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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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扫了那丫鬟一眼，模样确实不错，看得出来用心打扮过了。可是京中人人皆知他从不碰府里的丫鬟，萧澜不可能不知道。
这是成心在这儿恶心他呢。
“能得五哥的青睐，是她的福气。”他目光瞥向那丫鬟，“还不快谢恩。”
伺候郑王的丫鬟正是书兰，她听到魏王的话慌忙跪下，“谢王爷恩典，谢王爷恩典。”
郑王顺势搂过她，大庭广众之下又是摸脸又是摩挲手。到底是姑娘家，书兰脸皮薄，俏丽的脸上涌起羞红。
宴会一结束，郑王便随意找了个托辞，将书兰从王府带走了。
待众人散了后，魏王仍坐在席间，面色阴晴不定。
“王爷，您消消气。”说话之人正是自小伺候在魏王身边的太监德顺，最是了解魏王脾气。
魏王却想起什么似的笑了，凤眸中满是狠戾之色，“气？本王有何气。他越忘乎所以，本王越高兴。且将他捧上云端，待他跌落之时，本王再与他一一清算。”
数九寒天，单嬷嬷染上了风寒，因着她素日劳累，病情重了不少，咳嗽竟咳出了血。往日生个病，都有书兰想法子照顾，如今没了书兰，绿翘和凌哥哥又是年纪尚小的孩子，除了围在嬷嬷跟前什么都做不了。
“绿翘，嬷嬷她还昏迷着，她是不是快死了。”凌哥哥说着抹起了眼泪。
“别胡说，嬷嬷只是病了。”绿翘捧着热水，心里也是乱成一团。她和凌哥哥囊中羞涩，身上更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他们也不知道单嬷嬷平日银钱放在何处。
她去求了一圈，总管和那些嬷嬷侍卫，没有一个人肯借钱给她。
“我出去一趟！”凌哥哥跑得飞快。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灰头土脸地回来了，额头上乌青一大片，咬着嘴唇哭着说：“怎么办绿翘妹妹，我偷不到药，他们打了我一顿就把我赶出来了。”
“你怎么不和我说，”绿翘本就急，看到凌哥哥被打更加六神无主，“怎么能去偷呢，被发现是会被打死的呀。”她强忍着哭意，“你在这里照看嬷嬷，我去求王爷王妃他们。”
王爷和王妃并不住在一个院子，绿翘平时跟着总管给王妃住的院子送过几次东西，情急之下便朝王妃的院子跑去。
“站住！哪里来的丫鬟如此冒失，竟敢擅闯王妃娘娘的住处！”侍卫拦下她。
“侍卫大哥，我有急事求见王妃娘娘，我...”
不等她说完，侍卫不耐烦推了她一把，“且不说凭你的身份见不见得到娘娘，今儿个王爷正在王妃娘娘这里饮茶，你莫要添乱！快滚。”
绿翘被推搡着，目光却一直望着里面亮着灯火的房间，时不时传来几声笑。
王妃她见不到，总管他们也不愿帮嬷嬷，她还能怎么办？她总不能看着嬷嬷到病情一点点加重，万一嬷嬷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途径后花园的时候，她灵光一闪，书兰姐姐说过后花园里有个“狗洞”，府里想偷偷溜出去的奴仆都从这里走。绿翘沿着后花园的墙摸索了许久，终于在树丛遮蔽得墙角处找到一个只能容纳一人的小洞。她束紧衣服，手脚并用爬了出去。
她一路打听到了医馆，刚踏进医馆的大门便被轰了出来。
“没钱看什么病，赶紧出去。”
“大人，请您帮帮忙，我可以给您打扫、做工抵药钱...”绿翘拍着门，大声央求道。
“这里不缺人，你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绿翘求遍了全城的医馆，跑得她腿都快抬不起来了，可她得到的回答都是拒绝。她一个人慢慢走在回王府的巷子里，回想嬷嬷对她的种种照顾，边走边哭了起来。
一行人抬着轿子从她身边经过，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绿翘抹掉了眼泪，仰头看着停在她面前的华丽轿子。前面挂着做工精致的灯笼，灯笼上似乎刻着字，她不认得是什么字。
“为何哭？”她听到轿子里的男人问，声音朗越温润。
“嬷嬷病了，我们没有钱买药看郎中。”
轿子翻开一面角来，白皙修长的手扔下一两银子，袖口滚边白色的毛皮整洁雅致，看得出此人品味不俗，举手投足尽是世家贵公子的做派。
“拿去给你嬷嬷治病。”
轿夫闻言挥挥手，“人家赏你的钱，你还不速速领了去。”说罢抬着轿子走远了，车轮碾过青石路发出“咯吱”的声响。
绿翘捧着手心的银钱，深深将那轿子的样子记住心里，日后有机会，她定会报答恩人的。她低声说了句“谢谢”，随即跑向了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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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的病逐渐好转，得知绿翘给她买了风寒药，登时急得咳了起来，“绿翘，你哪里来的钱？”
绿翘一五一十地告诉嬷嬷那晚的经过，嬷嬷松了一口气，“不可平白无故受人恩惠，改日你见到那位公子，可要好好谢谢他。”
“嗯！”绿翘点点头，她早已将那个轿子的样子刻在心里，那位公子的声音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凌哥哥的伤也好了，端着茶水进来，见两人不大开心便扮作小狗逗她们。
“不好了！不好了！”单嬷嬷门外响起丫鬟们的惊呼。
凌哥哥开门，“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丫鬟捂着嘴，眼里满是惊慌害怕，“你们还不知道呀，去郑王府的书兰被送回来了。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人被弄得没个人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送回来的时候身体都硬了，连件蔽身的衣物都没有。你们得空去看看吧，最后一面了。”
绿翘叠衣服的手猛然顿住，书兰？是她的书兰姐姐吗？她来不及消化那丫鬟说的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丫鬟提到的地方。
王府前院里的地上，有一具白布罩着的尸体。许多丫鬟侍卫围成几排，小声地议论着书兰和郑王的事。
没过多久，总管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招呼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快快，王爷有令，拉去乱葬岗埋了。动作麻利些，别沾染了晦气！”
绿翘挤到最前排，只见那两个侍卫干净利落地架起尸体，路过她面前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吹起白布的一角。
她捂住了嘴，眼泪簌簌而下。她看到了书兰姐姐的遗容，往日那张明媚艳丽的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肉狰狞地向外翻着，紧闭的眼皮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嘴唇发黑，明显生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书兰姐姐不是去过好日子的吗？怎么会...
