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淘沙》寻若木之遥

1、苦涩

　　「Chapter1: 青柠」

　　“干什么的——”

　　许景秋朝着巷口大喊一声，几乎是从天而降，秉持着就算只有一个人气势也不能输的原则，这一声叫完她满意极了。
　　许景秋气势丝毫不减，晃了晃手中的铁棍，扬了扬眉，心中念叨：很好，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吼一声鸟都被吓跑了。许景秋连续几天放学在这里盯梢有几天了，为了对付几个低年级的混子，要不是到了她的地盘收保护费闹事她根本管也不想管。但以防万一对手耍流氓花招，她还从路边掰了根铁棍拎在手上。

　　小巷里几个十三四岁的屁孩年纪不大，本事倒挺大，在这收保护费欺负学生又不是一天两天的。
　　许景秋居高临下地扫视完一圈，地上被欺负的小孩被踹到地上，接着旁边的人就从他口袋里去翻钱，动作十分熟练，想来这几天连续抢的还是一个人。前面两个看着年轻的，说白了就是没名气只能跑个腿的。见到许景秋来者不善地站在那立刻上前做出防御姿势。

　　许景秋看到这场景心中平添怒气，觉得好笑。眼看对方也没有放人的意思，许景秋脑子里转得飞快，骂娘的心灵攻击不说，这小屁孩挺有钱啊，地上几张票子倒数不清，但红的蓝的她还是认得的。
　　想打架许景秋也不废话，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先发制人，对着那个黄毛踹了一脚，回身把另一个想救人的顺势一个过肩摔在地上。后撤一步，地上尘土飞扬，倒是地上那个被人欺负的孩子一动不动，眼睛愣愣地盯着许景秋。打架这事许景秋还没输过，从小就在这县城的市井街头混大，身手自然不差。

　　下一秒。铁棍就压在扒拉钱的那人头上，青年人的戾气张狂充斥在这个小巷。
　　“先把钱交出来。”

　　许景秋不二分说的命令道，谁知道对面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许景秋都觉得这根铁棍带来都显得多余。对方颤颤巍巍地把刚搜刮下来的十几块钱扔在地上，许景秋有些不耐烦了，把铁棍移到脖子处。
　　她在这观察几天都是同一个被他们欺负的，许景秋不耐烦地催促道，扬起铁棍作势要打，冷声道：“还有，别让我等烦了。”

　　等到这帮人满脸不舍得地把这些天抢的所有钱扔出来，许景秋都困了。她单手抓住“头目”的耳朵，让他这样被迫直视许景秋，“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再来保证以后不来学校这做你那些破事。”

　　“啊，原来是许姐啊。不好意思啊”，那人做出发誓的手势，几根手指都伸不明白许静秋就光看到他的肉了，他堆起一脸讨好的笑容，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保证以后绝对不来学校这瞎晃了。”
　　许景秋看着他这个奉承的语调根本不想再多和他废话，对着剩下黄毛和小个子讥笑道：“这样也好，帮你们看清所谓的老大不过也只是个怕事的废柴。”许景秋挥挥手让那群人快走。

　　可他们吃瘪了哪能就这样如她愿走了，几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小孩，可小孩始终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注视着许景秋留给他一小块的背影。
　　许景秋哪能眼睛看着还惯着他们，她可咽不下这口气。铁棍砸在地上，向他们吼道：

　　“还不快滚！”

　　许景秋蹲下来把钱理好递给小孩，刚才忙着替天行道伸张正义呢，现在才空下来仔细看看这人。少年生得白皙，脸面生但好看极了，看着瘦弱像是有病在身。那双眸子却看不出什么，像平静的大海，可当你静下来凝视它的时候，就知道风平浪静的大海只是掩盖海底波涛汹涌的假象。可少年在许景秋伸手过来的时候就立马往回缩了一下。

　　“你……怕我？”许景秋不确定地问他。
　　少年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些什么又很快重重摇了两下头。
　　许景秋把钱卷好塞进他口袋里，“数好看看有没有少的。”

　　“钱不要紧的，谢谢……其实如果你不来我也可以解决的。”许景秋打断了他，“就你这样打算怎么解决啊？”
　　“是运气不好罢了，他们找不到钱顶多打我一顿就结束了，不会有什么的。”
　　“那你活该被打啊，你就这样任凭别人揍啊。”
　　少年低下头说：“习惯就好了，只能自认倒霉，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而且刚才那样……那样。”少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什么，少年身高才到她的肩头，许景秋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到了少年头上，据说这样可以安抚对方。

