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的古代科举日常》颖酱

2、第 2 章

　　“娘，爹刚才不是跑的贼快吗？我见他冲在最前头，怎么这会儿还不见人？”元霁和他娘在厨房消灭证据都好一会儿了，还是没瞧见他爹的身影，不由奇道。

　　苏素细声细语地回：“你奶奶见你爹跑得快，远将其他人甩下，想来是不大累的，便打发他去村口王大爷那儿换几个鸡蛋回来，好给你三叔补补身子，说起来，这会子也该回了。”

　　明白，他爹这是想要占便宜的心思都写在行动上了，他奶奶瞧不上，索性眼不见为净，支使他出去干活了。

　　干了一上午的农活还要往村口跑，他可怜的爹呀！

　　还没等元霁感慨完，就见他奶奶插着腰，威风凛凛的站在堂屋前吼道：“一个个都在哪杵着呢？该吃饭了不知道啊？还要老娘一请二请的，真把自个儿当大爷啊！”

　　元奶奶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插进：“娘，这可得怪您自己，可别赖我，要不是您支使我去王大爷那儿换鸡蛋的，我至于回来的这么晚吗？要是我早点儿回来，咱们一家人不早就上桌吃饭了吗？”

　　不肖看，元霁都知道说话的是他爹，放眼整个元家，敢这么和元奶奶说话的，除了他爹也没别人了。

　　果不其然，院子外进来一个英气逼人的青年，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懒洋洋的倚在破落的大门上，没个正行。

　　元奶奶本就等人等得心焦，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登时气结，“咋啦，叫你出门换个鸡蛋还这么多话，合着你老娘还支使不动你了？”

　　“哪能啊！”元冰嬉皮笑脸的凑上去，把一篮子品相极佳的鸡蛋递给元奶奶瞧，微有得色道：“您瞧，我挑的这些鸡蛋，个头又大，品相又好，您到时候可得留几个给素素和霁儿补补。”

　　王大爷养的一手好鸡，十里八村就属他家鸡下的蛋多，附近的乡亲哪家有点喜事，都得支使人去他家换鸡蛋。

　　只是王大爷幼年穷苦，老了便抠门，挑给大伙儿的鸡蛋，不是个头小些，就是品相不佳，也就他爹这个出了名的鬼灵精，才能从扣扣搜搜的王大爷手里要到这么品相好的鸡蛋。

　　元奶奶小心翼翼的清点完鸡蛋后，怒容微敛，“别得寸进尺，还几个，至多给我乖孙留一个，你以为你娘那半斗米是白来的，换的这些鸡蛋，全给你三弟带回城里吃。”

　　提着篮子，元奶奶步履健阔的往堂屋去，待到屋门口，又高声道：“还磨蹭啥，一个个的都麻溜的给我滚进来吃饭。”

　　“儿子！”元冰蹲下和元霁咬耳朵：“你爹这趟没白跑，白赚你奶一个鸡蛋，你别抹不开面，明儿就去找你奶奶要去，她最好面儿，你一说她铁定不能赖账，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分着吃。”

　　言罢，元冰一手抱起元霁，一手牵着苏素往堂屋里去。

　　元爷爷和元奶奶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虽然两个女儿如今嫁了出去，可两个成婚的儿子又各自有了小家，是故，元家也算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了。

　　人丁兴旺，吃饭的桌子就不能小。

　　比如元家东屋正中摆的餐桌，就是一张长方形的大木桌，一个桌子就把狭小的屋子给挤得满满当当的。

　　大桌子虽然占地方，可好处也是实在的，那就是家里每个人都有坐位，吃饭的时候可以好好休息，不用蹲在角落里或是站着吃饭。

　　通过这三个月的观察，元霁发现他们元家的生活水平在大河村还算是不错的了，餐餐有粥有菜不说，偶尔他三叔回来，他奶奶还会割块肉回来改善改善伙食。

　　元霁被他爹抱进来的时候，元爷爷和元奶奶已经在主位就坐了。

　　元爷爷年约四旬，皮肤黝黑，国字脸，唇下蓄了一把稀疏的髭须，穿着一袭粗布青衫，是个十分精神的老爷子。

　　和元爷爷挨着坐的元奶奶，是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太太，年纪大抵和元爷爷差不多，但更显年轻一些，一嗓子能吼得他们在田野里都抖三抖，可见身体状况之健康。

