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太阳》页鱼

56、人间幸福

　　“小叶，你跟姐说老实话，50个点的退货率你们公司的权限拿不拿的下”
　　叶花晨给女人倒上红酒：“姐，我也老实和你说香港总公司给我们的退货率是25个点，我为你争取到30个点，多出来的5点是我们自己消化，我们李总可是顶着很大压力”。
　　“你们老板都不是个好人，要我多拿150万的货，不给折扣，不给退货率，这货我怎么拿，拿来也是卖不出，现在一年我都亏好几百万”
　　“姐，又和我开玩笑，你三个县城五个店，一年拿500万的货，吊牌价1400多万，流水一年就有1200多万，这那里是一年亏几百万，是一年赚几百万”
　　“这样我拿1500万的货，你们帮我把1500万做到香港”
　　“姐是一百五十万，不是一千五百万”叶花晨以为对方喝醉了，毕竟已经喝了很多酒，一年1200万的营业额，一个季度拿1500万的货这不是有病吗？但他疑惑的问了一句：“1500万做到香港？”说着叶花晨把手搭在了女人胖乎乎的手背上。
　　“就是把钱存到香港，你们给的退货率、、、、”女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谈这个，喝酒，喝酒”，女人抽出手，拿起了酒杯。
　　“小叶，你怎么帅气，怎么听说你没女朋友，跟姐说说，谈过多少个女朋友了”一口酒下肚，女人岔开了话题。
　　“姐真没有，不怕你笑话，我还没有谈过”
　　“你个小滑头，说谎话和你们老板一样样的”
　　“真没有，我能骗你啊”
　　“小叶啊，小叶啊，你看看你，不仅长得俊，而且还年轻有为，那些不排着队往你身上扑啊，你说你没女朋友，你是没有固定女朋友”说着女人捉过叶花晨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上，另一只手拍在了叶花晨被捉的手背上笑嘻嘻的说道：“跟姐说真话，骗了多少小姑娘了”。
　　“姐真没骗你，我要房没房，要车没车的，那里敢谈恋爱”叶花晨没有收回手。
　　又几杯酒下肚：“小叶，酒店定房间了？要不姐去帮你开间房”
　　“定了快捷酒店”
　　“哦。前几天别人送来两瓶茅台一条中华，你上姐那拿走，你姐夫他现在肝不好，在市里上班不能抽中华，放在都要过期了”女人靠了过来。
　　“行姐”叶花晨知道酒喝到这份上了，那里是什么茅子华子。那开衩的包臀裙，白花花的大胸口这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快40岁的女人穿出来谈工作的。但是叶花晨没有拒绝，两瓶茅子一条华子外面的收购价三千左右，茅子的手提袋两瓶酒一条烟低下必配俩沓垫子。如果眼前这姐没发现手提袋低下的红色垫子，那就发了。可是怎么可能，人家老狐狸了，能不知道。
　　他心里却大骂。
　　“姐，我你先喝，我上课厕所”叶花晨跑到卫生间，张开嘴伸舌头两只手指搭在舌头上往里抠。他强忍着要呕吐，踉跄的回到酒桌“姐，喝”拿起酒就喝。刚一坐下“哇”呕吐物吐了自己一身，看着就让人恶心。
　　回到宾馆，洗了个澡，把脏衣服洗干净挂在了卫生间内，躺在这个20元一晚的房间。没有空调，没有洗漱毛巾，但有电视，有风扇，到处黑斑还有一股味道。
　　叶花晨骂道：“妈的差点没被QJ，好在老子聪明”。
　　这是他能找到有电视最便宜的房间。这些年出差，不管去到那里，他找住的地方只有一个两个标准，一个就是便宜，另一个就是要有电视，不管是液晶的还是像个大箱子一样四方的那种都可以，但有个硬性要求就是遥控器一定要能用。
　　躺到了床上，关上灯，电视的五彩蓝光，就像是梦境一样。他拿着遥控器，从头按起，他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九点多了，他起来的第一件事给公司打了电话，洗漱完毕，确认了货款已经到了公司，像逃命一样退房去了火车站买了张票。
　　“哐当哐当”一阵黑暗后窗外是群山，峡谷，山间的树，飞跃的鸟雀，还有车厢内孩童的欢叫。
　　叶花晨看着窗外出神。
　　“给你”
　　“哥哥给你糖”
　　“啊”坐对面的小女孩伸着手递过来一红色的颗糖，喊了两次叶花晨才反应过来。
　　他有些不知所措，小女孩的母亲对着他笑了笑，叶花晨慌忙接过说道：“谢谢”。
　　“你吃啊，很甜，很甜”小女孩看到叶花晨没有打开糖纸，天真的说道。
　　“哦，好，谢，谢谢”叶花晨反倒自己像个笨拙的小孩，慌张的打开糖纸，把糖放到了嘴巴里。