　　“未免太暴力了。”
　　许景秋被他的话逗笑了，没立刻反驳，心里想着如果刚才这都算暴力，那自己以前干过的混事在他心里都能算犯罪了吧。这小孩根本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吧。许景秋说道：“你看着面生，叫什么啊，几年级的？是新来的吗？”少年警惕地看着她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许景秋摊摊手无奈地说：“好了好了，好歹我刚才还救了你，别一副不知好歹的样子。你是转来的吧，没见过你以前。我叫许景秋，许诺的许。你呢？”

　　少年内心燥乱地摸了摸头，“余殊，特殊的殊。读初一，从江城（南方一个大城市）转来的。”许景秋想道：果然，长得也是个小南蛮子的样子。
　　“你从城市来的，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师们都教你们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可这里不一样，我们有自己处理事情的办法，依我看动手比动口快多了，刚才那些可算不上暴力。”

　　许景秋理了理上衣，“以后他们要再找上来你就找我，或者报我的名字也好使，随你。”
　　余殊嘴里念念有词：“许姐吗？”

　　许景秋没控制住笑了，自己习以为常的东西在这小南蛮子嘴里说出来像是自己强迫他的一样。“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倒有点好笑，你们城里人把我们这些人叫什么？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叫什么？”
　　许景秋看着余殊，自嘲道：“估计我们也不会再见第二次面的，在你眼里，我和他们或许都是一类人吧。也好。”偏见这种东西都是双向的，许景秋心中有些不快。她走出巷子，懒洋洋地喊道：“远离坏人没有后顾之忧。”

　　事实上，许景秋的估计就没准过，她的未来当中，那年的少年在回忆里频频出现。
　　16岁，一时趁英雄，让许景秋很是头疼，没有美名远扬就算了，毕竟她许景秋的名字在这个地方还是有点知名度的，反倒是招来了不该碰上的人。

　　余殊。

　　许景秋想到他没好气地切了一声，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回头一想，那他从江城转来这干啥。
　　管他呢？关我屁事。许景秋才不管他从哪来呢，至少救了个帅哥，怎么能要求别人还来报答自己呢。

　　越不想见谁就偏偏会见到，没等到几天他们又碰面了。隔三差五打架的许景秋反倒毫发无伤在学校遇到余殊，没想到还有点缘分。许景秋眯着眼睛瞧着，这家伙脸上还有挂彩的痕迹，身边人都走光了许景秋还站在楼道里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实际上许景秋以为自己被对方给耍了。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难道那天都是装的？实际上也是个会打架的少年刺头？完全不像啊。

　　余殊没注意到上面向他投来的视线，只是自顾自地走在最边缘。他一直都这样，这样可以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让他有空想自己的事。有奔跑的学生撞到他，连个歉也不会道的，余殊也只是笑了笑就当作过去了，没有其余情绪。许景秋歪着脑袋，撑在楼道的栏杆上。这人很特别，余殊和周围正值青春张狂的少男少女们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就将他隔离在外。
　　正当许景秋嫌没劲准备离开的时候，往下转角的楼梯口，当余殊穿着校服单薄的影子消失在眼前楼下就传来一声巨响。

　　看着和余殊差不多同龄人拽着余殊的衣领就往墙上一扔，校服几粒纽扣直接被拽开飞走，本就瘦小的身体狠狠撞到墙上，再被重力吸引滑下来。
　　许景秋还在准备看热闹，只不过这次她可不打算去救人。在心里念念有词，“余殊，你有本事就现在反击揍上去啊，证明你不是一个废柴的时候到了。”可心脏突然的抽痛让听觉仿佛都丢失了几秒，视线重新变得清明后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就一股脑儿来了。

　　刚动手的带着人在背后议论纷纷，“……这副娘炮样，是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狗杂种吧……”
　　“咦—好恶心啊。”
　　“听说还从江城来的啊，原来是这幅死样子，在装什么清高……”
　　……

　　有老师经过，可连停留都没停留就直接离开了，他们也没空管这些校园霸凌的问题，没闹出人命之前他们也早就被驯化成即使有心也无力地模样了。

　　这些一样的话直接让许景秋想到记忆里一张张扭曲的脸，想来还是会觉得生理性作呕想吐。骂来骂去不过那些东西，看看连脏话都学得有模有样的呢。

　　“你就是个野孩子，你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你了啊。别拿你的眼睛盯着我，我看了这种脏东西会睡不着觉的。”

　　“哈哈哈哈哈，她这种人就要这样教训一下啊，孤儿院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人，说不定就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