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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萧择毫不客气地将银针伸进药汁里试毒,确认药里没有下毒之后,又拿银针去验粥,结果粥里也没有毒。

      即便如此,他仍要守在一旁,死盯着太后喂药的每一个动作。

      直到看见太后哄着左夜亭一口一口地喝完了整碗药,服药后还让左夜亭吃下半碗粥,萧择才对太后少了几分戒心。

      拿帕子给左夜亭擦了擦嘴,太后道:“哀家要同王爷说几句话,你们都退下吧。”

      挥退众人后,太后静静注视着左夜亭,半晌都不说话。

      左夜亭被看得不自在,又躲不开,便笑了笑:“母后怎么了?”

      太后很认真地问他:“夜亭,若是方才萧择不来试毒,你会害怕母后下毒害你吗?”

      左夜亭道:“不会。”

      太后期待地看着他:“为什么?”

      左夜亭从心道:“我相信母后没有想过要杀我。从来没有。”

      太后几乎快要喜极而泣,左夜亭不记恨她,愿意信她,她很感动。

      左夜亭继续道:“但我现在很想问母后一件事。”

      太后笑着点点头,很乐意回答:“你问。”

      左夜亭顿了一会儿才开口:“父皇留下的遗旨,是否已不在母后手中?”

      太后闻言色变,当年她瞒着左夜亭藏匿先帝遗旨,改扶左夜明登基,她自以为左夜亭永远也不会知道遗旨的存在,却万万没想到,左夜亭早在先帝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看过遗旨的内容了。

      即便太后早就知晓左夜亭在她之前就已经见过那道遗旨,此刻被当面拆穿,她仍觉无地自容。

      本来想了一大堆话要和左夜亭解释,但她意识到,解释得再多,也只是为了掩饰她当年的偏心。

      于是,太后最终只针对左夜亭的问题作出了回答:“是。遗旨在一年前,就被人盗走了。”

      左夜亭也只专注这一个问题:“那会不会在兄长手里?”

      太后思考了一阵,摇头:“从夜明的表现来看,遗旨应该不在他那儿。前不久,他甚至还在故意引我将遗旨拿出来,想趁机夺走销毁,我敢肯定遗旨绝不可能在他手中。”

      左夜亭敛眉沉思:“那会在哪儿呢?”遗旨这件事,知情的人只有四个,他母亲、他兄长、他自己,以及……徐老头。

      “莫非在徐老那里?”

      母子二人一齐说出同样的话。

      太后看了看左夜亭,道:“要真在徐老那儿就好了,对你有利。”

      左夜亭垂眸:“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依徐老的急脾气,若是偷到了遗旨,早该跳出来煽动遂州起兵了,怎么可能这么安静低调。

      “好了,你还病着,先别想这些。”太后给左夜亭盖好被子,宽慰道:“母后过去做错了事……虽说遗旨不在母后手里了,但母后会拿性命保护你。你不要悲观,也不要害怕。现在什么都不要去想,把病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左夜亭点头。

      太后缓缓站起身:“那母后就先走了。”

      见太后转头便要走,左夜亭慌忙喊住她:“母后等等——”

      太后回头:“怎么了?”

      左夜亭道:“母后可是忘记了什么事?”

      太后疑惑:“何事?”

      左夜亭瞥向自己的一只手腕,意味十分明显。

      太后恍然:“这个啊。”

      左夜亭点点头。

      太后道:“先不忙。”

      左夜亭:“……”

      “母后怎可如此戏耍儿臣?”

      “不是戏耍,母后是为你好。”

      没再理会左夜亭,太后一径出了他的房间。

      待太后离去,萧择又进来巡视了一次,还特意检查了左夜亭手腕上的缎带是否有所松动,看样子还想进行加固。左夜亭心中窝火,一个白眼将他瞪了出去。

      萧择退至珠帘外,远远看着左夜亭,告诉他一件事:“王爷,徐老今早来信了,他说他亲自来接您回遂州。”

      左夜亭听清楚了,却懒于回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徐老也该出面了。

      .

