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退休，火葬场打工》三寸鲸骨

18、幸福家园妄谈（十二）

　　“我们的住户诚信、勤奋、慷慨、谦逊、温和、宽容、节制，为住户服务是我们最崇高的愿望。”
　　“先生们，虽然你们很茫然，但我得告诉你们，这是第二次违反小区制度。”顾廷敬手里手里转着铁链：“按照小区管理制度，为保障小区住户权益，我有权对您进行改造。”

　　顾廷敬脸上带着笑，方兴却越听越恐惧
　　——改造？改造成什么？
　　是人，还是……鬼？

　　“桀桀桀！”

　　望见顾廷敬的笑容，天花板上的人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桀桀”笑个不停。

　　干涩嘶哑的怪笑声仿佛落在脖颈处，方兴脑袋转得飞快，却也想不出该如何才能在两者包夹之下从十三楼逃出去。

　　这窗户，跳出去大概只有粉身碎骨的结局吧？

　　匕首滑进手心，方兴咬牙，与张归对视片刻，决心突袭顾廷敬后即刻趁乱逃出。

　　“啪！”

　　锁链打在方兴手上，顾廷敬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在手上抛出一圈银亮亮的光后比划在方兴眼角：“先生，您的小动作我看见，在改造前，似乎需要教教您怎么听话。”

　　匕首在肌肤上慢慢滑过，像一条冰冷的蛇，它昂着头颅，吐着信子，最后在眉心处停下：“您说，我从这里刺进去怎么样？”

　　方兴认命地闭上了眼，在心底祈求谁能听见他的求助。

　　他没注意到，他恐惧暴涨的同时，他身后那盆盆栽的体型在疯狂增大，上面的“枝条”似乎很快又要孕育出新的“果实”。

　　“请您让让。”

　　或许是哪路神仙有了回信，方兴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他没空去思考什么叫“让让”，他只希望面前无论是谁，只要能让他逃此一劫就行。

　　方兴睁眼，直直对上一双覆盖在蛇鳞与章鱼面具下的血色竖瞳。

　　“好邻居，辛苦你也让让。”

　　季年拍了拍他的肩，方兴却吓得整个人颓软在地。

　　“您是又要违反社区的管理规定吗？”顾廷敬咬牙切齿道，方才还笑着的脸色黑沉得像锅底。

　　“不，不。”季年摇摇手指：“顾经理，您的格局应当放宽一点。”

　　“我这是在帮你呀，顾经理。”他笑道：“我处理不请自来的房客，您少了违规的住户，我们之间，两全其美。”

　　“还是说，您为了自己的业绩，故意引导住户违规，破坏社区的环境呢？”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不仅是顾廷敬脸色骤变，他身后的保安也死死盯着他，仿佛顾廷敬只要渎职，他们这群原先的狗腿子就能冲上去把顾经理撕个粉碎。

　　“自然……没有。”顾廷敬侧身让路，恨不得把季年生吞活剥。

　　方兴也悄悄挪开，季年却只是停在门口不再往前走。

　　“这个距离够了。”
　　方兴听见他轻声说道。

　　下一刻，季年屈指在空气中敲了敲，一个仿佛阴影凝聚而成的黑色漩涡就出现在他面前。

　　与此同时，两个仿佛缩小了一号的漩涡出现在肖知节的肩头，两只漆黑如墨的手从漩涡中探出，一左一右将人拽下了天花板，又拖到季年面前。

　　“你要做什么？”先前一直口齿不清的保安突然出声。

　　“处理我该下地狱的房客。”

　　季年按住肖知节的头，强迫他看向自己：“告诉我，你的秘密。”

　　“桀桀。”肖知节似乎笃定季年查探不到任何秘密，一边抬头直勾勾望着季年，一边发出令人惊惧的怪笑。

　　“看上去您不太想要自己的这对招子了。”季年轻轻笑道，手再空气中虚虚拂过，肖知节的眼睛就像是一双玻璃珠一般落到他手中。

　　或许是嫌弃这双眼睛太脏，季年只望了一眼，就捏碎了它们。

　　他回头望见顾廷敬面色铁青，迟疑道：“您还没走呀，顾经理。”

　　“早点回家。”他拍拍顾廷敬的肩膀，自顾自拖着肖知节回了13A。

　　“走吧。”

　　13A的门阖上，顾廷敬吩咐道，保安却无动于衷。

　　他回头，原先与他身形相差无几的保安在不知不觉间身高拔高三四倍，变成了在楼梯口的三堵墙。

　　保安没理会顾廷敬。

　　他们齐齐抬腿，步伐一致往13A走去，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爆鸣声，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初生的机械查探人间。

　　“咚——咚——”

　　他们砂锅大的拳头砸在13A的大门上，整扇门凹陷下去，仅两拳，刚装上的破门就垮塌下去，露出里面的全貌。

　　肖知节被两只手提着，挂在窗框上，季年手里几本老旧的册子翻飞，似乎对保安的闯入并不意外。

　　“你们比我想的要快。”季年脸上仍是轻松的表情。

　　“僭越……放开……”保安们吼道，甩着铁链朝季年袭来。

　　“太慢了。”

