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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六重 ...

  •   “夫人……”
      白鹤长这么大还是第二次受这种欺负。
      上一次,是断翅。
      她神色隐忍,可凌乱发丝下眼角透粉,目光哀戚的望着上虞,满面灰败“你可愿带我走?”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好似山川河流轮转几回,新木娇花尽数枯萎,一霎时间,灰飞烟灭。
      “好。“上虞点着头,眼里泪雾迷蒙。
      她最见不得白鹤哭,白鹤一哭她恨不得把命都给她,不论是从前还是如今。
      而白鹤也最见不得上虞落泪,抬手轻轻的拭去上虞眼角那浅淡的湿意。
      “不哭。”
      白鹤只知上虞与她不同,性子本就寡淡,泪水这种东西似乎不该与她有关。可白鹤不知,上虞此生的泪最多的都是为了她,无一是为她自己。
      夜里,冷寂寒凉,只有远处几声激昂的狗叫透着几分生机。
      月光照不到的石巷里是死寂的黑沉。
      两个清瘦的身影从死寂里走出来,被幽冷月光拉长地上的影子,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她们只能听得见彼此的脚步与呼吸。
      两道欣长的身影相互搀扶着,其中一个一瘸一拐,走在银光铺满的的路上,前方是巨兽一般黑咕隆咚的城门。
      天一亮,城门打开,她们便逃了出去。
      民间流传着一种叫“拍喜”的习俗。
      若是新妇久不曾有身孕,丈夫便会偷偷吩咐一群朋友在新妇回家的路上等候,手持扫帚铁掀,一见新妇就毫不留情的打下去,意在打去附在新妇身上阻她有孕的邪祟,不管新妇被打的如何痛苦,始终不会停手,直到新妇被打死或者丈夫拿着花生红枣出来抛洒道“有了。”
      若是丈夫早有休妻的念头,又寻不到由头,便会借此,吩咐朋友下手重些,专往要害上打,故意将人打死,官府也不会追究。
      白鹤的丈夫正打算以此给她个教训,前一日找好了人,可就在清早要故意指使白鹤出去时已找不见白鹤影踪。
      男人气的叫上本是来拍喜的朋友一同去追白鹤。
      一群男人,脚力远胜白鹤与上虞这一弱一残。
      晌午刚过,白鹤与上虞便在一片远郊的一片树林里被捉到。
      两个柔弱女子面对一群暴怒强悍的男人,毫无反抗之力,被捆了带回了城里。
      闹市街头,二人被绑在高台木桩上,身旁被架起起了干草堆,刺鼻的火油被浇了上去。
      下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对着她二人指指点点。
      “两个女人也敢乱搞,卖米的也是脾气软,我要是她男人非活活打死她。”
      “爹,她们是在干什么啊……”
      小姑娘指着高台上的上虞与白鹤好奇问道。
      男子没好气的答“女人天生就是该嫁男人的,她们两个女人是要被烧死的,你以后要老老实实的找个男人,听见了没有!”
      小姑娘怕也被烧死,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
      白鹤默默的听着,绝望的闭上了眼。
      不要有来世了罢……
      她真的撑不住了……
      苦海岸上的颛影勾起了唇角,一旁的童儿眼里滑过了一丝惋惜。
      “看来白鹤是要消亡在这苦海里了。”
      颛影冷冷的瞥向多嘴的童儿,吓得童儿不敢在作声,随即又接着看着苦海里的白鹤。
      “这个麻烦终于要除去了,虽是被她拖延了些时日,可她一死,上虞也就该困死在五重天了。”
      火光骤起,满天骂声里上虞望着白鹤惨淡的面容,恨意难忍……
      凭何这般好的夫人要落得如此下场,凭何女子不得与女子相爱。
      眸子被火光映的血红,天上红霞与火光连成一片,浓烟里她恶毒的目光扫视着台下每一个人。
      “阿虞……”
      白鹤看见她那血红的双眸,顿时怔住,“阿虞!”
