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叔本华》壬甲木

4、第 4 章

　　图书的再版也没能拯救叔本华名不见经传的微小名气，而叔本华在图书出版前发表的两篇论文同样没受到学界的重视，似是同情安慰叔本华，一家学院勉为其难的给了他一个褒奖，而另一个皇家学院就显得冷漠无情了，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复，仿佛那只是一篇不值得花费时间来读的一张废纸。

　　随后的几年，叔本华重读康德理论，发现了许多前人至今没有发现和提出的问题，他要求出版社再出第三版《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出版社社长吐了，吐了叔本华一身，看他哗众取宠。

　　第三版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不同于以往的任何著作，它增加补充的内容形式新颖，角度刁钻，提出了许多连黑格尔都未曾提出解释过的问题与详述，叔本华的名字在一夜之间被世人皆晓。

　　大家都对他颇感兴趣起来，认为他是最具有世界意义的思想家。还有人为此深刻研究叔本华，为他写下了一部《叔本华辞典》。

　　叔本华的突然走红是令思想界始料未及和着摸不透的，当人们再次步入德国街头的大小书院，放在热销展台上的书籍不再只是黑格尔一人独霸的天下。

　　而实属最惨的便是曾经后悔没有学着挪威皇家学院给叔本华颁奖的丹麦皇家学院，甚至丹麦皇家学院还低估小看了叔本华，没想他把这件事冷嘲热讽地写进第三版《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的前言里，连带着同叔本华一起上报纸火了。

　　叔本华新书又一轮上市的日子，我与黑格尔先生一起来到了柏林一家有名的书店。

　　黑格尔望着那拥挤热闹的展台，看着与他平分秋色的《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一书，无奈摇头道：“我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他突然冒出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我想先生身为柏林大学的校长可以去问问上一届退役的校长，他知道叔本华先生的存在。”

　　1829年，叔本华被迫停止教课的那一年正是黑格尔首次担任校长的那一年，我在路上告诉黑格尔先生，“叔本华先生曾与你一同在柏林大学授过课。”

　　黑格尔思忖着问，“什么时候？”

　　“就在您声名大噪，如日中天的时候。那时候你的讲堂挤满了人，连我都挤不进去，叔本华先生正在你的隔壁，你们只隔了一扇门的距离。”

　　一扇门的距离……

　　黑格尔略感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道：“他读过康德的美学吗？他知道康德吗？”黑格尔在怀疑叔本华的真实水准。毕竟之前他实在是太过于普通了。康德这块巨人的肩膀可不是谁都能踩上去的。

　　“读过。这次第三版的书籍便是对康德理论的补充。”

　　“唔，是么？”黑格尔点点头，脸上是无任何的惊喜与难过，他继续用平淡的语调说道：“我是不是应该去拜访一下这位曾与我在同一天教课的同僚。”

　　我停下了脚步，摇头，“不用了先生，没那个必要了。”

　　黑格尔困惑，他问为什么。

　　我坦诚回答，“他逝世了先生，就在今天早上，但令我惊讶的是，先生您还活着。”

　　对于我无礼的冒犯黑格尔显得很是绅士般的没有发火，他像是一个真正关心叔本华的朋友说道：“我听闻他身旁没有一个朋友，连他母亲都不愿意陪伴他，我想应该去参加他的葬礼，让他走后不再那么的孤独。”

　　我对黑格尔的绅士礼貌表示感激，但却仍旧摇了摇头，善意拒绝道：“他不需要先生，孤独是他的本质，他走得时候其实并不孤单，一点也不孤单，他身旁有条黑色的大狗陪伴着他，他叫它黑鬼、黑色灵魂。他死得很安详，没有痛苦就跟往常一样。”

　　“黑色灵魂？”黑格尔在嘴中默念，像在找寻着这名字背后深刻的含义，我解释道：“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他只是喜欢唤它黑鬼而已。”

　　“好吧。”黑格尔无奈的笑了，眼中是一副讽喻之色。他好似懂得了什么，嘴里只道：“他是运气好而已。重读了康德的理论。”

　　“是吗？那么请允许我问先生一个问题。”黑格尔点头示意，我继续道：“先生认为造成一个人的悲剧本质是什么。”

　　这个问题难不倒黑格尔，他对悲剧有着自己独到的看法，也教会了许多人面对悲剧的本质，他像是一位温文敦厚的人生老师充满智慧的说道：“自然是对立与冲突。就像我与叔本华。一方总要为了自己所坚持的目的去毁坏战胜另一方。”

　　“那先生有没有考虑过其他情况？”

　　“其他情况？不，没有其他情况，答案只有两个，胜或者败。”

　　黑格尔的笃定带着狂放的自信，透露着异常冷静的高雅与理性，而我只是既不赞同也不敢否定，只道：“先生真的幸运，没有遇到人生另一种境遇。”

　　我走了，在黑格尔复杂忧郁的注目下离去，手中怀抱的是一本《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的书籍，上面翻开的那一页写了叔本华穷尽一生体悟总结的人世三种悲剧。

　　而黑格尔的回答只是其中最浅显的第一种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