单嬷嬷和凌哥哥赶了过来，见状亦是泪水在眼里打转。
“我就知道...”单嬷嬷摇摇头，拽着绿翘和凌哥哥回去，嘱咐道：“你们做好自己的事，莫要再做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了。”
“我想去看书兰姐姐，”绿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想给她送衣服。”
“你别去，王爷此时心情不好，能允她下葬亦属恩德，你莫要触了霉头。”单嬷嬷强行把绿翘拽了回去。
绿翘一遍遍回想着书兰姐姐的模样，思念悲痛交织，忽然就明白了嬷嬷之前耳提面命强调的话，权贵之家如狼似虎，岂是她们这种出身攀得上的。
她要活命，她要攒钱为自己赎身，她不要过一辈子提心吊胆的日子。
四年后
“王妃娘娘院里人手不够，需要几个得力的丫鬟伺候，你们是我手底下最机灵聪慧的人，若要被选中了，切记谨言慎行，时刻记着自己的本分。”总管说完，回头对着身后穿着华丽的大丫鬟点头哈腰，“珍珠姑娘，这几个丫鬟最是机灵本分，您挑吧。”
那名为珍珠的大丫鬟生得白白净净，年纪不大却颇为威严，扫视了下方七八个丫鬟，“在娘娘那里当差，聪明伶俐自然是好，不过咱们娘娘更看重忠心本分。你们总管说，你们向来老实本分，那我便考考你们其他的本事。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需一字不差复述出来。御菜四品：玉掌献寿明珠豆腐首乌鸡丁 百花鸭舌。饽饽二品：长寿龙须面百寿桃。御菜四品：参芪炖白凤龙抱凤蛋 父子同欢山珍大叶芹 。饽饽二品：长春卷菊花佛手酥 。御菜四品：金腿烧圆鱼 巧手烧雁鸢桃仁山鸡丁 蟹肉双笋丝。饽饽二品：人参果 核桃酪 。御菜四品：松树猴头蘑墨鱼羹荷叶鸡牛柳炒白蘑。 ”
珍珠走到第一个丫鬟面前，“说。”
第一个丫鬟咽了咽口水，“御菜四品：玉掌献寿明珠豆腐首乌鸡丁 百花鸭舌。饽饽二品：长寿龙须面...”
珍珠又看向下一个丫鬟，那丫鬟倒是记得多了些，说到山珍大叶芹便记不清了。
“下一个。”
“下一个。”
轮到绿翘的时候，珍珠脸上已然挂着几分不耐，“总不能八个人里，一个能记下的都没吧。”
绿翘盯着地面，一字不差地复述了珍珠所说的那些菜名。
珍珠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绿翘。”她依旧低着头回答道。
“好，你收拾东西，随我去王妃娘娘院里。”珍珠走了一半又折了回来，“你抬起头来我瞧瞧。”
绿翘缓缓抬起头，珍珠看得愣了，眼前的丫鬟不施粉黛却娇俏可人得很，王府里竟有长得如此漂亮的丫头，着实让她吃了一惊。珍珠微微皱了皱眉，“伺候王妃娘娘，最重要的就是忠心，如果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那是要被拉出去乱棍打死的，你记下了吗？”
“奴婢记下了。”所谓不该有的心思，大抵指的是想爬王爷床或是别的僭越之事。绿翘何止没有这种心思，她无欲无求，只求能平稳度日。
珍珠屡屡回头看她，见她还算本分听话，倒也没有为难她。
下人房
单嬷嬷得知绿翘要去王妃院里当差，默默替她收拾着行李，“王妃那里规矩森严，你如今也大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都明白。我知道你一心想出府，若你能得王妃娘娘青睐，他日未必不能如愿。”
“我知道，嬷嬷，我会尽力伺候好王妃娘娘的。”绿翘的东西并不多，秋冬各三套衣服，还有一些鞋袜和贴身物件，一个包裹便可以打包好了。
“你凌哥哥被分去了膳房。以后你们互相照应些，凡事不求出头，只需做好分内事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