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啊月亮》王临水

31、消失的体温计

　　“我不舒服，应该是生病了，你照顾我吧。”崔望舒的宽大的校服敞开着，修长的脖子漏在寒冷的空气中，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面的哈气，正好从他的眼前飘过，让李智看不真切这句话里面的含义。

　　“啊？”李智的下巴和鼻子藏在红色围巾下面，就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忽闪忽闪里面露出不解。

　　“你不是班长吗？你不是说班级里面谁生病了你都会照顾吗？”这句话的语气真的算不上太好，甚至有一些气急败坏的成分在里面。

　　“哦，那你哪里不舒服？”李智虽然不知道他的同桌现在是唱的哪一出，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

　　崔望舒回答的时候视线从李智的脸上移开开口：“哪里都不舒服，就是生病了。”

　　李智：“……？”这是在找事吗？

　　“咳咳，那你觉得自己哪里生病了？”

　　崔望舒有些急躁，总觉得今天说话很费劲，为什么就是听不明白自己说什么呢？生病了就是生病了，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就直接像是照顾谢天和一样照顾我不就行了？为什么总是问来问去。

　　烦死了！

　　“脑子。”这两个字根本就没过脑子，说完两个人都愣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俩人都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了？

　　两个人说话，不仅说不明白，还都抓不到重点，云里雾里的最后总是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全身上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都生病了。”

　　“我都站在这里跟你说半天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能证明我生病了吗？”

　　“不仅身体生病了，就连脑子都病的不轻。”

　　“要不然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恶心人的话。”头晕脑胀的崔望舒越说越急，急自己为什么跟他说，急他听不懂自己说话。

　　说完这么多得话，感觉呼吸都上不来了。

　　都这样了李智还傻傻的眨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

　　然后气急的崔望舒便转身抬脚就走了。

　　李智愣了一下，看着人从自己面前消失了，才往前跑了两步就把人就拦了下来、

　　又是大眼瞪小眼半天。

　　崔望舒的快打的校服被人抓住，他没挣开。

　　“那你哪里不舒服？”李智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开口。

　　就算是已经斟酌过的语气，崔望舒还是有些急躁：“我都说过几遍了，全身上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不舒服。”

　　李智怯怯的开口，声音也小了一些：“我的意思是说，都什么感觉？头疼？喉咙痛？或者难受？”

　　听完这些崔望舒脸上的表情才缓了下来：“难受，头晕，喉咙也痛。”

　　“发烧吗？”

　　“不知道。”崔望舒先回答，回答完抬手摸自己的额头，摸了半天开口：“不知道，就感觉额头挺暖和的。”

　　李智：“？？？”

　　“那你照顾我一下吧。”俩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问题的原点。

　　“你要是生病了，我肯定会照顾你。”这次李智学精了，先把这个问题回答出来，要不然两个人的对话就又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那你照顾啊。”崔望舒觉得李智即站在自己前面，一点也没有做出照顾自己的事情，便急躁的催促。

　　“我先带你去医务室吧。”李智开口。

　　崔望舒听完额头便皱在一起，视乎对这个不是特别满意，抿着嘴巴思考半天。

　　“那你摸摸我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李智：“？？？”抬手碰到崔望舒额头后，他才明白过来今天晚上的崔望舒为什么这么不正常。

　　因为他烧糊涂了。

　　从额头烫的可以煮熟一个鸡蛋了。

　　他这才开始慌张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你发烧了，怎么还把一副敞开了穿，拉上拉链。”

　　崔望舒脸上露出很得意的表情：“发烧了啊。”好像是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那就是生病了，你可以照顾我了。”

　　李智脑里面只有一句话‘这人不会是真的烧傻了吧。’但还是弯腰把发着烧的人的拉链给拉上，然后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去掉，帮他围上。

　　崔望舒好像是很享受这个被人照顾的过程，心安理得的接受，就算是被围围巾的时候，腰也没有说配合人家弯一下。

　　李智垫着脚尖，伸着胳膊，都快把人圈怀里了。

　　只给崔望舒露出一双眼睛，在下面草草的打了一个结，拉着手臂就换了一个方向朝着医务室走。

　　这次崔望舒才变成一个整正的病人，恹恹的跟着。

　　这才觉得四肢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的抬不起来，眉毛都拧在一起，一双眼睛开始浑浊，也没有了光。

　　李智看着秦侯反差变得很大的人，脚步也放慢的一些，从拉着衣服变成挎着他的手臂，俩人靠在一起。

　　其实崔望舒的依靠着李智，身上的一半重量都在李智的身上。

　　没想到医务室很是热闹，里面居然有不少的人，李智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可以坐的地方，便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让他靠墙站着。

