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反应》魏魅

18、正确的归路

　　“他们厕所二人行去了是吧？”
　　面对刘大美女“和蔼”的询问，石博先在心里爆了个粗口，随后强撑着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次他们只是睡过头了？”
　　刘艳艳回之一笑，说：“哦？组团睡过头？”
　　压力大的石博因扛不住攻击正要如实招供时，当事人前后便来了。
　　“报告！”于南北喘着气在门口传来了声音。
　　“报告。”龚骁随后从后门轻飘飘的传来了声音。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如石博所说，这两人真跟没睡觉似的。
　　而且也没说错。
　　“你俩昨晚组团修仙去了？”
　　一个前门一个后门，都没有“狡辩”。
　　前门的是因为没来得及编，觉得现编还不如装傻。
　　后门的理由就比较简单了，就是没心情想这些。
　　刘艳艳也是看龚骁不对劲，当然，不只是现在，于是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说：“你们两个跟我出来，剩下的人先自习。”
　　两人走在刘艳艳后面，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龚骁的不对劲。
　　于南北想问问他，又怕暴露自己昨晚的事，就没开这个口。
　　而且，他觉得龚骁不会说的，或者是不会说实话的。
　　他猜的很对，不反对他，对刘艳艳，他也是如此。
　　不忍欺骗就选择沉默是龚骁的一贯作风。
　　看龚骁这个状态，刘艳艳觉得应该会是个大工程，干脆对于南北说道：“你先回去，你的事儿我们待会儿解决。”
　　有机会缓冲于南北当然愿意，就听到了身旁一间教室里教室里班主任的训斥声：“其他人也就算了，你为什么会迟到？”
　　这种声音在学校里可太常见了，于南北可没兴趣看这个热闹，正打算离开却又停了下来。
　　“陈桐因，你给我解释解释吧。”
　　念出的名字瞬间勾起了于南北昨晚的记忆。
　　他记得激烈之下酒吧两人唯一的对话。
　　“你叫什么......”
　　“陈——桐——因。”
　　于南北看他这背影的架势，是做好和龚骁一样“一静到底”的准备了。而且听他班主任这语气可不会像刘大美女那么心善。
　　所以他又退了脚步。
　　“报告！”于南北这一声报告可是喊进了众多女生的心里。当然，也有一些男生心里。
　　正当她们猜男神是为谁而来时，于南北便开口了。
　　“老师打扰了。我是高二一班的于南北，是陈桐因的——朋友。”他站在门口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只能随心所欲的乱编说：“今天早上我来学校的时候不小心和他撞到一起了，去了趟校医室，所以他来晚了。”
　　于南北有些心虚的咳嗽了一声，有些发红的脸低了下去，说：“不信的话可以看他额头。”
　　确实有淤青的痕迹，也确实是撞的。不过不是于南北撞的，是沙发撞的.......
　　于南北又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于南北撞的.........
　　奇怪的想法马上被他抛诸脑后。
　　人证物证俱在，那班主任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努力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说：“你们关系还挺好，你还特意来给他解释。”
　　于南北尴尬的笑了笑，说：“倒也不是。我也迟到了，刚从办公室被放回来。”
　　教室里一阵低笑。
　　他这猜看见靠窗处的于惠也正随波逐流的低头笑着。
　　女人可是气得不轻，不再搭理这个不速之客，却向着陈桐因说道：“好朋友好心路过给你解释，你不谢谢人家啊？”
　　焦点到了陈桐因身上。
　　陈桐因低着头，未曾抬眼看于南北一眼，但于南北却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确实是比他矮一些，有些可爱，怪不得昨晚他抱得那么顺手，就是太瘦了，本就骨架小的他又像被虐待了一样的体格，让人忍不住会去怜惜他。
　　况且在于南北的角度看，陈桐因似乎很......害怕他？
　　因为昨晚的事吗，还是别的......
　　“谢.......谢谢你.........”