      可上虞却似乎听不见她的话……
      火席卷全身的剧痛传来,白鹤拼命挣断身上被火烧焦的绳子,皮肉已经被烧烂,她麻木的朝上虞挪过去,紧紧了抱住了她。
      “阿虞……”
      她极力忍住嘴里那句”不要有来世了”她撑不住了,可她愿上虞撑住。
      下一刻火已全然淹没了二人。
      “白鹤……”
      “白鹤……”
      眼前是未消散的火光与干涸的血,骨已成灰,白鹤鼻尖一酸,蓦然睁开了眼……
      看着周身无边的黑暗,只头顶落了一束光照亮了方寸之地,她难以置信的摸向自己的眼角,虽不曾流泪,可鼻尖的酸涩仍存。
      她环顾着四周,不明白这四世轮回到底只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白鹤……”
      又是那道唤醒她的陌生声音,好似四面八方都充斥着回音,白鹤辨别不出方向,焦躁的问道。
      “你是谁?你在哪儿?”
      那道声音复又响起,“你往前走。”
      白鹤踟蹰片刻,横竖孑然一身,无甚可怕。
      抬腿毅然往前走去。
      一步,两步,
      十步,百步……
      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黑洞洞的天地间,一个女子飘在半空。
      “你是谁?”
      那女子笑的温婉“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白鹤皱眉,不解的望着她“我是谁……你又怎的知我的名姓?”
      那女子温声道“你是白鹤,你爱上了上虞那个魔头。”
      白鹤含情眼里染上冷意“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可还记得自己的初心。”
      女子温柔的好似一朵海棠花,温柔耐心的望着白鹤。
      白鹤听闻初心二字,心下一紧。
      她的初心自是救回上虞,救回母亲。
      可如今却被一世又一世的苦痛打倒……
      女子见她神色凝重,目露欣慰“记得便好,你需知,所有的苦痛不过一时,有人生来就是要受苦的,受完该受的苦才能为自己求一个周全。”
      白鹤盯着她换了个问题“你为何会在此?”
      那女子笑意更深“我因一个执念困在此处,你该走了,记得我的话。”
      白鹤被黑暗裹挟的飘远,只听见她最后一句话“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白鹤暗自思量着这句话。
      不忘初心……
      凤凰浴火……
      这女人到底是谁!
      白鹤迫切的想寻求一个答案,可脑海里全是那女人的话音,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白鹤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奔跑着,脑海里的念头愈发清晰。
      她是白鹤,是凤凰一族的后人,是为了爱人追寻至此,她不能死在此地。
      她还要救回上虞,夺回秘宝!
      眼前白光乍现,她冲破了黑暗,抬眼忘自己正站在一座巍巍巨佛的前面。
      这座佛宏伟巨大,宝相庄严,与极乐天的佛别无二致。
      她缓缓转身环视四周,见殿内十八罗汉森然而立,皆是一副睥睨众生之态。
      低头看自己一身白袍,赤色袈裟,手持菩提。
      白鹤蓦然瞪大了眼,慌忙朝自己头顶摸去。
      还好,还好。
      僧帽下青丝仍在,若是成了光溜溜的卤蛋她可是没脸见人了。
      只是不解这不伦不类的装扮,按理说僧衣不可着黄,赤,青,玄,白五种正色,可她这白僧袍是如何回事。
      再看袈裟,赤色袈裟分明是德高望重之人才可穿着,怎会在她这个留着头发,僧衣忌讳的人身上。
      思量间跑进来了个小和尚,朝着她躬身道“住持,长公主要到了。”
      空荡荡的大殿里小和尚不大的声音在回荡,接着就是她缓缓吐出的一个好字。

      颛影看着从虚无之中逃出来的白鹤,异瞳里闪过一丝狠厉,许久,她望着虚空冷笑了一声。
      “让她过来。”
      童儿身子一凛,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风吹过一望无际的无殇花,在那片染着红霞的海上激起波纹。

      古寺前,棱角圆滑的砖缝里长满了青苔,青灰的古旧山门巍然,一片青松围绕间,层层叠叠的殿宇尖顶后一座佛塔在落日下闪着金辉。
