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8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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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身后的放映机发出烦躁的嗡嗡声，身前的银幕投影着无声的剧目，偌大的影院空空荡荡，宽阔的观众席上只坐着撒加一人。
撒加凝神看向银幕，那些过白的抽象线条逐渐汇成图像，染上色彩，具备人型，虽然依旧没有声音，但撒加不会错认这是哪一段故事。
染血的白百合，无脸人群微笑鼓掌，金色硬币于晚霞中旋转翻腾。
“嘿。”
突如其来的打断让眼中画面重新散成不明物，撒加侧头转向一旁不知何时落座的人。
加隆。
又并非加隆。
他的目光幽深而沉寂，一圈不修边幅的胡渣，穿着正装却没打领带，白色衬衫的袖口浸润着不祥的暗色，在感觉到撒加的注视时，手腕抽动了一下。
“圣战失败了。”
加隆说。
圣战？
圣战。
撒加捂着前额，在汹涌喷发的记忆中，看到了圣域与冥界交锋的战士，凡人无从窥探的深渊入口，以及漫长得似是永恒的日蚀。
“圣战……输了？”
加隆呼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圣域牺牲了多少战士，冥界多少士兵死死活活，这谁在乎？”他疲惫地嘲弄道，“只有那该死的日蚀，那伟力造就的无解神迹。”
摆摆手阻止另一个人的发言，显然是注意到撒加扬起的眉毛：“你得承认现实。”
“联合国在入口投放了核弹，甚至没有传出回声；宗教国要求士兵殉道，集体去往冥土一决胜负；而当我们炸掉了月亮，却没有换来光明——这个世界已经无可救药地陷入黑暗。”
“是你们的世界。”
撒加甩下这句话，几乎就要起身。
加隆想要按住撒加的肩膀，但他们就像两个平行的幽灵，毫无阻拦地穿过彼此，徒留下一缕虚无的冷意。
他们为这冷意停顿了片刻。
“日蚀第五十三天，大概就是这么冷吧。”
撒加重新看向加隆：“这里是哪儿？”
“卡戎的摆渡船，驶往双子星的银河列车，又或者，梦中的电影院。”加隆虚弱地笑了笑，“你喜欢哪个？”
撒加皱着眉：“你不是我的兄弟。”
加隆狼狈地扭过头：“我知道。只是……有点怀念。”
撒加握紧了拳：“你在这里，你是在等他？”
加隆的声音含糊不清：“不，他不会来这了。”
“撒加，你知道命运吗？我们的命运？”
撒加不以为然：“我不信这个。”
“我也不信那些狗屎玩意，”加隆沙哑地笑着咳嗽了两声，“但我在这里看了上万部影片，基本上都是烂作，兵戎相向、四面楚歌、满盘皆输，各种各样的选择，各种各样的失败者。”
“那些失败者不是我们。”
“是啊，是吗？相比现在，不管是我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都是多么精彩的故事。”
撒加审视着这出格的怨愤。
加隆不欲多谈：“真是了不起的大英雄。悄无声息地离开，结果如何呢？悄无声息！”
“我们的故事不过是又一出失败的剧目。”加隆讽刺地总结，“所以我想知道胜利的条件，是否存在一个转折点能扭转局面？于是我不断向前，不断向前……”
加隆抬起手。
伴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放映机高速运作，老旧的机器嗡嗡得就要散架，高天之上更是传来犹如警告的雷鸣，脚底的地面像是活过来的心脏怦怦跳动。
撒加惊疑不定。
再看加隆，他虽然故作轻松写意，额头却冒出冷汗，过了一会儿更是流下鼻血，被他满不在乎地拿袖口一擦。
撒加本能地想要探查加隆的伤势，可依旧是错过，只有一丝痛感牵动了神经。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不会怎样，这家影院已经是我们的了。”
“看这个，撒加。你知道我们有可能成为圣斗士吗？”
撒加并不觉得意外，他早前就对双子座黄金圣衣莫名亲切。
难道圣战的败因在于此？
“不，只是有这么一种可能性，让我们跳过无意义的细节。”
另一条命运线的二十八年，像是列车外的风景般在银幕上开始流动，撒加只能捕捉到支离破碎的画面，猩红双眼袭击头戴教皇冠的男子，怎么都不像一名正直战士该有的模样。
撒加看向全神贯注的加隆，为这份体贴叹气：“所以，我们又搞砸了？”
加隆绷紧了嘴唇：“他们。令人热泪盈眶的滑稽剧。”
“这么说我都有点好奇了。”
“少吃垃圾健康生活。”
“叹息之墙，十二名黄金圣斗士燃烧灵魂，让黄金圣衣发出太阳光，叹息之墙破碎，其他人才能前往极乐净土，破坏哈迪斯的真身，解除永恒日蚀危机。”
加隆瞟了一眼撒加：“你很满意？也对，你最爱这种高贵圣洁的死法。”
撒加笑道：“我只是看到了你，我们合二为一。”
“他们，”加隆移开视线，酸涩地开口，“这是他们的结局。”
那么破局的关键已经很明显了。
撒加：“灵魂。”
加隆：“太阳光。”
“你这个！”加隆咬牙切齿地挤出字眼，“你都没有小宇宙，你想怎么燃烧灵魂？！你就这么喜欢，这么喜欢！”
突兀地闭了嘴，仰起头捂住眼睛，有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来。
撒加呆呆地伸手去接，没成想真的触碰到一点温热的湿润。
他舔了舔指尖，还能尝出咸味。
良久，加隆狠狠道：“你这个混蛋。”
“既然你已经知道答案，那你就该离开了。”
加隆指向剧院的下方，那里亮起了安全出口的标志。
撒加望着他，起身给了他一个拥抱。
就像是两缕风交错在十字路口，大概只有风本身知道是何滋味。
“再见。”
“祝你找到太阳光！”
“不要回头。”
“不要再相见。”
——Fin.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28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