　　陈桐因吞吞吐吐的说出这几个字时，于南北彻底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人就是害怕他。
　　害怕和他说话，害怕看他。
　　但于南北怎么也不会想到，陈桐因的这种胆怯，不是因为被昨天的事吓到了，更不是怕于南北会怎么样他。只是单纯的，一个暗恋者对暗恋对象的天生的胆怯。
　　谁又能在暗恋了四年的人面前心如止水呢。
　　两人如定在了远处一般，没人再说话，幸亏于惠的那声咳嗽将于南北拽回现实。
　　还有陈桐因，在于南北最后的注视下坐到了于惠旁边。
　　女人整节课都是压着火讲的，这种老师就是大部分学生所不喜欢的，永远把自己捧在天上，比学生永远尊贵。
　　主任室里龚骁就是另一类被学生所喜欢的老师。
　　“最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龚骁沉默着。
　　因为他知道刘艳艳是真的关心他，就像是已经退休的余明进和苗千壮一样，仍然会时不时的关心他的学习和生活。所以龚骁做不到像于南北一样随便编个瞎话就搪塞过去了。
　　刘艳艳猜到了他的反应，开始启动她“心理咨询师”的功能，说：“龚骁，我看得出来你现在整个人都很不好，我的意思你应该懂。所以，单独把你叫到这儿来，不为别的，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你懂吗？”
　　龚骁眼神的变化让刘艳艳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话没白说。
　　“老师，我为什么要学习？”
　　刘艳艳看到那张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她意想不到的伤心。
　　“如果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或事，可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小的时候他想，如果他可以学习很好，就可以让家人过得更好，可是后来郑仁明走了，他开始变得冷淡，习惯用沉默来抵御一切，他原以为这样可以让他与外界与世无争，不会给龚骁带来不幸，可龚愿还是离他而去，还有.......芩皞。
　　把龚愿的愧疚心理全部放在芩皞身上的他，不敢去接受这份疯狂而大胆的爱意，当他再次后悔之时，却是又迟了一步。
　　其实他并不生气，对于芩皞的那些话，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失望，他以为那些开心和幸福是属于两个人的，但直到昨晚他才知道，一直都只有他念念不忘而已。
　　等了很久刘艳艳才说话。
　　“龚骁，如果只是单纯回答你这个问题的话，我想说，你没有义务去对那些人好的，那些烦恼从来都只是你自己创造的。我们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幸福，至少现在你最该做的是让自己幸福。”
　　刘艳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饮水机走进，不一会儿将接好的水递到男孩面前，说：“我的意思是，给自己一段时间，将那些你所困苦的一切放在脑后，做些只为自己的事，你会有答案的。”
　　“如果.......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呢？”
　　刘艳艳扬起嘴角，迈着步子来到了门前，锁“咔嚓”一声打开了门。
　　女人拧开门把手将门半开，说道：“所以，你想要的答案是？”
　　没错。无论是什么，在男孩儿心里，早就有了确切的答案。
　　有了这个答案，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龚骁放下纸杯，向门处走去。
　　“谢谢刘老师。”
　　女人回之一笑，装作正在思考什么一般，说：“嗯......不客气。但是...”
　　她的转折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但是，我还是更喜欢你们私下叫我刘大美女。”
　　知道龚骁性格的刘艳艳给两人都找了个台阶下。
　　“我感觉我可以考虑考虑转行了，你觉得呢？”她本来就没指望龚骁会回他话，接着说道：“回去吧，把你同坐叫来。”
　　龚骁的脚步突然停在了门口，转过身留下一句话：“我觉得，教育界又此美女，三生有幸。”
　　能得到这句话已是意外之喜，女人没再接话。
　　回教室之时已是下课时间。
　　“他呢？”
　　石博顺着他的目光向后门看去，理解他的话后说道：“一下课他就火急火燎的跑了，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他又补充说：“我还以为是去找你了。”
　　龚骁打算出去的脚步被突如其来的上课铃停止。
