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泪》溯烬

10、自私

　　车内开着空调，分明暖气流，两人的氛围却十分冷。

　　“怎么了？”自从岑灿上了车，就坐在副驾驶上，侧着身子，一脸严肃地审视他，如此一来，秦长昼有些尴尬，“怎么一直盯着我？”

　　岑灿双手环在胸前，质问他：“你哪来的我电话？”

　　诸如此类让岑灿摸不着头脑的事情还有很多，有时岑灿还会怀疑，秦长昼是不是黑客，能够盗取他的个人信息。明明自己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过他，但他全都知道。

　　“你身边的人，跟我都不熟；我身边的人，跟你也不熟。我也没有告诉过你，所以你到底哪来的我电话？”
　　如果只有一两件这么无厘头的事情，那么岑灿不会过于在意，可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两件了，岑灿的疑心也越来越重。

　　“我说过，喜欢一个人要有诚意。我的诚意就是足够了解你，和你在一起。”秦长昼引用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恰巧立了个深情的人设。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不要听这些情话。”岑灿没那么轻易被糊弄过去了，他强调道，“我要你告诉我从哪儿知道我电话的。”
　　看来岑灿铁了心要查明这件事情，他实在是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像个黑客一样。

　　秦长昼微微蹙起眉，想着要编个什么谎言来骗过岑灿。他的嗓子里半天旋着个“嗯”，真就编不出来：“我说真的，我想要知道什么就一定会知道的。”

　　“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儿了。”岑灿拿出手机翻看秦长昼打给他的那通电话。
　　“什么？”秦长昼忽然被审问，慌了神。

　　“尾号7681这电话是你的？”岑灿又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确认是7681没有错。

　　“是的啊……”秦长昼不明白自己又暴露了什么，就连承认的声音都弱弱的，他心虚，因为他不会编谎言了。

　　岑灿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被他请代驾的那天晚上——
　　“请问是哪位老板尾号0984？”
　　他身旁的人立即指向了秦长昼：“是他，他请的。”

　　“我怎么记得你尾号0984？”岑灿依旧怀疑他。
　　秦长昼搪塞他：“你记错了。”

　　这么一说，岑灿当真怀疑起了自己。那这件事情，他也不追究了，继续盘问：“那你解释一下，第一次见到我就知道我的姓名、我的梦想，还有我妈要治病的事情，这都是为什么？”

　　似乎，秦长昼只会回答这一类话：“因为我爱你。”
　　他试图用好话来敷衍岑灿提出来的问题。

　　“你滚。”岑灿现在不想听到这些腻歪的话，他看上去烦躁躁的，“我要你一五一十地回答我，告诉我你都是从哪知道的。我是真的不相信你有个能够查出别人身世背景的超级秘书。”

　　超级秘书？
　　原来岑灿往这方面想。

　　秦长昼轻笑：“我没有超级秘书。”

　　“那你就别扯东扯西的了，告诉我你从哪儿得知的就这么难吗？”秦长昼是一点都不告诉他，他都快要被逼疯了。

　　“别问了，我解释不出来。”秦长昼摊牌，也不想着杜撰一个新故事骗岑灿了，他越说越来劲，“总之，你的一切我都了解。我没有超级秘书，追到你我是凭本事凭精力的。”

　　岑灿：“……”别说骚话了行吗？

　　“去哪？”见质问无果，岑灿也不打算继续问了，问了也不说，就换了个话题。
　　“我家。”

　　回到家后，岑灿换了拖鞋，随意将双肩包扔到了沙发上，看样子已经把这儿当作是自己的家了。

　　秦长昼站在门口，在思考一件事情，思来想去，决定问问他：“我们俩的事情，你和你爸妈说了吗？”

　　上辈子，岑灿和秦长昼说过，他想告诉爸妈自己和秦长昼的事情，奈何爸妈思想过于传统，无法接受同性恋。好在岑灿说他室友是个同性恋，间接地问了爸妈能不能接受，不算太明了。

　　就连这样一个假设的情况，岑灿妈妈反应就很大了，他妈妈生病了，癌症中晚期，血压还很高，岑灿实在是不能让妈妈受刺激。所以一直都没有说秦长昼的事情。

　　秦长昼那时候还不是很在意，想着这事情可以缓缓再说，答应和岑灿低调恋爱，不张扬，不让别人发现。

　　最终还是让岑灿妈妈发现了，当时就血压飙升进了医院。

　　岑灿妈妈醒来就看到了秦长昼和自己儿子在一起，把岑灿赶出病房后，单独和秦长昼谈话，说了一大堆，都表达了“同性不能恋爱”“无法接受同性恋”的想法。

　　秦长昼了解他妈妈的情况，答应了岑灿的事情，他不会出尔反尔，也蒙骗岑灿妈妈说，他们没有恋爱，只是普通员工和上司的关系。

　　岑灿妈妈半信半疑，后来也让岑灿辞了职，为的就是把岑灿锁在家里，强迫他和女人结婚，来证明她的儿子不是同性恋。

　　其实秦长昼该料到了，岑灿应该没有告诉他的父母。

　　“还没。”岑灿的双眸顿时黯淡下来，迟疑须臾，毫无底气地说出了，“我不太清楚，他们能不能接受同性……恋……”