      山门前,红白身影后跟着一排排低头黔首的小僧。
      远处的车马越来越近,前后禁军披挂齐整,拱卫着一辆奢华马车,枪尖闪着寒芒,走路时铠甲碰撞与马车辘辘之声夹杂,马车紫红色纱幔被风吹的翻飞。
      白鹤眯眼看着及近的队伍,静等着车内人的露面。
      果然,禁军肃立之后,精雕的檀木车门推开,先是下来了一个身姿曼妙的丫头,随即丫头恭恭敬敬的伸手扶着里面的人影显现。
      她猜的不错,果真是上虞。
      入目,清瘦的身影衣裙款式也不曾张扬,可花纹却大气庄重,玄纱几层衬得气质出尘,金凤飞舞贵气逼人,墨发之上金冠端庄却不笨重,镂空之间流苏轻晃,与金环耳坠相应。
      玉面朱唇,冷目含霜。
      白鹤极少见这般的上虞,一时看的痴了,心内怦然。
      上虞瞥见台阶之上手持菩提的白鹤,一身僧袍恍如身在红尘之外,唇角轻勾几分戏谑。
      她拾级而上,在路旁小僧的低头行礼中走到了白鹤身旁。
      同一石阶,上虞在白鹤身侧微微侧脸轻笑一声“贵妃娘娘这住持当的倒是像模像样。”
      白鹤觉察到颈后肌肤被扑上的气息,顿时气息一窒,颔首藏着浅浅笑意,回身道“殿下远道而来,我已安排好住处,可供殿下休憩。”
      上虞睨着眼前恭恭敬敬的人,不再为难于她,提裙随着带路的僧人走了进去。
      待脚步声渐远后,白鹤方抬头看向山门之上的字,孤云寺。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相看两不厌……
      唯有一人衫。
      白鹤轻笑,走在一众小僧后面,山门缓缓掩闭,隔绝余晖,金光落在朱红的山门上,青松掩映。
      是夜,白鹤方取下僧帽,散落及腰长发,门便被推开来。
      “贵妃半夜不插门是在等哪个野男人?”
      转身,上虞那戏谑的神情落入眼帘。
      这一世,她是番邦贡献给皇帝的异域贵妃,因部族叛乱被皇帝发落至此。
      而上虞是亲手砍死废物驸马的长公主殿下。
      白鹤静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言,她虽走出了虚无,却仍无法释怀,面对上虞更不知要说何。
      只见来人轻佻的锁好房门,随即走近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原本空荡荡的宽大僧袍被劲瘦的手臂箍的贴紧了身子。
      下颌被她食指勾住,柔嫩的唇被拇指摩挲按压着,唇瓣由着她的力道被分开,随即她的面庞在眼前放大,唇舌间一股霸道的力道侵入。
      “唔……”
      将她想劝告的尽数淹没。
      本能的勾紧了上虞的脖子去贴近她。
      可上虞貌似不止满足于此,另一只手已摸上了她的衣带。
      几息间,袈裟滑落,僧袍散乱,上虞骨节分明的纤手握上了她的玲珑。
      白鹤睁眼,蓦然瞥见了墙上的佛像,觉得那尊佛正直直的看着她二人,心神大乱,用力将上虞推开。
      上虞没防备,被她推的往后踉跄几步,扶住桌子稳住了身形。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怒气澎湃,讥讽乍起。
      “你装的什么烈女,在宫内厮混之时怎不推开,求着我做你,如今难不成是有哪个和尚让你爽够倒不稀罕我了?”
      白鹤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想将她的嘴堵上,她这一世的性子太坏,只怕是过不了轮回……
      “在佛像下教我如何……”白鹤顿住不知该如何讲,只得道“殿下该收敛些,我只愿殿下能顺遂平安,不想因一时放纵为殿下惹来麻烦。”
      上虞哪管那么多,不由分说将白鹤身上的僧袍扯开,中衣小衫随即尽数被扔在地上。
      白鹤自不是她这剽悍的长公主的对手,被按倒伏在桌上,杯盏摔落在地。
      正巧有小僧来问“住持可安?弟子听闻有杯盏碎裂之声,可要弟子进去帮您收拾?”
      “嗯~”白鹤咬唇堪堪忍住□□,只有细微破碎的字音溢出,回头看上虞不怀好意的神情,她强压着不适清了清嗓子“不必,我自己……”一阵快意袭来,她不由得身子发软停住语句,随即压低嗓音补全”收拾”二字。
      再次回头看故意叫她说不成话的上虞,忍着心底的埋怨朝她示好,生怕她再干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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