　　季年轻轻一扭，错开袭来的铁链，又足尖一点，直接站在窗框上。

　　保安们像是不知道危险一般冲去，他却向上一攀，将冲在最前方的保安踹了下去。

　　“第一位。”
　　他念道。

　　剩下两位保安像是增长了些许脑容量，一个铁链甩向季年手臂，一个铁棍直攻他腰腹，只要有一处攻击落到实处，季年就难逃坠楼而亡的命运！

　　围观的方兴都为他捏一把汗，季年却不疾不徐，伸出另一只手抓住空中漩涡中伸出的黑手，将自己从半空甩上天花板一处，随后足底一踏，将另一位也踹至楼下。

　　“第二位。”

　　最后一位保安甩着锁链一时不知如何行动，季年却抢过锁链一端，跳到地上便拎着那处往地上一掼，竟是硬生生将肉山似的保安抡起，又重重砸在墙上。

　　“嘭！”

　　一声巨响过后，13A与13B间薄如蝉翼的墙应声而裂，可供一人通行的洞里能看见方兴和张归呆若木鸡的恐惧。

　　没理会他们的恐惧，砸到墙上后保安已经昏死过去，为了保险起见，季年拽着锁链将他一同从窗外扔下。

　　“您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

　　三位保安摔成肉泥后，顾廷敬才马后炮似的问道。

　　“您想成为第四位？”季年问道，原先翻飞的几本册子一同甩出去，最狠的一本险些透胸而过。

　　顾廷敬瞥了眼那几本册子，像是看见天敌似的，后退几步才讪笑几声：“您误会了，我自然无此意。”

　　说完，便飞速跑下楼去，连被季年扣押的锁链也没拿。

　　物业经理离开，按理说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方兴却丝毫不敢放松——物业经理再不讲理，也没有直接将人从十三楼扔下去的事例。

　　不像隔壁这个杀星。

　　方兴正琢磨着怎样才能逃出，就发现杀星的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他赶紧低头装作找东西的模样将册子拢进怀里，觉察到季年的目光挪开，才敢松一口气。

　　“这是什么？”张归小声问。

　　“我不知道。”方兴摇摇头，这本册子不过是他为了找个敷衍隔壁邻居的借口才拿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可他一看，险些要跳起来。

　　“幸福家园……管理守则？！！！”

　　[幸福家园物业人员管理守则]
　　[为建设高端、专业化小区，服务好本社区住户，特制定物业管理守则，内容如下：
　　1.物业管理处人员需要且仅需要对本社区住户负责。
　　2.物业管理处人员由物业经理进行统一管理。所有人都有维护本社区的义务。
　　3.入住幸福家园的有且仅有本社区住户，如果住户自称没有或丢失房产证，那不是住户，请立刻驱逐。
　　4.本社区设施完备，如果住户告诉您设施损坏，那不是住户，请立刻驱逐。
　　5.本社区环境优美，环境被破坏且周围有住户出现，那不是住户，请立刻驱逐。
　　6.本社区住户诚信、勤奋、慷慨、谦逊、温和、宽容、节制、守序，如果有住户不符合，那不是住户，请立刻驱逐。
　　7.本社区没有失败者，如果有人告知你他的人生失败，请立刻驱逐。
　　8.保安与您共同为本社区住户权益负责，他们可以信任，如果保安不负责任、不听指令，那不是保安，请立刻驱逐。
　　9.如果您的队友没有及时驱逐外来者，请举报给物业经理，他不是你的队友。
　　10.物业经理会维护好社区的制度，如果他徇私枉法、公报私仇，那不是物业经理，请立即远离！那不是物业经理，请立即远离！]

　　守则最后一页还有几行手写的字：[远离安保！不要和他们合作！他们听命于■■■！]，[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不要说谎！]。血色的字迹显示着书写者的崩溃情绪。

　　久寻不见的规则此刻出现在面前，方兴却觉得自己高兴不起来。

　　天上真的有馅饼吗？
　　虽然这是D级副本，理论上知道规则不去触犯就可以通关，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嘭！”

　　方兴还没来得及思考细节，隔壁就传来一声巨响。

　　是季年把肖知节丢下去的动静。

　　“轰！”

　　随着那声巨响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阵闷雷似的声音，雷声过后，方兴看见刚才碎裂的石块在振动，所有的墙体都在摇晃，刚撑起勇气站起来的自己在这场震动下又重新摔倒在墙边。

　　“逃吧。”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眼前就被阴影覆盖，让他极度害怕的隔壁杀星出现在面前。

　　“逃吧，世界……崩溃了。”

　　顺着杀星的目光看向窗外，整个副本像是在经历一场极大的地震，建筑疯狂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垮塌。

　　而比震动的楼群更令人恐惧的是天空——天空上爬满了龟裂的细纹，就算是告诉方兴下一秒天空要陷落他都不会怀疑。

　　“天！”

　　方兴想扭头望向张归，却在瞥见季年的瞬间感觉脑中传来剧痛，下一秒，他便晕死过去。

　　用锁链捆好昏死在地的两人，季年拖着他们走向玄关处即将开放的盆栽。

　　“我说，离开。”

　　盆栽上的“花苞”膨胀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能包裹住三人的黑影，季年拖着两人走进黑影中，不过眨眼功夫，三人就出现装修精致温馨的房间中。

　　缩小的盆栽被重新摆放好，季年转身回了13A，丝毫不关心还躺在地板上的邻居。

　　“我们这是……回来了？”

　　望着四周熟悉的装潢，方兴不确定地问道。

　　不管是看房间布局还是客厅装饰，都与他在幸福家园中布置的13B一模一样。

　　他们方才，是做了一场噩梦，还是进入了更深层的副本？

　　方兴愈想愈害怕，没有注意到玄关处的盆栽又开始重新伸展触手般的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