　　刘艳艳从门前向龚骁打了个进屋的手势，随后任课老师便来了。
　　于南北此时正“犯罪”呢。
　　阶梯教室里男孩被另一个人堵在墙角。
　　“到底为什么怕我？”
　　陈桐因始终不敢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对上那双犀利的眼神。
　　“说话。”于南北又向前走了两步。
　　于南北再次回想昨晚的事，问道：“昨晚......是你吧？”
　　提起这事儿他自己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白皙的皮肤中甚至也泛起了红色，“你是........后悔——”
　　“不是！”
　　陈桐因终于将那张脸露出，脸之红比于南北更甚。
　　他这突然一喊可没给于南北任何反应时间，“怎么这么大反应？”
　　好嘛，他这一问又把人脸给问下去了。
　　“我们好歹都——了，你现在害羞晚了点吧？”
　　意料之外，于南北的手上都被浸湿了些。
　　“你——”
　　陈桐因这一落泪让于南北彻底方寸大乱，手忙脚乱的放了下来。
　　“你别哭——陈——那个桐因，我不问了，我错了行吗？”
　　陈桐因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回的话那叫一个曲折。
　　“不——不是.....不是你——你的....错，是我....我不好。”
　　如果不是见识过这人“真正的实力”。于南北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人是陈桐因。
　　“怎么会——”于南北的话没完，教室外便传来刘大美女的魔鬼叫声。
　　“于南北！于南北——”
　　结果当事人没着急，陈桐因先吓得全身抖了一下。
　　活像一只受惊了的小白兔。
　　“别担心，我不会让这件事影响你的。”
　　有那么一瞬间，陈桐因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可他仅仅是因为昨晚那场意外了。
　　于南北走后，男孩儿一人在阶梯教室想了好久。
　　他已经习惯于在黑暗之下注视如此耀眼的他，从初中到高中，这场暗中的恋爱从不配被他放于光明之下，他从不觉得美好的东西该被他得到，只是远远地看着，就已经产生负罪感了。
　　更何况他已经亵渎了这么美好的东西，怎么敢再肖想其他。
　　他应该付出代价的。
　　直到最后一遍下课铃才离开的男孩留恋着与那人待着的每一处地方的每一刻。
　　他想，他的十八岁会很美好，美好到并不是他可以拥有的。
　　那就让他永远留在十八岁。
　　这是他在阶梯教室所得出的结论。
　　人生下来就是分三六九等的，有人生来就是高贵，哪怕不愿承认，那也是不争的事实。
　　偌大的别墅前汽车停了下来。
　　男人身着一件白色衬衣，配以浅蓝色的长筒牛仔裤，身形高挑清瘦却比身后下车穿校服的男孩儿更显成熟。
　　徐杰拽住徐研的衣角，楚楚可怜的祈求说：“哥！求保命！”
　　徐研想，如果下辈子他可以做哥哥，一定要好好发挥哥哥的权力。
　　可他现在是弟弟，是有求于哥哥的弟弟。
　　屋内传来女人兴奋地声音，“徐总，孩子们回来了！”
　　“妈——”徐研迎上女人的怀抱，却被先训斥了一句。
　　“留学回来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徐研清了清嗓子，笑道：“知道啦，余美人——”
　　其后某人便心虚的进了家门。
　　余涵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不对劲，问道：“干嘛，才几天不见想我想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唯一的明白人徐研都无语住了，他这猪队友根本带不动。
　　“可不是吗！徐总呢？”
　　余涵忘了刚才的事向室内走去，抱怨说：“昨晚跟着我看了部剧没看完。这不，从早上开始，非要看完，还没出来呢！”
　　女人说这话往内室走着，声音也提高了些：“徐总！你想在屋里飞升啊！你儿子都回来你也不出来——”
　　徐研将外套放在沙发上，弯着眉眼，说：“爸妈还是这样。”
　　不过他的聊天对象正在神游天外。
　　徐研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他们不战个百八回合是出不来的，正好，咱哥俩聊聊。”
　　徐杰拉着脸坐了下来，幽怨的情绪袭击了整个空间。
　　被波及到的受害者发言：“我知道，你不可能给我上演什么豪门兄弟争夺战，反而你巴不得赶紧把这家族基业的下一代署名写上我的名儿。”
　　从某些方面来讲，徐杰真的觉得，没人比徐研更了解他了。
　　徐研继续说道：“你和妈是不是很久没交流了？”
　　其实徐杰很不想跟他单独说话的。因为——
　　“是是是。徐副组长，你就别把你看病人的技能用在我身上了成吗？”
　　徐研翘起了二郎腿，“不成。这是我的职业病。分析每个人的心理是我的职业天性，况且.........”
