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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太医告诉太后,左夜亭的病情已经稳定,要不了多久就会苏醒,接下来好好休养几日便可恢复个大概。

      即便如此,太后也不忍离开病榻半步,就坐在榻前守着左夜亭。同时又吩咐老太监去煎药,想着等左夜亭醒过来,就正好给他喂药。

      一副药熬了将近一个时辰,老太监把滚烫的药汤从罐子里倒入碗中晾着。估摸着左夜亭也快醒了,老太监似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凑到太后身旁,低声道:“太后,王爷像是要醒了,是否先让人取缎带来?”

      老太监的意思,太后自然明白,他是怕左夜亭醒来后再像之前那样不肯服药,若不提前将他缚住,估计到时候又免不了一番折腾。

      太后却摇了摇头,拿着帕子为左夜亭擦脸:“不绑了,哀家在这儿陪着他就好。”

      老太监才要点头,忽见太后双手掩面,情绪竟莫名地崩溃,不可抑地哭泣起来。

      “王爷已无大碍,太后为何伤悲?您,您——”

      老太监不知如何宽慰,只听太后泣声道:“哀家是作了什么孽,为何我的两个儿子都这般命苦,没有一个好命……我对不起他们两兄弟,我对不起他们……”

      面对太后的自责,老太监忍不住道:“不是您的错,是先帝他——”

      话未讲全,老太监便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即伏跪在地上,抬手自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求太后恕罪!”

      正在这时,左夜亭睁开了眼。

      见太后坐在床前流泪,而老太监却跪在太后脚边自扇耳光,左夜亭不明情况,撑手坐了起来。

      “母后。”

      听到左夜亭的声音,太后猛地转过脸去看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左夜亭醒了。

      慌忙擦去眼泪,太后欣喜地道:“夜亭,你终于醒了。”说着,太后拿起靠枕垫在左夜亭背后,让左夜亭以半躺的姿势靠在枕上,又示意老太监起身。

      左夜亭不知太后话中的“终于”意味有多深,也不知自己在过去的数个时辰里险些死去,只当自身的病又加重了些,惹得太后担心了。而他此刻也确实感到浑身软绵无力,连说话都费劲,脑子既空荡又迟钝。

      他静静注视太后,问道:“母后方才怎么了,为何要哭?”

      太后笑着道:“母后没事,就是看你迟迟不醒,心里着急。”

      左夜亭皱眉:“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太后摇摇头,听出他嗓音艰涩,忙让老太监倒了杯热水,喂他喝下几口。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告知萧择,让他唤太医过来给你及时诊治?你可知道,你这次烧得有多厉害?母后当时摸着你的额头都觉心惊,现在想起来亦是后怕。”

      一听见“萧择”二字,左夜亭本就惨白的脸色变得更差。

      “儿臣想求母后一件事。”

      “何事?只要是母后能办到的事,全都依你,别说什么求不求的,我们是母子。”

      左夜亭沉思片刻,道:“儿臣想请母后替我杀了萧择。”

      太后:“……”

      万万没想到左夜亭会来这么一句,太后甚是不解,用哄孩子的语气去问他:“能不能跟母后说说,你为何要杀萧择?”

      左夜亭垂眸答道:“他枉杀人命,用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吓我。”

      太后:“……”

      以萧择对左夜亭的忠心程度来看,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太后虽一向觉着萧择此人不讨喜,但她实在无法否定萧择的忠诚。她宁愿相信,左夜亭是被烧糊涂了,所以说胡话。

      太后笑了笑,伸手触摸左夜亭的脸:“你肯定是做噩梦了,萧择不会做这种事。”

      见太后不信他讲的话,左夜亭急得动了气,说话带喘:“母后,不是梦,我不是做梦,萧择他……”

      太后抚着左夜亭的胸口给他顺气,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只道:“萧择刚被你兄长鞭打了一顿,看样子伤得不轻。”

      左夜亭默了一瞬,又道:“那便不杀他吧。把他扔进死牢关一辈子,永远都不要放他出来。”

      太后:“……”

      难道萧择已经招人讨厌到了这种地步?

