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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

  •   周子祈和春简两个人肩并肩往前去了,闻霖和柯然颂紧跟其后,那台上的相声谢幕了,主持人出来串场,人声透过话筒的电流滋滋,音响4D环绕公园广场,闻霖这才接茬,问柯然颂,“你觉得什么?”
      柯然颂一脸老神在在地装深沉,“我觉得周子祈肯定不对劲。”
      闻霖切了声:“这要你说。”
      “和春简。”
      “……”

      闻霖憋了憋,没忍住,“老子也赞同。”
      “是吧,你看这两个人,我莫名就觉得,萦绕着一种不可说的氛围。”柯然颂琢磨词儿形容这种感觉,“有一种我们是外人的氛围?”
      闻霖一拍大腿,幡然顿悟,“操,你说得对。”

      柯然颂顿了顿,有点儿忧愁,“那学校传闻岂不是……”
      闻霖屈起双指赏他脑门一个爆栗,“少听风就是雨。”

      公园里吃过饭出来散步遛狗的人多了起来,舞台前驻足围观的观众越来越多,再往前面,越靠近舞台的地方也越来越挤,柯然颂和闻霖两个人聊着聊着,一个不留神,就和周子祈春简他们走散了。

      夜风徐徐,暮色暝暝,公园里的街灯一盏盏渐次亮着,舞台正中的灯光灼亮,是吸引人的最大光源。

      台上的主持人声情并茂地报幕下一场的重磅表演,“接下来的嘉宾团队是一群热爱古典乐的老伙计们,他们有的来自春祠街、来自梦都小区、来自……有的是退休工人、是退休老师、是退伍军人、是……他们组了一个合奏团,搓磨练习连日,只为完成一次合奏的梦想!请大家翘首以待!他们演奏的曲目是:《肖斯塔科维奇,第二圆舞曲》。”

      最大光源在下一个节目到来前的间隙,悄无声息地黯了下来。

      春简想更凑近一些看姥爷登台演奏,还试图还往前挤挤,舞台就在这时骤然黑下来。人潮毫无预兆地往前涌了涌,春简裹挟着往前,身形趔趄间,后背猝不及防地撞上少年的胸膛。

      春简呼吸一轻,心跳骤然过速的瞬间,手臂传来一刹的温热。

      周子祈正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他轻轻拽了下她的胳膊,让她站稳,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放下。

      “小心点儿。”
      “……嗯。”

      春简感觉手臂那一处似乎还留有余温,那一点点温度使她迟缓地感到酥麻,过电般,心脏也仿若被蛰了下,耳廓双颊蓦地涌上赧热。
      这令人不妙的连锁反应。还好夜风柔凉,她尚能强作镇定。

      一两分钟后,舞台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舞台上被重新布置成小型合奏现场,由春国兴吹响的第一声萨克斯,吸引住所有人的耳朵。

      轻快灵动的圆舞曲,旋律规整而典美,悲情又浪漫。有人听的是苏维埃的宏大叙事,也有人回望起自己这绵长又庸凡的生活,人群寂静无声,个中人心绪潮涌。

      春简双手规规矩矩抄口袋里,安静地仰头听台上演奏,姥爷说,这是他以前在苏联留学时最爱的一首曲子,后来,也成了妈妈最喜欢的——说起妈妈,这首曲子总会勾起太多她关于妈妈的回忆。

      “啊!”春简低呼一声,想起什么,转身,喊周子祈。
      小型的交响乐声也是恢宏的,几乎笼绕着整个公园,专注瞧舞台演奏的周子祈没听到,春简从口袋里抽出手,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背——这一刹那,周子祈稍稍低头,敛眸看向了她。

      刚刚在周子祈的脑海里,那些他总是不大愿意去回想起的儿时记忆,如走马观花一一浮掠而过,一桩桩,一件件,由模糊逐渐明晰,他忽地记起家里兵荒马乱的那几天,在争吵和恸哭交杂的乱糟糟的家里,因一对手牵着手的母女的到访,家里每个人终于回归理智与平静。
      那是一位温柔而知性的母亲,和她天真烂漫的小女儿。

      那天,家里到处悬挂白布,堂屋里停两口棺材,靠墙的条台案上摆着两个黑白相框,和几炷香火燃燃的香炉,吊唁的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破庙里的方丈大爷在棺材旁的蒲团上闭目打坐,敲着木鱼念经超度。

      小学五年级的自己身披白麻,麻木的脸,缄然不动地枯坐在门旁的长板凳上。当那个小姑娘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他没有瞧见,当然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跟前悄悄蹲下来的粉连衣裙小姑娘,正好奇打量他。
      手背传来被戳点的细细麻麻的触感时,他稍稍抬眸,看见一颗扎着蓬松丸子头的脑袋凑到他眼下,白净透明到几欲能看见毛细血管的脸,亮晶晶的眼眸,蕴着羞涩的笑意,连声音都是清凌凌的:“你好呀。”