      “唉哟,王爷你怎么又——”

      张毅刚顶起地板从洞里钻出来,就见左夜亭又让人给绑了。

      左夜亭只回了句:“一言难尽。”

      张毅叹息一声,方要上前给他松开,便听左夜亭道:“不必了。”

      “也是,”张毅明白了,“就算我帮你解开,你等会儿还得被拴上。这样反复折腾也怪麻烦的,主要是麻烦我。”

      左夜亭:“……”

      将话头一转,左夜亭道:“你去坟墓前看过了吗?”

      张毅点头:“去过了。你说的那座坟已经被人掘开,奇怪的是……棺材里的陪葬物还在,可尸骨却不见了。我就纳闷,有哪个盗墓的会专门去偷死人骨头?”

      左夜亭闻言,失落地沉寂了良久。

      他低低道:“棺内没有尸骨,只有一坛烧化的骨灰。他把骨灰取走了。他真的走了。”

      “他?谁啊?”张毅听得云里雾里,他不知道那座坟是谁的,也不知道什么人会去偷死人的骨灰,简直无法理解。

      左夜亭却一副伤心欲泪的样子。

      他从小到大都没哭过几回,可最近以来,杳杳让他哭了好多次。

      “王爷,你这是咋滴了?那坟里埋的又不是你爹你娘,更不是你祖宗,你搁这儿伤心个啥?啊呀,我看你这样不得行哦,天天关在这屋里头,迟早要疯球……你干脆还是跟我一块儿逃出去吧。”

      左夜亭微愣地望着张毅,有点心动。

      张毅道:“咱俩好歹主仆一场,什么都别说了,你先跟我逃出去再说!”说着,便去给左夜亭松绑。

      左夜亭感激道:“大恩不言谢,左某来日定全力报答。”

      张毅一边解缎带,一边道:“说啥呢,你看我像是那种挟恩相报的人嘛?”

      左夜亭:“……不像。”

      张毅忽然拍着脑袋,崩溃地道:“解不开啊这个,一圈儿一个结,死结缠太紧了。”他又伸手在左夜亭枕头下摸了一把,顿时有些无望:“大兄弟,你枕头下边儿藏的刀呢?”

      左夜亭道:“应该被人拿走了。”

      张毅急了起来:“那你这儿还有别的刀子不?”

      左夜亭摇头。

      张毅薅了薅头发:“那要咋个整?早知道我就随身带把刀了。你这手腕裹得像蚕茧似的,又紧又实,没刀不行啊。”

      在左夜亭房里急得暴走,张毅到处翻、到处找,始终找不到一件能用的东西。他背靠着搁架,同左夜亭道:“可能得委屈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我得钻回洞里去找个东西来救你。”

      左夜亭刚想点头说好,就看见搁架上的花瓶摇摇欲坠……

      “你别靠着那架子,花瓶要摔——”

      左夜亭话未说完,花瓶就已“啪”的落地,整个砸碎了。

      张毅:“……”

      左夜亭:“……”

      两人的脸色一致僵了片刻。

      左夜亭道:“马上会有人冲进来,你快走。”

      张毅抱歉地皱了脸:“我咋这么衰呢,对不住啊大兄弟。”

      “没事。”左夜亭安慰道,“对了,你把小白球也带走吧。你先帮我养着,以后有机会我再去找你要回来。”

      张毅想了想,左夜亭都成这样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小白球这么可爱一只狗,留在王府里没人养也是可怜,便点了点头,从左夜亭身边将小白球抱走。

      迅速跳进地洞里,张毅单手支起地板,两只眼睛泪汪汪地看向左夜亭,劝勉道:“好死不如赖活着,王爷千万不要轻生啊!等风头过了,我再重新挖条地道来救你!”

      左夜亭颔首,笑着回道:“好。”

      张毅走了。

      地板刚恢复原样,萧择就带人冲了进来,连房门都是直接撞开的。

      看着地上摔碎的花瓶,萧择瞟向左夜亭,问:“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左夜亭淡淡道:“小白球弄的。”

      萧择:“……”

      视线扫了一圈,萧择没瞧见小白球,不知它躲哪儿去了。但他没那么好忽悠,小白球能把花瓶弄得掉在地上,怎么可能?