      左夜亭无奈,深深闭上眼,请求道:“母后,我真的不想再看见萧择,求您了。”

      太后蹙紧眉,虽说她认为萧择不可能做出以下犯上的事,但眼下左夜亭竟如此排斥他,一点也容不下他……不论萧择究竟有没有做错什么,他都已经影响到左夜亭的心情。

      为了让左夜亭身心舒畅,病体早日痊愈,太后不介意把萧择扔进大牢里关上一段时间。正好萧择如今受了伤,短期内是没有能力侍候左夜亭的,那就让他在牢里养伤吧。

      太后道:“好,母后待会儿就让人把萧择抓进牢里。”

      左夜亭点头:“谢母后。”
      不管太后心中是怎么考虑的,只要她能帮忙让萧择离他远一些,即使只是暂时关押萧择,他都知足了。

      太后从老太监手中接过一碗温度适中的药汤,笑对左夜亭道:“好了,先不忙说其它了,你先喝药。”

      左夜亭点点头,伸出手就从太后那儿接过药碗,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太后:“……”

      本还打算一口一口喂他喝,结果他一口气就喝完了。太后三指捏着小勺,略微有些尴尬,只好把勺子放回空碗里,连碗带勺一起递给老太监。而后拿出帕子给左夜亭擦嘴,还夸他:“乖了。”

      左夜亭愣住,眼睛眨了眨,竟不知道怎么回话。好像从他刚才醒过来,太后看他的眼神就怪怪的,对他讲话的方式也怪怪的……

      他很不习惯。

      倏见太后脸容憔悴,左夜亭思索了一阵,道:“儿臣大意染病,让母后因我受累了。现在儿臣已好了许多,请母后回宫好好歇歇吧,近几日都不要再两头奔波了。”

      太后闻言不悦,气闷道:“先是让母后替你赶走萧择,这下又等不及地想赶走母后,你就这么喜欢清静?还是说,把身边的人都支走了,你就可以一个人乱来?”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左夜亭正要解释,太后便将他后边的话堵了回去:“你想都别想。在你病愈之前,哀家哪儿都不去,就住在王府盯着你。”

      见左夜亭还想再说话,太后道:“你兄长都没意见,你还管得了哀家?”

      左夜亭投降,低眸道:“既是这样,母后便在此住上几日吧。”

      太后欣然点头。

      .

      老太监听从太后的意思,从王府外调了十几名守兵进入府内,将萧择从树上放了下来,却并不给他松开手腕上的铁链,反而就着长长的铁索,把萧择的上身捆了个结实,甚至还拿黑布蒙了他的双眼。

      萧择不清楚是何状况,想喊人来救,想大声说他要见左夜亭,说他要见太后……但可恨的是,左夜明昨夜让人堵了他的口,并且始终没有人给他取出封口之物,他此刻便是再想喊人,也喊不出声。

      在他被押出王府的一路上,居然没有一个人试图救他。即便是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下属,也都默不作声。

      萧择至此才体会到,何为世态炎凉。

      .

      太后在遂王府住了四五日,左夜亭的病便已好得差不多了。

      在这期间,除了督促左夜亭按时服药、吃饭,太后还多次暗中观察,发觉左夜亭的确没有寻短见的念头,她这才放心地准备回宫。

      太后前脚刚离开遂王府,徐老后脚便到了。

      已是深更半夜,左夜亭仰躺在榻,双目闭合,呼吸平稳,看似睡得很熟。

      徐老顶开地板,从地洞里钻了出来,径直朝左夜亭走近。

      站在榻前瞅了左夜亭一会儿,徐老开始搜他的床,搜完他的床,又掀了他的被子搜他的身,动作很是小心。

      可惜一无所获。

      徐老轻手轻脚地给左夜亭盖好被子,又转过身走开,点上一支蜡烛,去搜他的房间。

      左夜亭悄无声息地坐起来,偏着头看向那个身材笔直、高大魁梧、正在翻箱倒柜的老家伙。

      “找什么呢,徐老……贼?”

      反应过来左夜亭并未入睡,徐老蓦地回过身:“……王爷叫老夫什么?”

      左夜亭连贯道:“徐老贼。”

      徐老气愤:“臭小子,你竟如此称呼老夫?”

