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山海》怀南小山

2、第 2 章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只是one night in beijing，没想到王绪亭竟有要对我负责的意思。我的那只旧的tcl翻盖手机就这样被他没收了，里面有我的家人的联系方式，还有我最喜欢的玩的夹娃娃、俄罗斯方块。它伴随着我生活的全部乐趣，消失得悄无声息。我拿着王绪亭给我的诺基亚，没有受宠若惊的喜悦，只有惶恐。

　　我找到魏婷，跟她说我有离职的想法。魏婷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坦白了王绪亭的事。她说：“王哥还挺帅的，青年才俊。跟着他也不是坏事。”她在拐弯抹角地劝说我认命。

　　认命吧，曲小涵。不会有更乐观的后路了。

　　一周之后，王绪亭来找我。我躺在他的膝盖上，看着他空荡公寓里飘逸的窗帘一角，我问他：“你结婚了吗？”

　　他笑着，掐我下巴，说道：“把我当什么人了？”

　　于是，我没有再问下去。

　　07、08那两年，我留在王绪亭身边。他做惯了上位者，在男女关系上也喜欢摆出一副十足的领导架势。他是爷，我让着他。

　　王绪亭待我不薄，我是他的历任姘头里面最“得宠”的一个，实话实说，王绪亭对女人还是够仗义的，金银财宝往我身上砸，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我，把我当成老婆养，我没进过他王家的门，但我跟着他过过好日子。

　　那时候听同事说“那种人”玩的多花多乱，因为在北京的高级酒店工作，大家都见识过那种人的德性。我知道，王绪亭就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我还是在做礼仪小姐，但我没那么疲于工作了。因为王绪亭的一枚戒指就能让我衣食无忧个几年。即便如此，我仍然得工作，哪怕不为钱，我不想让自己丧失掉生机。

　　我给父母的打款变得大方许多，也用上了好的化妆品。不过王绪亭叫我别化妆，他觉得我技术烂，化得像风尘女。熟了之后，我就发现王绪亭这人说话挺刻薄的，不过我忍得住。我可以跟他闹脾气，但我不能真的跟他翻脸。我挺怂的。

　　王绪亭会叫我一起去饭局，甚至让我去陪酒，他说这是礼尚往来，他给我钱花，我也该给他笼络点人情，但他有底线，不让我去陪人睡。就不说感恩戴德了，算他还有点做人的良心。我也是跟了他才知道，在我接触不到的这个圈子里面，有许多没下限的事，性贿赂都不算什么了。有时听起来天方夜谭的东西，在他们口中是茶余饭后一笑而过的谈资。

　　王绪亭什么局都带我去，有几回我听了那些话其实还是挺想溜的，但我仔细盘算盘算，我要真跑了，王绪亭估计把我头给拧了。还是那句话，我挺怂的。我真的觉得他会弄死我，他的项目价值几个亿，我的命却不值那么多。

　　大概是在08年6月份的时候，在王绪亭朋友的一个局上，我见到了严净昀。

　　其实我早前就听过严净昀的名字。那会儿总在酒局上听人提净昀净昀，我当是个姑娘叫“静云”的，后来才知不是，我有时会八卦，每回在他们的谈话里听见几个人名回家就上网搜，都是些大人物。唯独没搜到这个严净昀，再后来我知道，他这名字不能乱搜。

　　也就那么两三次吧，没搜成我也就没那么好奇了。

　　那天在一个唱歌的包厢，我是先听见他唱歌的声音，进门后才看见人，他穿件花衬衫，站在电视机屏幕前唱着《灰姑娘》。这人看起来三十左右的样子，长相很抓眼。身高应有将近一米九。因为王绪亭走过去跟他寒暄的时候，我大概比较了一下，但拿不准。

　　王绪亭喊了声“净昀”然后走过去给他发了根烟。他正唱着“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他把郑钧的歌唱出了窦唯的感觉，听人唤他，他偏着头看一眼过来，用手指夹住王绪亭抛过去的那根烟，看着不太着调，说句：“谢了。”

　　我注意到严净昀回过头来的时候，旁边坐着的两个女人把吊带的胸口扯低了。严净昀唱歌不能算唱，他就那么简单地哼哼了几句，有人揶揄他一声：“唱歌儿怎么还走调呢？”

　　严净昀抬下手，手里话筒跟着抛了过去，骂他：“装丫挺的。”

　　他脸上就带着那种浑不在意的冷笑。没什么笑意，挺轻蔑、挺凉薄的。他的京腔很纯正，骂人都骂的很风流，我想学但学不来。

　　王绪亭就坐他旁边，年纪大很多，但地位显然不比严净昀，他笑得很谄媚。我很少见他这样谄媚的样子。严净昀腿很长，叠在一起都快踹到中间的茶几，他撑着脑袋看起来挺没精神的，有一下没一下地应着王绪亭。

　　我就坐在角落里，什么也没说。今天，王绪亭也没招呼我过去陪酒。可能是严净昀不屑这一套。

　　我身上穿件规矩的T恤，没有可以拉低的胸口，因为王绪亭不准我化妆，我就简单扎了个马尾。那天到结束，严净昀全程没看我一眼。

　　唱完歌之后他们要去赌钱，王绪亭喊了一圈问谁一块儿去，严净昀没吭声。我想着我今天也有些累了，我跟王绪亭说想回去先歇着。他同意了，因为知道我明天还要上班，于是叫我自己打的回去。挺没风度的。

　　接着我去上了厕所，出来之后准备回家，却惊讶地发现严净昀正在门口洗手池边靠着抽烟。我不动声色地去洗手，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但人家又不认识我，我说什么呢？就没开口。他背对着镜子，咬着烟。

　　“叫什么。”严净昀突然开口说了句。

　　我愣愣看着镜子里的人，余光注意到他侧过身来看我。我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用“你在跟我说话？”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他。

　　在很亮的光下面，我总算看清他这张把全场女人迷得七荤八素的脸。

　　“嗯？”

　　“曲小涵。”

　　他笑了下，说了个冷笑话：“今儿大暑，你叫小寒。挺凉快。”

　　我打蛇随棍上说：“对喽，我就是凉快。走哪儿都把我捎上可以避暑。”

　　他被我逗乐了。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我鼓起勇气问他：“你叫什么？”

　　他说：“你猜。”

　　我想一想：“tony！”

　　严净昀说：“托您的福，又多一诨名儿。”

　　他又问我：“住哪儿？”

　　我说：“褡裢坡。”

　　他想也没想，说：“走吧，一路人。”说完就往前迈步。

　　我连忙小跑着跟上，说：“怎么一路人了？你哪条道上的？”

　　他歪一下身子，看着我说：“我传媒大学老师。”

　　我叫一声：“哇哦，老师？！我已经好几百年没跟老师打过交道了！”

　　他笑着不说话。

　　我上了他的车，黑色的轿车。他自己开，叫我坐副驾。

　　我低头研究安全带时，说：“你教哪门课啊？大学是不是分专业？你是什么专业？理科老师？”

　　他看我一眼，问我：“真信了？”

　　我愣住：“啊？你骗我的？”

　　他不答反问我：“多大？”

　　“18。”

　　“还是小孩。”

　　严净昀说着，忽然凑过来看我，我俩距离被拉近，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俊美的脸。严净昀垂眸看着我的嘴，笑了下，他眼睛很好看，我不懂眼型什么的，只觉得挺迷人的。看着我的时候像在深爱我，但他奚落了我一句：“大人说什么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