      萧择冷冷发笑:“难道王爷的狗比野猫还灵活,能蹿上这么高的架子把花瓶推下来?”说话间,萧择一步一步地走到左夜亭面前,弯腰向前倾身,去看左夜亭的手腕,而腕上的缎带明显有被人解过的痕迹,至少……最外一层的死结已经散开了。

      “既然王爷不肯说实话,那就别怪属下失礼。”

      萧择喊道:“来人,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左夜亭眼睁睁看着萧择等人在他房里翻来覆去地找,这种雷厉风行的架势,仿佛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揪出来。

      很快,就有人发现地板的异样。

      萧择揭开松动的地板,愤愤地看了左夜亭一眼,对手下命令道:“你们立刻循着这条地道去追,必须抓住那个人,格杀勿论。”

      张毅可能没跑多远,很容易被萧择的人抓住,左夜亭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挣扎着吼道:“萧择!”

      见左夜亭气得胸膛起伏,萧择寒森道:“王爷可知,您拿性命威胁我的时候,我也似您这般愤怒。只不过您是主,我是仆,我不能对您发火,只能忍着。”
      “那么现在,您已经威胁不到我了,那便换您忍着吧。”

      受制于人,左夜亭不得不压下火气,劝说道:“那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什么都不懂,你不要滥杀无辜。”

      萧择讽笑道:“普通人?什么都不懂?无辜?试问什么样的普通人会挖地洞来这儿?您还敢说他什么都不懂,说他无辜?我告诉您,打从那人起了心思挖地洞来接近您,还想救走您,这就足以让他去死了,他死不足惜!”

      “话说回来,若不是我把王爷盯得这么死,只怕你早就跟那人逃了吧?我自始至终对你忠心耿耿,为你失去了那么多,你却丝毫不为我考虑。你倒是一走了之了,那我呢?你让我拿什么跟徐老交待?!”

      萧择泪目:“齐溪然背叛了你,你却对他念念不忘,时时记着他的好;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还鞠躬尽瘁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却视而不见。左夜亭,你对我偏见太深了。我想要得到你的认可,就这么难?”

      怀着一腔委屈说出这些话,萧择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左夜亭脸上找到一丝愧疚,可事实上并没有。

      左夜亭神情很淡然。

      “既然你把心中的不满都当着我的面发泄了出来,那我今日便给你一个说法。”

      萧择立在榻前,整颗心急切而紧张,左夜亭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很在意。

      “你说你对我忠心耿耿,可我并不觉得你忠心。你知道何为‘忠’吗?效力于一人才叫忠。你作为我的近侍,本该全心听命于我,可你却背着我遵从徐老的指令,并与徐老联合,一步步架空我这个王爷,甚至监视我、限制我的行动、替我拿主意、逼我做选择……我话说到这一步,你还认为自己忠心吗?”

      “你说你为了我失去很多,是指齐溪然?那未免太可笑了。当初是你越权行事,瞒着我处置了齐溪然,还记不记得我当时是怎么骂你的?你自己做错了事还不知悔改,口口声声问心无愧。怎么,现在心里有愧了,却要反过来把这笔账记在我头上?好劝慰你自己,你是为了向我尽忠,才迫不得已伤害齐溪然?是我害你失去齐溪然?真是冠冕堂皇,道理都被你占了。你这种人……哪怕你错得再多,你也觉得自己有理,都是别人对不起你。”

      “至于你说我对你有偏见,我不知从何说起。对,齐溪然是背叛了我,但我很了解他,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我也猜得到,他是被逼狠了,才会害我。对于齐溪然这样的人来说,一辈子犯这一次错,已是他的极限。他过往的表现深得我心,所以我允许他犯这一次错,不行吗?你为何总要拿齐溪然与你作对比呢?又凭什么觉着你做得比齐溪然好?我自认为我对事对人都还算公正,并无偏见,只是……”

      萧择眼底恨意翻涌,艰难启齿:“只是什么?”

      左夜亭道:“只是我现在觉得,你这个人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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