      左夜亭赤足下地,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吹了吹,点亮一盏灯,慢悠悠地道:“您老半夜摸黑潜入我的房间,搜完我的床,又搜我的身,连我的房间都不放过……此等行径,不就是贼吗?”

      暖黄的灯光照亮了室内的大部分空间。徐老的两条眉毛很粗,下巴处还有一抹大胡子,眉毛和胡子均已花白,但整个人的身形没有半点佝偻之态,看上去精神矍铄,很是凶悍。

      两人对视了良久,徐老冷哼一声,打破静寂。

      左夜亭也补上一句迟来的寒暄:“半年未见,徐老还是神采如旧。”

      徐老故意噎他:“你以为老夫像你,把自己作成现在这副模样!”

      左夜亭不以为然,戏耍道:“我现在这副模样有什么问题?您老多半眼花,没看见我比以前更俊俏了吗?”

      徐老:“……”

      “浑小子!老夫本以为你来京城后经历了这么多事会有所改变,没想到还是这个德性!你什么时候才能正正经经地跟老夫好好说话!”

      左夜亭轻笑:“一口骂我臭小子,一口骂我浑小子,您有完没完?”

      被左夜亭死不上道的样子气得够呛,徐老斥道:“你又臭又浑!太不听话!”

      仿佛没听见徐老的怒斥,左夜亭指了指那个地洞,有意作出惊讶的神情:“您老是从这儿钻出来的啊?就您这庞大的身躯,想必钻得不容易,幸好没被卡住。”

      徐老脸上有些挂不住,凶道:“你懂什么!老夫是嫌麻烦,才没走正门进来!”

      左夜亭笑道:“是这样啊。看来萧择对您可真够忠心的,连我屋里有个洞都跟您讲了,他还有什么没跟您说的吗?”

      徐老不语,扭头走向房门。

      左夜亭喊住他:“徐老是急着要去搜我的书房?您第一次来,应该不知道书房的具体位置吧。”

      徐老道:“老夫有嘴,自己会问。”

      左夜亭又禁不住笑:“何必这么辛苦。您大可以对我严刑逼问,这样或许还会来得快些。”

      徐老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走出了房间。

      仅半盏茶的功夫,徐老又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大匝麻索。

      ……

      徐老极擅缚术,曾有一名刺客落到他手里,那刺客起初嘴硬得很,怎么都不肯开口交待,逼得徐老亲自动手将其捆制。因徐老的绳法过于诡异,眨眼之间,那刺客便气喘吁吁。不到一个时辰,刺客就被折磨得大喊大叫,哭着讨饶,把自己的底细全给吐了出来,也将整件事交代得一清二楚。

      而此时此刻,徐老将同样的方法用在了左夜亭身上,走绳毫不手软。

      “王爷最好不要白费力气,当心加剧疼痛,自讨苦吃。老夫实话跟你讲,哪怕你分毫不动,半个时辰后也会痛苦难忍、死去活来。既然你不听老人言,便尝尝这磨人的滋味吧。”

      左夜亭被缚得难以动弹,整具躯体被拉成反弓的形状,浑身的筋肉都被绷紧至极限,而能够使劲的部位均被麻索加固,他连翻身都做不到,更别说移动半分。

      但他仍是对着徐老笑:“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徐老愤愤地睹着左夜亭,他就不信,等他从书房回来,左夜亭还能笑得出来。

      “倘若老夫自书房无功而返,希望王爷到时候能够主动告诉我东西在什么地方,并严肃认真地与我说上几句人话。”

      说话间,徐老见左夜亭额头上沁出密密的冷汗,心知他根本受不住,这才短短一会儿就吃不消了,若是时间拖长了会是什么样?又念及左夜亭大病初愈,徐老心下更多了一丝顾虑。

      便忽然凑近道:“如果王爷难以忍受,便索性与老夫坦白说了吧,既免了你受罪,也免得老夫到处乱找。”

      左夜亭低低讽笑:“现在是大晚上,做什么白日梦啊。”

      徐老抬掌想要打他,却生生忍住没下手,只道:“先帝何等英明睿智,怎会生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左夜亭置若罔闻,不回一词。

      徐老恨铁不成钢,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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