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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宿命 ...

  •   咔咔咔…
      咚咚咚…
      咕嘟咕嘟…
      满室飘香。
      这个早晨,对于郭精奇来说,先被叫醒的是耳朵,接着是鼻子,最后才是这双惺忪睡眼。
      “哎妈!”
      刚揉开眼皮,紫芙的脸已杵在跟前。
      “姐姐快起!”
      紫芙笑眯眯地拉她穿衣下床,帮她洗漱梳妆,直到坐于桌前,掀开食盒盖子,捧出里面的餐食。
      早膳仍然是粥,却与往日不同。不再清汤寡水,而是浓郁幽香,尤其是点缀在米粒间的嫩绿颜色,更似鲜美可口。
      “哇,不错哦!”郭精奇立马捧起碗,嘴刚凑上去,霍的停下,表情凝重地问,“有毒吗?”
      紫芙微笑摇头。
      郭精奇脸色倏然松驰,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虽不是山珍海味,却难得地吃得饱,喝得香。郭精奇伸直了懒腰,打了个饱嗝,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被一碗菜粥松掉了警惕,立马又警醒,眉头紧锁,“不对啊,这季节,这个年代,按理说不容易吃到新鲜蔬菜的,可刚才那粥里明明……”
      “嗯,刚刚冒出小嫩叶的荠菜哦!”
      郭精奇一脸惊诧。
      不等她问,紫芙已拉起她往院里去,直到那个墙角。
      昨夜的满地狼藉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曾经堆放的杂物也是悉数归位。若不是紫芙推开,她还真难找到昨晚的突破口,层层叠叠十几捆柴草不露痕迹捆扎在上,伪装地极好。
      两人四下打量,确定安全,才捻手捻脚穿过木门,关合掩好,往里走去。
      故地重游,白天和夜晚的景象有所不同。
      虽还是断壁残垣荒草丛生,却没有夜里看着那么恐怖了,更何况本来零零碎碎七扭八歪的杂物,已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归置过,行走起来也不再寸步难移。
      “天啊,你是“田螺姑娘”吗?也太能干了!”郭精奇啧嘴称赞。
      紫芙面露潮红,忙转移话题,“姐姐,你看,我就是在这里发现小荠菜的!”
      郭精奇几步跟过去,果真在一片枯枝败叶里寻到了星星点点的嫩绿。
      “还有这里……还有那边……”紫芙就跟发现宝藏般雀跃,一处紧接一处地献宝,“姐姐你瞧这是棉花,应该是去年长的了。等今年再长出来,成熟了,采摘晒好,紫芙给姐姐做厚厚的大棉被,以后冬天就不怕冷了!”
      “哦,等秋末要屯些不易腐烂的蔬菜瓜果才好,过冬用。正好这里有口井,是口枯井哦,以后用来屯放蔬菜瓜果是再好不过啦!呵呵……”
      她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急切,盼着夏天赶快到,秋天早点来,她好收获这满院的瓜果蔬菜。
      郭精奇哭笑不得,“紫芙,你是要在这儿安营扎寨,过一辈子呀?”
      “难道不是吗?”
      这么有口无心的一句反问,郭精奇沉默了。
      “哇,这是什么?”紫芙蹲在地上,盯着被阳光照得一闪一闪,反着光的亮点。她用手小心翼翼地扒拉开周边的泥土,这亮点就越来越大,直到顺着它的轮廓清去包裹着它的全部泥土,一只小巧精致的琉璃杯跃然掌中。
      “姐姐你看!好美!”
      杯面云龙花纹繁琐细腻,杯身入指清凉晶莹剔透,阳光下发散着迷离的七色光辉,美不胜收!
      “炎夏用它来饮水,必是清爽怡人的。”紫芙捧着琉璃杯喃喃自语。
      “你确定?”
      她抬头,正看见郭精奇的一脸阴郁。
      “你可知它最后盛满的是什么?”
      紫芙一脸茫然。
      “你以为是玉露琼浆?”声音里透着寒气,“其实,是索命鸩酒!”
      琉璃杯咣当一声落地,紫芙大惊失色。
      郭精奇见她模样,忍半天,还是笑起来,“哈哈,骗你的,你也信?”
      话虽如此,紫芙却再不敢说用它来饮水了。
      玩笑归玩笑,可有些现实问题还是得客观面对的。郭精奇的表情又渐渐严肃起来,她拉着紫芙在一段倒塌的廊柱上坐下,问,“紫芙,你就没想过离开这里?
      “离开?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
      “可,“一入宫门深似海”,更何况冷宫……这是我们的宿命。”紫芙的声音越来越小,有气无力。
      “信命?”郭精奇哼笑一声,“我信,当然信!所以我们一定会离开,因为困死在这里,不是我们的命!”
      紫芙诧异的眼眸盯着她。
      “妹妹,命是自己的。哪吒不是说过嘛,“我命由我不由天”!”
      “哪吒三太子,说过这话?”
      郭精奇一脸认真,不容置喙地道,“你以为哪吒是谁?降魔伏妖匡扶正义的忠武战神?”
      “难道不是吗?”
      “其实啊,他刚降世时,是个魔!”
      “啊?!”
      “孤落寡闻了吧!你想想,若他天生是神,怎会出了娘胎是个球?所以说,他最初其实是魔丸转世……”
      被电影魔改的《哪吒》,从郭精奇的嘴里绘声绘色地原景再现,紫芙听得一惊一乍,这十几年来对哪吒这位天神的认知被彻底颠覆。
      “于是哪吒冲众人大喝“我命由我不由天,是魔是仙,我是谁只有我自己说了算!””