　　预料到了，所以秦长昼并没有明显的反应。他也能体谅岑灿，毕竟中间人不好做，一边是爱他的爸爸妈妈，一边是他爱的秦长昼，进退两难。

　　重生一次，秦长昼也找不到办法让岑灿爸妈接受同性恋。上辈子就连身份都没有告诉他们，反应就足够大了。面对秦长昼这样的人，也是直接拒绝。

　　他妈妈还不能刺激，万一血压一高就完蛋了。

　　“没事。”秦长昼不想为难岑灿，冲着他笑了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每每听到秦长昼对他示爱的话语，他的心都软了。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滋味的他，终究是尝到了甜头。
　　秦长昼和他一样，沉沦于此。

　　“那你……要不要跟我做点坏事？”岑灿实在是无法按耐心中所想，昨晚就想的事情，结果拖延到了现在，他怎么能忍。

　　“这么主动？”秦长昼换了双鞋，关上了门，以防太投入，忘了敞开的大门。

　　“我想你。”岑灿主动靠近他，双手自然搭在他颈后，抬头注视着他的唇，看上去软软的，岑灿用食指碰了碰他的下唇，“特别特别想。”

　　秦长昼抓住了他的手，紧紧攥着，语气倒很挑逗：“哪里想？”

　　岑灿实诚：“浑身上下都很想。”

　　话音刚落，秦长昼就垂头吻着他，这次是岑灿主动挑拨他的，他早就春心荡漾了，下手过重了也不能怪他。他心痒难耐，但想到岑灿下午还要上课，只是亲了几口就停了下来。

　　岑灿正投入，猛得被打断：“怎么了？”

　　“你下午还有课。”秦长昼恍惚间绷直了身板，想到这事儿，原本激情洋溢，难以控制，如今不得不控制这感情。

　　岑灿肉眼可见的不乐意，秦长昼立直身板比他高，他硬生生亲又亲不到，秦长昼还往后仰，这样更是让岑灿亲不到：“没事没事的，速战速决。”

　　秦长昼先留有余地，想要暂停一下，他知道自己疯狂起来会是怎样的，仅凭岑灿中午那一点时间，根本不够他大显身手。

　　克制！

　　“秦总怎么回事啊？”岑灿热情转为愤懑，他松开了手，向后挪了挪，目光停留片刻，而后坐到了沙发上。

　　坐沙发，打开电视，找到狗血偶像剧，点击播放，动作一气呵成。他盘腿抱着沙发上的抱枕，默默看电视，明显可以听到他喘息，是真的生气了。

　　秦长昼公司开发的一款游戏这几天改的机制反响不是很好，原本的机制就有人吐槽，他就想要改动一下，没想到反响依旧不好。他看了玩家提的建议，也有不错的，这几天也在处理这件事情，还没处理好，骂声不断，有心结在，他情绪不高涨。

　　“待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吧。”见岑灿这闷闷不乐的样子，秦长昼倒窘迫，“今晚你住宿舍，或者回你家，我就不接你了。”

　　岑灿听了他说的话，气不打一出来：“你晚上也不让我来？”

　　秦长昼说话简洁明了：“我公司有事。”

　　公司内部的事情，他也不想和岑灿说得太多，主要就是因为岑灿不太了解他公司开发的游戏，说了也没意思，说多了还会惹人厌。

　　岑灿抓着抱枕，重重摔在沙发上，气势汹汹走到秦长昼跟前，双手叉腰，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为什么我想要的时候你就一个劲的拒绝我？”

　　“我没有拒绝你。”秦长昼态度明确，“我只是想到你下午还要上课，不能耽误。”

　　明显可以看出，秦长昼状态不如前几天，岑灿怀着疑心问他：“你有心事？”

　　“公司的事情。”秦长昼有问必答，实话实说，“我没处理好，的确是心情不好。我不想影响你情绪的，没想到还是影响到了。”

　　岑灿顿时哑口无言，他心有愧疚：“那我等你处理好事情，再来这儿好吗？”

　　“等我处理好事情，你再来的话，能不能一直在。”秦长昼说话都不太符合逻辑了，糊涂了糊涂了，改个机制的事情，把他烦得不得了。

　　岑灿似乎也没听明白：“什么？”

　　“我想让你搬过来跟我住。”秦长昼想要稳住他们的感情，想要让岑灿陷在里面。

　　逐渐的，秦长昼都快忘了自己的目的，他比曾经的自己更加沉沦这段感情之中，只要岑灿出现在的视线之中，他都忍不住想要对他好。就真的把岑灿当作是一块宝，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嘴里怕化了，因为曾经失去过，现在更加珍惜。
　　他想对岑灿好，也想让他尝到自己曾经的苦。

　　加倍奉还无非就是，他要让岑灿觉得秦长昼是最爱他的、对他最好的，也要岑灿觉得秦长昼是冰冷无情的，觉得秦长昼根本不爱他。

　　前后反差，更能打击一个人。

　　当岑灿失落、一言不发时，他默默注视他，心中总在忏悔：
　　对不起，灿灿。
　　我太自私了……
　　我想在我能爱的时候，
　　好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