　　糖很甜，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也吃过一颗糖，那颗也很甜。看着坐在妈妈怀抱里小女孩，他感觉这就是人间幸福。
　　下了火车出了火车站，在附近一家车票代卖处，他用十块钱买了两张假班车车票，这就是他选择坐火车的原因。假车票上的面额是79，而坐火车才15。
　　他出差是“包干”一天最低80最高120，看去的地方标准不一，吃住自己负责，花多了自己补，花不完进自己口袋，能报销的就是车费，凭票报销。火车时间久座椅也没有班车舒适，但便宜，而且火车站外不远就有很多这种卖车票和发票的地方，也很方便，他可以赚一笔差价。
　　他没有回家，而是卖了一大袋水果。
　　叶花晨来到了精神病院，交了一万多块钱，一个季度的费用。
　　“家属，水果你还是拿回去吧，你母亲知道水果是你拿来的，喊着闹着要见你”一个护士喊住了叶花晨。
　　“这是给你们的”叶花晨说道。
　　自从母亲托管这里，第一次叶花晨来交费看母亲，给母亲买了次水果，那天母亲一直抱着他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就像是一个走丢了很久的孩子。最后还是医生给了一针，叶花晨才能离开。那以后只要护士给母亲送水果，她就大吵大闹情绪失控。
　　自从在小镇出事以后，母亲害怕他再去玩水，就把他接到了城里，花钱找关系交高昂的借读费让他读最好的初中。假期也把他带在身边，就怕他出事。第一年的暑假，在工地上叶花晨就看到母亲出了事故，一根钢筋把母亲的脚板扎穿了，他吓傻了，愣在那里反胃得要想吐，一路哭到了医院，话都说不出来，喘不上气。而母亲却一滴泪都没有流，一直安慰他说着“不痛的，小伤，包扎一下就好了”。后来父亲去世，母亲也没有哭，她坚强的扛着劳累的身体自己处理完了一切后事。
　　可是那次在医院，母亲在叶花晨面前惊恐哭泣，就像是在他的心脏上撕开了一个口子，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口子越来越大。这也是他害怕见母亲的原因。
　　叶花晨每次来他都还是买水果，只是这些水果他都送给了护士，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只是想让护士多关护一下母亲。但上一次一个新来的护士不知道这些水果是送她们的，把这些水果拿给了他母亲。
　　叶花晨远远的看了母亲一眼，他就走了，出了医院，转了个没人的地方，就如同晴天的暴雨般，他哭了。
　　回到住的地方天已经黑了很久。这间房间是他花150块租的，就一个房间，一个卫生间，厨房连个煤气罐都放不下，只能放一个电磁炉，而且离床就一米多些，很小，但能看到太阳，比门对面没有天空的房间多50块。他需要一个有阳光的房子。房间很小但他还是买了一个二手电视，洗完澡，他在床上看了一会书学习，做了一些笔记。很多人在床上看书，是方便入睡，因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但他不是。
　　拉上窗帘，关上灯，开着电视按手里的遥控，他不在乎电视里面的内容，只是按着遥控，有时快有时慢，就算是下一个台是广告他也不会马上离开。眼睛盯着画面，耳朵听着声音，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睡得着。
　　叶花晨很拼命是有两个原因的。
　　第二天来到公司。
　　公司在CBD，而且还很大，装修的很豪华，但人却不是很多。这样的面积在栋楼里别的公司都是上百人，可他们公司才不到30人。也就是这样，第一次走进这家公司的人脑海就会出现两个字“实力”。
　　公司有两个品牌，一个是中低档的男装，一个是高端的女装。叶花晨年纪轻轻就在高端女装品牌做市场部主管。头衔听着很厉害的样子，但是工资才800，是底薪800加提成，一个月业绩好到手也就是两千多块，他在这个职位上拿到过的最高工资是三千出头，而且只有一次，业绩达不成有几次他都是吃保底，也就800。
　　这样的工资是负担不起他母亲一个月四五千块的，钱从那来？省。省吃俭用，省差旅费车费。虽然他一个月有两到三个星期是在出差，但还是不够的。还有就是，拿。市场部管理的是下面的加盟商大小老板，他出差吃饭基本是不会花自己钱的，住宿也经常有人帮他订好房间。拿些当地的特产礼品，烟酒，甚至有时候还有红包拿。这些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一个月不仅够母亲的费用，自己的花销，甚至还能小存一点。