      故事已了,紫芙还呆愣地张着大嘴巴,半晌才消化,喃喃地吐出一句,“真相,原来是如此这般!”
      郭精奇哼笑一声,手拍在紫芙肩上,“所以说,妹子,信命可以,别听天由命!”
      紫芙被打了鸡血般猛点头,没多时,又泄了气,“可是,怎么离开呢?如姐姐所言,这冷宫守卫森严,无论明争还是暗斗都逃不出啊!”
      “啪!”一个响指拧的清脆,郭精奇成竹在胸地道,“姐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走,咱们先去拜访邻居,稍后再说。”
      “邻居?”
      “就是大半夜里鬼哭狼嚎的那些呀!”
      她说着话,胳膊已搭在紫芙肩上推着人往前走了。
      不多时,两人已至爬满枯苔的高墙之下。
      昨晚临时堆砌的半大“小山”还在,郭精奇在前,紫芙随后,一脚深一脚浅地摸上墙头。
      “哇,这里还不少人呢!”紫芙终于看清了她们所谓的“邻居”。
      都是妇人,都上了年纪,有的貌似在涂脂抹粉,满脸的泥污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有的像在与人说话,一会儿作揖叫“陛下”,一会儿又噗通跪地求饶,自说自话;也有的眼珠一转不转地望着天,若不是时不时眨巴下眼皮,真难分辨她是死是活;还有一个在跳舞,一刻不停地跳……
      如此林林种种,无一个正常行状。
      “真是造孽呀!”郭精奇心中不由生愤,眼下都是鹤发鸡皮的垂垂老者,自己这副皮囊不过二十出头,“什么狗皇帝,就是个变态老色狼!”
      不用多说,紫芙也看得出这是何地,她们又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好奇地问,“为何白天不怎么听到声音,晚上却吵?”
      “唉,夜深人静孤枕难眠呗!更何况白天还有那些“狗”看着呢。”她说着,手指向眼下,“还要听天由命吗?数年后,这,就是你我的样子。”
      紫芙的脑袋耷拉下来,沉默不语。
      又看了许久,郭精奇忽地立起身,竟冲墙那边跳了下去,随后枯草上一个翻滚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安然无恙,却把紫芙看得心惊肉跳,险些叫出声来。
      她的从天而降,并未引起院子里的任何波澜,紫芙立于墙头,见郭精奇搭讪半天,没人理,忍不住偷笑。
      “爱妃,众爱妃听令!”
      郭精奇突然装模作样地这么一句,院里众人如被牵动了丝线的人偶,竟纷纷看向她,朝她聚拢来。临近还有推搡的,争先恐后地拜跪喊“陛下”。
      “众爱妃免礼,平身!”
      众人闻声,纷纷谢恩起身。
      接着,她将众人引至离院门最远的角落里。紫芙站的高,离的远,只听得细碎的人语,却听不清具体说什么。只见郭精奇在人堆中央,随手拾起一根树枝,时不时地在地上划拉,却看不清画的是什么。
      这般状态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院门外响起破锣般的叫嚷声,“开饭,开饭啦!”
      众人哗啦散了,都奔向大院门那个由外被拉开的小窗口。一个个小食盒被推进来。
      看来是午膳时间已到。郭精奇寻来一段粗草绳,一头拴上个不知何物的硬疙瘩,冲墙头一甩,绳子一拽,拉紧踏墙攀岩而上,几步就至紫芙旁,“我们也得赶紧回去,被守卫发现就麻烦了!”
      两人正欲转身下墙,就见那院里靠南一间屋舍门由里被拉开。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妇人走出,双手捧着个小布包。虽皮肤松驰已显老态,整个人状态却与她们刚见过的那些完全不同。精神矍铄,仪表端庄,发丝虽也夹杂着不少银白,却梳理得一丝不乱。
      只见她径直走到小窗口,似乎还与窗外之人有所交流,更像是在交易什么。三两句来回,手里的布包被换成了两个与众不同的食盒,更光亮精致些。
      眼看给瑶华宫送饭的人也该到了,两人不敢多做停留,原路返回。
      气喘吁吁刚进院,就听到院门外守卫开始叫嚷,时间刚刚好。
      午膳过后,阳光正好。荒院里,两人各自忙碌着。一个坐在石墩上,手握着树枝在地上专心致志地划拉着什么图案;一个不知从哪儿寻来一把破锄头,去草,松土,播种,春耕着。
      这样过了有近一个时辰,地上的“画作”终于定稿,郭精奇满意地露出笑容,整个人狠狠地抻了个懒腰,抬眼正是紫芙孜孜不倦的劳作画面,她脚边还有大半包的谷种。
      “紫芙,你哪来这么多谷种?”郭精奇扯着嗓子问。
      紫芙直起身,锄头立定,洋洋得意地道,“拿琉璃杯换的。”
      “唉,这丫头是聪明还是傻呢?”郭精奇腹诽,无奈摇头。显然,洗脑是不能一蹴而就的,这丫头已然把废墟规整成菜园,仍做着长久生活的打算。
      然而,她愿顺从这天命,这天命可由她?
      郭精奇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没有一天松驰过,必须找到活路来,分秒必争!
      “姐姐,你这画的是什么呀?”
      不知何时,紫芙已立着锄头杵在她身旁,看地上她勾勒出的“画作”问。
      “哦,这个,地图啊!”
      “地图?哪里?”
      “皇宫。”
      “皇宫?何用?”
      郭精奇眉梢一挑冲她道,“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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