玉给孵出来的……”
　　冥夜笑得将脸埋在他胸口微微耸肩，澹台烬将他从怀里挖出来，发出和阿玉玩游戏时模仿的野兽吼叫的声音，“好你个小龙，竟然敢戏弄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他故意压低了声线，听起来像是一头熊在欺负一条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龙，冥夜被他逗得笑出了眼泪，因为忍笑忍得辛苦有些喘。澹台烬喜欢这样鲜活的他，或是说，每一个模样都喜欢，趁着这样好的氛围澹台烬吻着他的眼睛，辗转到唇瓣，手上不住抚弄他的后颈和肩头，在锁骨和胸口落下一个又一个吻痕。
　　冥夜热情地迎了上去，他们的舌尖在彼此口中相互追逐，澹台烬本想着浅尝辄止，谁知冥夜一把解开了自己的衣衫，用灵力促进伤口愈合。其实这种伤对于他来说不过从前的家常便饭，但是抵不住澹台烬担心，也幸好他龙身愈合能力极好，不然……可就辜负了如此良辰。

　　床帐轻晃，冥夜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被澹台烬扶着坐。他双手撑着澹台烬扬起秀丽的脖颈，迎合澹台烬温柔的攻势沉溺在连绵不断的爱意中。

　　云雨初歇，冥夜觉着腹部的伤口有些痒，可能是刚才撕扯到了，澹台烬的手隔着纱布覆上去，清凉之感顺着灵力在伤口处扩散，缓解了不适。
　　“冥夜，公冶寂无不对劲。”澹台烬这次没有给二人换上里衣，他知道冥夜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喜欢这种肌肤相贴的感觉。
　　“他身上像是附了什么东西。”
　　澹台烬将头转向他：“是什么？”
　　“……凤凰卵中的残魂。”

　　早在去上清神域之前，澹台烬就同他聊过几句公冶寂无，他和萧凛在为人处事等各个方面上简直就是同一个人，惹得澹台烬称奇，怎么五百年过去萧凛的转世竟然这么巧被他遇到。当时的小两口正在追忆往昔，这一点异样也被冥夜置于脑后，或许真的只是五百年前纠缠过多因果未了。过往的那几句戏言竟给如今的冥夜当头一棒，过分的巧合可能是命中注定的劫缘，更何况澹台烬生来便被魔神选做魔胎，其中因果轮回更是交错繁复牵扯不清，若是再被人暗中牵扯上就更是麻烦。
　　曾经的那些人亏欠澹台烬良多又伤害他良多，还有澹台烬为自保杀死的兰安和莹心，为什么偏偏遇到萧凛的转世？萧凛曾经是澹台烬黑暗世界中的一束光，结果那光也只是戏台上的道具而已，让他看清了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两国博弈的棋子、炮灰，让本就置身于黑暗中的澹台烬更无望。
　　在那无望的黑暗中，最狠恶的又是谁？
　　因他弑母而生抛弃冷落他的父亲？因为心中嫉恨要置他于死地的大哥？将他视作棋子的盛王、两国维持虚假和平工具的萧凛？还是那些见风使舵讨主子欢心的下人？
　　还是……他曾经有名无实的“妻子”叶夕雾？
　　在叶府阁楼中澹台烬道，叶夕雾要用药来爬上萧凛的床，还要让叶冰裳和五皇子那个猪头成好事，他便设计让叶夕雾和自己撞在一起，制造他和叶夕雾欢好的假象，好和她成亲以逃离皇宫。
　　……那个关头谁都要害他，他没有别的办法，也算是还了萧凛的情义。
　　虽然叶府的日子过得一样猪狗不如，只是只要在叶夕雾的殴打下挺过去就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那时澹台烬漫不经心地抄着经对他说，有好多次被打挨饿做苦力后，他都怀疑自己已经死了，结果睁开眼睛还是叶府，果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祸害遗千年。
　　冥夜听到这心中难过，恐怕在某一个时空中，澹台烬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他见过叶夕雾，面相上天生短命，命中带煞，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才得来今生的命格，灵魂中的恶念煞气简直都要破体而出，而她又对萧凛痴迷得不成样子，简直疯魔，他并不相信这么强的带着煞气的执念会消散，虽然已经过了五百年，世间的灵魂早已轮回了不知几遍，不管有多少的爱恨也消散在幽冥川中，但恐怖的直觉让他立刻意识到，有些因果轮回才初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