　　离元奶奶坐的最近的就是元奶奶的心头肉，元家的老三元雾，也是家中唯一还没成婚的长辈，元霁的三叔。

　　元三叔生的十分斯文腼腆，此刻穿着一袭白衣，轻裘缓带，看着就和这个破旧的农家小院格格不入。

　　这也是有原因的。

　　元三叔生的晚，正赶上了好时候，前头的两个哥哥都能下地干活了，元爷爷又接手了村里更夫的职位，虽说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个钱，却是多了一处源源不断的财路。

　　眼瞅着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元爷爷和元奶奶就动了送元三叔去读书的念头。

　　这念头一生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农家要是能出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那可是要开宗祠告诉祖先的大好事。

　　只是家里要供一个读书人，到底不是一件小事，元爷爷和元奶奶颇为民主的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征求了家里其他成员的意见。

　　元大伯，也就是元家老大元雨，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心里没元冰那么多花花肠子，一听他爹娘提出来就同意了。

　　在他看来，元三叔本来年纪就小，干不了什么活，要是读书能读出些门路来，也不失为一件美事，供着就供着呗！

　　他爹对这件事也持相同的意见，只是顺嘴提了一句，若是元三叔念了五年还没成果，就放下身段去城里找个读书人能干的活计，边工边读。

　　他们做哥哥的供弟弟读个几年的书还是可以的，可要无限期的供下去，也要弟弟拿出相应的成绩来才行。

　　元奶奶一听这话，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上来了，心说：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你弟弟若是能考上秀才，得利的还不是他们全家，供个十年八年的怎么了，同村的老秀才不也是考了二十几年才考上的吗？

　　正要开口数落几句，就听见元爷爷道：“老二说的有理，他们是兄弟不错，可也没道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叫老大老二吃不知道多少年的亏，我们今天就说好，公中出钱，供老三读八年的书，能考上童生咱就继续供着，考不上，就听他哥的，去城里找个体面的工作，读过书的，出路总不至于比干农活差。”

　　元爷爷一锤定音，不过，将他爹提出的五年改到了八年，到时候，他三叔也十八了，该自己养活自己了，没道理叫两个哥哥供着。

　　只是，家里到底也没供完这八年，倒也不是公中没钱供不上了，而是他三叔自个儿不念了。

　　元三叔在村里的老秀才那儿念了五六年的书，自觉虽识得几个字，却不是读书的材料，写出来的文章别说是灵气，连读书人最不耻的匠气都无。

　　别说是秀才，就是科举万里长征的第一块敲门砖——童生，他都没把握考上。

　　这几年元三叔读书的开销并不小，是故没读出个结果，也叫他很是羞愧，在纠结了好一阵后，元三叔扭捏的将这件心事和元冰说了，请他给自己出个主意。

　　在元三叔看来，整个元家，最有主意的不是身为一家之主的他爹，而是他这个看似不着调、总招他娘骂的二哥。

　　这些年，家中一旦遇到大事，二哥总能说到点子上，最后的主意也多半是他二哥出的，只是二哥说话讨他娘嫌，每次家庭会议总在吵吵嚷嚷中结束了。

　　元冰听了元三叔的心事，大笑道：“巧了，前两日我给你家先生送柴火的时候，正遇到你家先生的侄儿来拜访，我闲着也没事，便多嘴和他闲聊了两句，知道他是来请你家先生帮忙的。”

　　“帮什么忙？”元三叔问。

　　“你家先生那侄儿是在县城开酒楼的，楼里如今正差一位账房先生，他合计着，请个读书人不错，更显得风雅些，便求到了你家先生头上。”元冰笑咪咪的说：“他开了一个月五钱银子的月俸，只求你家先生能举荐一位精于计算的学子过去。”

　　元三叔咋舌，一个月五钱，可真是大手笔。

　　见元三叔还是傻愣愣的看着他，元冰恨铁不成钢道：“傻站着干什么，这些日子脸皮厚点，多往你家先生跟前凑，算盘也抓紧练起来，酒楼那边我上回混了个脸熟，去给你说道说道，没准能成。”

　　后续的事，元冰也没和元霁细说，只知道两个月后，他三叔就顺利当上了酒楼账房，成了正儿八经的城里人，每月只有月中、月末回家，其他时候都在酒楼里住着。

　　虽然没能叫他们家改换门庭，成为真正的耕读人家，可三叔如今的日子，也叫元爷爷元奶奶十分满意。

　　工作轻松，包吃包住，每月挣得还不少，重要的是，这工作体面，是读书人的活计。

　　因为每月拿回家交公的银子不少，年节时还有东家的各类补贴，故而，元奶奶最偏疼的就是这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三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