　　他上下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番，不屑的将双臂一抱，说：“况且就你那点心思，还用得着触发我的专业能力？那是对我的侮辱。”
　　徐研有没有被侮辱不知道，反正另一个是收到了心灵创伤。
　　徐研将话题引向了正轨，问：“你为什么想把你男朋友的事儿瞒着家里？”
　　“男朋友”这三个字就很犀利的刺到了徐杰，“那我肯定得给他们做点心理建设吧，虽然传宗接代这事有你呢，不过我要是就这么公开出柜，您真的觉得余美人和徐总受得住？”
　　徐研笑了笑，摇着头浅说了一句：“那我们拭目以待。”
　　拭什么目什么以什么待？
　　没来得及问什么，战了八百回合的两人便出来了。
　　“你们兄弟俩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
　　几人有真笑有假笑的坐了下来，桌上的菜都是热了一轮的了。
　　余美人坐着又站了起来，盛着热汤，完全没意识到暴风雨的到来。
　　“余美人儿，徐总，有个事儿我得汇报一下。”
　　徐杰更是没多想，想着也是他在国外又做了什么壮举。
　　“我交男朋友了。”
　　“噗——”徐杰成功将嘴里的喷的一滴不剩。
　　“咳咳咳咳——咳咳——”
　　徐杰憋得脸通红，余涵紧着给他递纸巾，还说着话。
　　“干嘛你这是，呛死自己有什么好处？”
　　徐杰接过徐总递过来的水，刚喝了一口.......
　　“这么激动，羡慕你哥有对象了啊？”
　　梅开二度。
　　徐研在一旁看着好戏，非常努力的忍着笑，他发誓，一定要把这段监控录像拷下来保存，不开心的时候就看两眼。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余涵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做的事情，徐总再没敢递给他水，问了句“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徐杰解释了一通看向正在幸灾乐祸的罪魁祸首，又偏偏不能把他怎么样。
　　只能将目标转向无辜群众，“徐总，你们.....就没什么吗想法吗？”
　　徐总将徐杰刚才“喷”过的东西都挪到了一边，不屑的说道：“想什么？你爸我什么世面没见过。你俩长这么大，没往家里带过一个女孩子，我跟你妈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徐杰苦笑道：“我知道您跟余美人思想前卫，但没想到你们是走在前卫的顶端，超级前卫。”
　　因为徐杰的“突然出柜”，这个餐桌好像又变回了当初他们在小出租屋里因为一块排骨抢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了。
　　“你们售后，我和徐总去遛弯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门关上的巨响。
　　穿着白衬衫的男孩又坐回了他最爱的沙发上，说：“为了感谢我，你售后吧。”
　　徐杰及其非常特别很不理解这人的话，“感谢？你不是高级心理咨询师吗，难道看不出来我头上燃起的熊熊大火吗？”
　　徐研一脸认真的眯了他一眼，说：“看出来了，但没看见。”
　　选择性视而不见。
　　徐杰自暴自弃的将盘子端到厨房，说道：“我不跟你杠，从小到大我就没杠赢过你！”
　　厨房里传来水流声，还有徐杰滔滔不绝的抱怨，“我要是能吵赢你，就不会比你晚几分钟出生了！”
　　另一个当事人表示对他的话很满意，过了会儿向厨房喊道：“行了别刷了，我买新的洗碗机了。明早就到。先放着，你过来。”
　　徐杰从厨房开心的走出来，刚觉得面前这人顺眼些就后悔了。
　　“你坐对面。”
　　徐杰还未来得及坐下的屁股抬了起来，“恭敬”的说道：“好的。”
　　现在才是我犯职业病的时候。
　　他这话一出徐杰就开始躲着面前人的目光了。
　　他这一躲就坏事了。
　　徐研十指相扣放在膝盖上，说：“都强吻人家了还纠结喜不喜欢人家呢？”
　　徐杰的心可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感觉此刻的他在徐大组长面前就是个赤裸裸的人。
　　“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女生，我只是看他对别人比对别人比我好，我就很气，根本接受不了。这是喜欢吗？万一是我最近跟他在一起时间太久了产生的错觉呢？”
　　徐研十根修长的手指来回敲打着，“那我问你。”
　　“如果你这个小男朋友是别人，我指的是换了另外一个人，你们经历了所有一切你和你小男朋友的事，这个人要比你的小男朋友更帅更疼人，你会选谁？”
　　“好了。”徐研随之而来的这两个字让徐杰一懵。
　　“什么就好了？你咨询我什么了，我啥也没说呢。”
　　徐研伸了个懒腰，说道：“你告诉我，我最后问你的时候，你想的是那个虚拟的完美伴侣还是.......”
　　根本不相信会有那么一个人比你小男朋友更完美。
　　看徐杰的眼神徐研就知道了自己的“治疗”成功了。
　　他向楼上走去，中途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自己慢慢悟吧。我倒时差去了——”
　　徐杰第一次觉得他这个哥哥还是挺靠谱的。
　　今夜，他们都会有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