　　“大林，你这些是新季度的阵列物料？”
　　“是啊，新季度的阵列PPT你看了吧？”
　　“看了，怎么了？”
　　“要老命了，麻烦的要死，特别是橱窗的布置，我搞了两天了，都没有PPT上的效果”
　　“不是吧？就这些物料，看着也不是很难操作啊？”
　　“你以为就这些，我都装两天了，这些只是收尾的辅料”
　　“啊”
　　“到时候你去给加盟商上陈列，我保你会哭”
　　“你什么时候下店铺，我跟你去学学”
　　“一瓶红牛，物料扛上，走”
　　他们的部门有7个人，一个经理，三个主管，每个主管配一个货品文员。三个主管，一个是直营主管，就是只负责公司自己旗下的店铺。另外俩个负责加盟。大林就是直营店铺的主管。
　　“林主管好，叶主管好”刚来到公司的旗舰店，店铺迎宾的导购就毕恭毕敬的迎接，店长还给他们俩个倒了水。
　　他在一声声的叶主管中着迷。
　　当年为了创文明城市，市里进行了严打，特别是对城中村的出租房进行了严查。叶花晨急需弄一个身份，他去找了工作。一天在街上他看到一个男装招聘导购员，看了一眼工作时间他感觉特别合适。因为导购是两班倒，晚班是下午3点到晚上10.30第二天早班9点到下午3点半，晚班上班七个半，早班6个半，上完早班有24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一个星期还有一天休。最主要是的这24小时，他可以来回赶一个城市。
　　应聘很顺利，他上班了才知道是工资太低了，缺人。那时候底薪350块，有1200块的KPI，他那时候不知道KPI是什么，同事和他说，以前他们店是没有KPI的，后来老板代理了一个香港的品牌，从香港学来了这套东西。以前底薪加提成，卖的多，提成多。现在变成了每个月给你打分，如果得100分满分能全拿1200块加上底薪，工资还是不错的。但是100分怎么可能60及格都不错了。
　　“60分一个月到手也有一千块，比以前低吗？”
　　“差不多吧”
　　“那怎么不多赚点分？”
　　“他们想评多少就评多少，看你不顺眼给你评个59分你只能拿底薪”
　　干了一个月他发现个个巴结店长，店长巴结主管。
　　快五一假期的时候，老板来店里视察，买了饮料来鼓舞士气，准备假期的促销。
　　“别玩这些没有的”叶花晨打断了老板发言，店长吓得汗都下来了。
　　“那你说什么有用？”老板语气很重，毕竟这样狂妄的小年轻他见多了。
　　“卖多少拿多少得提成，保管卖的好”叶花晨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们以前也是计提成，但业绩还是下滑”店长解围。
　　“那是你们的方法不对”
　　“你叫什么？”
　　“叶花晨”
　　“小叶，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好方法？”
　　“以前计提成，月底才结算，每个月20号才发上个月的工资。如果是1号赚到的钱要50天后才能拿到，而且没有额外奖金。如果改变一下，卖一件衣服给一件的提成，玩实在点，当场现金给提成，每天第一名给奖金，有周奖金月奖金，我保证业绩能翻一倍”
　　“敢不敢”叶花晨一副满不在乎，毕竟他也不是很在乎，他来上班看中的是时间短，有份工作有个身份掩护。大不了在随便找个工作。
　　只要能卖出衣服，就能马上拿到钱，立马把世界都变了。以前是在店里懒散的挑客人，现在是跑到街上拉客人。
　　叶花晨一战成名。那个月业绩翻了四倍。他以火箭的速度当上了店长，又调来更重要的部门当上了主管。
　　他成了公司里面的传奇。
　　第一次体会到了权力的魅力和阶级的优越性。而且一颗野心的种子也发芽了，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公司要代理第三个品牌的经理，30岁之前是总监。对于这个经理的职位他势在必得。他自信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拿到了上一年度的最佳主管，他打败了其余五人。不仅是晋升更重要的是实惠，他急需的，因为经理职位公司会给一部小轿车的使用权，还有就是年底有分红。主管和导购一样有年终奖，但是没有分红，分红这是阶级跨越的象征。
　　他就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