      这一瞬间,手背的触感令他几分恍惚,仿若与那一天的回忆重叠。

      *

      春简看着周子祈看过来的静遂目光,掀了掀唇,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还是周子祈先启口:“我们小时候肯定见过。”笃定的语气,蕴了笑意。

      想一块去了,春简终于记起自己要说什么。
      “嗯,小时候有一年和妈妈回过黎城,我忘记了。”

      周子祈对暗号一般,好整以暇地问:“丸子头,粉裙子?”
      春简几分羞耻,呐呐,“小时候妈妈喜欢把我当洋娃娃打扮。”
      周子祈促狭地笑,故意拿腔拿调,“可爱捏。”
      “……”脸皮薄的春简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子祈:“可惜我那时候没怎么跟你说话。”那语气似乎有点遗憾。
      春简不假思索,说:“你有心事。”
      周子祈稍顿,“所以想逗我开心,就给我糖吃,弹琴给我听?”

      春简几分怔忡。

      那一天,温柔的母亲对粉裙子小姑娘说,简简,带哥哥去我家玩吧!
      小姑娘就不由分说牵起了他的手,行过春祠街,穿过他家门廊,去他家厅堂,高高的桃木几上随意放着唱片机,临窗户的地方还有一架用白色罩纱笼着的老旧钢琴。

      “我放我妈妈最喜欢的唱片给你听吧!”小姑娘蹦蹦跳跳地爬上木几旁的方木椅,熟稔地拔动唱针,播放唱片。
      然后又跳下来,小跑到钢琴边拖出琴凳,掀开罩纱和琴盖,跟随着唱片机淌出的怀旧质感的颤颤之音,十指搭上黑白琴键,敛眸,轻盈而流畅地弹奏起来。

      窗外的风裹着细碎光影拂进来,小姑娘头上的白色纱帘吹得晃起。唱片机里黑胶靡转,与自她指尖流泻而出的钢琴声,一首圆舞曲完美地弥合重叠。
      那天,周子祈听得入神,他想,那应该是他迄今为止听到过的最动听的一段旋律。

      一曲毕,春简从琴凳上蹦下来,往他手里塞了一颗棒棒糖。
      “哥哥,吃点甜的心情好,给你糖!要开心哦!”

      周子祈一直记得那个棒棒糖的味道,咯吱咬开,饱满的橘汁儿在口腔间爆开,酸溜溜,甜津津。那老牌子一直在,只是革新换代,换了新包装和口味,但依旧是小朋友们的最爱。

      周子祈后来慢慢长大,他不吃零嘴,却唯独钟爱买这一牌子的棒棒糖。
      然而他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曾经那一颗棒棒糖的味道,却在如今,当下,找到了给他那颗棒棒糖的女孩儿。

      “你现在不弹钢琴了吗?”周子祈从回忆里抽离,出声问。
      “嗯。”春简轻应。
      周子祈:“一直没碰过了?”
      春简:“很久很久……不练了。”

      台上的演奏结束了,春国兴和一众退休老人起身,在台上鞠躬致谢。
      春国兴直起身的间隙往舞台前扫视一圈,很快便看到挤到前排的春简和周子祈。拿着乐器退场的时候,他慢吞吞往春简他们的方位走,挤眉弄眼地低喊,“妮子,小祈,这里这里!”

      春简和周子祈闻声看过去。

      春国兴笑问:“咋样?你姥爷表现好不?”
      春简忙不迭点头,周子祈极其捧场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哎哟,那就行,那就行。”春国兴乐呵呵地下了台。

      舞台上的主持人很快就重新归位,继续说串场词,迎接下一场。

      周子祈便问春简:“还看吗?”
      春简摇摇头,但还是征询问他,“你还想继续看看吗?”
      “走吧。”周子祈下巴一努,示意出去,“出去了一样看。”

      春简这么费劲挤进人群就是为了能清楚地看到姥爷演奏,姥爷的节目一结束,她其实就迫不及待想出去透口气。毕竟她平时是个下班放学高峰期过红绿灯都排队,在车子人群最后边儿不争不抢不急不躁慢吞吞等的人,倘若绿灯过了,大不了等下一拨。

      周子祈喊着一路喊着“借过”,领着春简出去后,两个人没一会儿就碰到了前不久失散的闻霖和柯然颂。

      闻霖一见周子祈便凉凉地道:“啧啧,瞅瞅瞅瞅,把我俩儿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两个人。”
      春简连忙歉声说:“不好意思,是我一直要往前挤,没注意到你们走散了。”她深感愧疚,越说越气弱。

      周子祈眉梢微挑,“天都黑透了,都快过去个把小时了,你俩儿还没回家?”

      “哥,你巴不得我俩儿赶紧回去,不在你和春简眼前现是吧?”柯然颂嘿嘿一笑,在那儿拆台,“春简学姐,咱周子祈学长是故意把我俩儿甩了的,你不用替这混蛋道歉。”

      春简被这两声故意乖声乖气的春简学姐和周子祈学长弄得微讪,明显的打趣,令她无所适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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