　　“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找个体温计。”

　　李智说的时候，就没有给崔望舒回答的机会，就准备离开，然后手臂就被人从后面被人拉住，崔望舒往前走了一步，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

　　看了一眼崔望舒脸上的表情，怎么看着比在教室里面严重这么多？

　　“我去拿体温计。”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有点哄人的意思。

　　崔望舒真的小幅度的点了一下头，应该是听懂了的，但是根本就没有松手的意思，还把李智的手臂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

　　李智就这样拎着这么一个大型挂件，去前面拿了一个体温计。

　　回来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凳子，李智眼明手快的把凳子拎起来，走到后面空着的地方，让崔望舒坐下。

　　李智把体温计甩了两下，检查一下上面的刻度，递给崔望舒。

　　崔望舒坐在凳子上，仰头用浑浊的眼睛看着他，无声的眨了两下，似乎没有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

　　慢了半拍的崔望舒接过体温计，仰头开始找校服的拉链。

　　他现在脖子里面围着李智的围巾，校服的拉链被李智拉到最顶上，藏在围巾下面。

　　崔望舒扒拉两下没有找到，就开始有些烦躁，李智看不下去：“别动。”交代了一句，崔望舒便仰着脖子让李智帮自己把刚拉上去的拉链找到，并拉开。

　　“谢谢班长。”崔望舒低声说了一句，开始要把体温计塞到腋下。

　　这次又被围巾给拌住。

　　仰着脖子，半天都被围巾给挡住，怎么也塞不进去。

　　“班长。”崔望舒觉得自己的脑袋特别的沉，沉的自己都快扛不住，马上即要从肩膀上掉下来了，后面又没有可以依靠的地方。

　　这两个字几乎是没什么声音的，但是李智从他的嘴型中可以看出崔望舒叫看医生自己。

　　弯腰帮他把脖子上的围巾扒拉开，拉着他的手腕，另外一个手拉起他的胳膊，帮他把体温计放好。

　　崔望舒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就连站在旁边的李智脸上的表情都开始看不清。

　　后面没什么可以依靠的地方，旁边有一个跟自己穿着一样校服的。

　　李智的腰被人轻轻的撞了一下，他抬手帮崔望舒调整一下头，让他靠的舒服一下。

　　眼睛就往下瞄了一眼，感觉特别神奇。

　　时间到了，把闭着眼睛的崔望舒晃醒：“崔望舒，崔望舒。”

　　“嗯。”眼睛好沉。

　　“到时间了，你吧体温计拿出来。”

　　崔望舒觉得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自己耳边环绕，但是又分辨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就知道是一个熟悉的人，便听着他的口令把手塞进衣服里面。

　　摸了半天：“没有。”他就算已经没了力气，还是回答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没有什么？”李智抬手把人搂在怀里问，但是怀里的人没有了声音。

　　“你等会儿再睡，你先把体温计拿出来，崔望舒？崔望舒？”

　　崔望舒又把自己酸酸的手臂伸进去找啊找啊找啊：“就是没有啊。”还把空空的手伸开给身边的人看。

　　这次崔望舒把眼睛睁开了。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怎么会没有呢？你再找找。”李智眨着眼睛问。

　　崔望舒觉得他的事真的好多，便抿着嘴小声抱怨：“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里面没有啊，里面没有啊。”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又把手塞进去找。

　　“看，没有。”这次崔望舒又把空空的手摊在他面前。

　　“你掉了？”

　　“不知道，我没有找到。”这次回话回的很快。

　　“你找找，掉哪了？”这测的是什么体温啊，把体温计都丢了。

　　崔望舒这次不配合了，仰着头，为了不让自己从凳上翻过去，一手拉着李智的衣服，一手往下拉衣服，露着胸口：“你找，你找。”

　　李智：“？？？”看来是真的烧糊涂了，这清醒以后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这样一想，李智有些急迫的想看他清醒后的样子了。

　　李智把手刚伸进去，崔望舒就拧着眉：“凉。”

　　“你别夹着我的手。”李智拍拍崔望舒的背。

　　崔望舒嘴里一直说着凉，跟他滚烫的体温相比，李智的手肯定是凉的。

　　“找到了吗？”崔望舒被一只凉手摸了半天问。

　　这句话是在李智的耳边说的，吓了李智一跳，因为两人离的太近了。

　　便不自在的直起身说了一句：“没有。”

　　体温计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