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幸福家园妄谈（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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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该来。”
尖锐的指甲靠近季年的脖颈，只差一丝距离就能划破白皙的表层再刺穿喉管，整只手却在刚接触皮肤的刹那燃成灰烬，直到手被切下才免了烈火烧身之苦。
季年偏偏头，望向身后人：“但是我来了。”
他笑着拧断来人另一只手：“现在，该您想想怎么别墅不在开放日又有人这件事了，顾经理。”
“我们的住户诚信、勤奋、慷慨、谦逊、温和、宽容、节制，为住户服务是我们最崇高的愿望。”
“这是你第二次违反小区制度。”顾廷敬没理会自己血肉翻飞的手腕，盯着季年平淡道：“按照小区管理制度，为保障小区住户权益，我有权对您进行改造。”
第一次，驱逐。
第二次，改造。
季年想起自己在物业管理处见到的那位保安，他可能是第二次违反小区制度，被改造成了小区保安。
违反规则，玩家被改造成NPC。
他是怎么改造的？
季年的好奇心愈发浓烈起来。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顾廷敬，看得顾经理头皮发麻。
然而身为物业经理，他是幸福家园制度的恪守者。
漆黑无边界的膜从他身后展开，包裹住他与季年，就在季年以为改造要开始时，遮天的黑膜消失，两人出现在了另一处地方。
比起先前简陋透风的烂尾楼与腐朽斑驳的别墅，这里崭新干净得不像是能出现城东工地。
如果忽略掉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几人，这里毫无疑问是整个城东工地生活条件最好的地方。
“顾经理，拐卖人口犯法。”
季年双手抱胸，一脸轻松道。
“未知全貌，你又为什么假定我们拐卖人口呢。”顾廷敬拍拍手招来几位物业打扮的人，笑道：“我只是想让迷途的羔羊回归正途。”
“我们的住户诚信、勤奋、慷慨、谦逊、温和、宽容、节制，为住户服务是我们最崇高的愿望。”
“违背小区制度，就是损害所有住户的权益，你应当为你的自私忏悔。”
说完这句话，顾廷敬饶有兴致地看向季年，他先前被折断的手腕已经长出触须般的血肉，所有触须盘踞在一只装着透明液体的试管上，跃跃欲试想要将液体灌进季年口中。
按照顾廷敬以往的经验，所有需要忏悔的人都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忏悔。他们会嘴硬、会反抗、最后自讨苦吃。
他已经熟悉了这套流程。
“行啊，那我就是自私自利。”
没成想，季年笑嘻嘻地承认了，末了还补一句：“按照小区的制度，忏悔是要劳动改造还是扭送警局？”
“我们是守法的帝国公民。”顾廷敬按了按眉心：“按照小区制度，喝下它验证你的忏悔之心，随后会有相关人告知你该如何进行自我改造。”
试管被递到季年面前。
季年接过它，却没有喝下。
顾廷敬疑惑地看着他。
“顾经理。”他笑笑：“我说了，我就是自私自利。”
不过指头长的试管在他手里翻飞，在顾廷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直直冲着一位物业小哥的眉心飞去。
“嘭！”
试管直直穿过物业小哥的头骨，砸到墙壁上，里面液体迸裂得满地都是，整个空间中都弥漫着一股厚重的茶香味。
“你！”
顾廷敬被季年的突然暴起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啊呀，没控制好，您多担待。”
季年嘴角带笑看着他：“顾经理，我说了，我是个自私鬼。”
“我们这样的自私鬼，可不会为了几位陌生人忏悔。”
“我想，之前没有人能触犯三次限制住户的制度吧，先将人从小区驱逐到这里，再在这里将二次犯规的人改造成保安或者物业，这就是你的处理方法。”
季年拽着顾廷敬的领带将他拉向自己：“您说，那些被改造完的人，是原来的住户，还是您的复制体呢？”
听到“复制体”几个字，顾廷敬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容骤然开裂，他死死盯着季年，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当他想给这个脸上长章鱼的家伙一脚时，却发现自己如同一座雕像，浑身上下动惮不得。
“啪！”
季年打了个响指，笑道：“可真是对不起，我忘了您还是很容易被禁锢的。”
“哦，忘了他们。”
话音落，季年的影子一分为二，一份留在原地，一份将地上躺着的几人包裹成球状再回归本体。
他朝顾廷敬招招手：“顾经理，我看您想吃了我，那我也不能辜负您的梦想不是？”
“我允许你对我动手。”
“找死！”顾廷敬听不清季年的任何话语，在取回身体控制权的刹那，他只想将面前这个嚣张的小子扒皮抽骨。
他手腕上的触须各缠绕着一根一人高的铁棍，舞得虎虎生风，季年话音一落，他就跳至一处柜子之上，再从其上一跃而下，借着自上而下的势能想用双棍将季年脑袋砸个稀巴烂。
季年却不会如他所愿。
他右手迎向一根铁棍，如未卜先知般将其紧紧攒于手中，再往身后一扯，直直将顾廷敬甩了出去。
“你还差很远。”
铁棍在季年手里挽了几个花里胡哨的枪花，随后便被抡起往顾廷敬头上砸下。
顾廷敬举着另一根铁棍想要阻挡，两根铁棍却在碰撞的瞬间齐齐断裂。
季年无奈地看着手里的铁棍摇摇头，一手扶额，一手将剩余半截铁棍掼入顾廷敬头颅中。
“再见，顾经理。”
预想中血液喷溅的场面并未发生。
顾廷敬的身体原地消融于空气之中。
屋顶裂开一个大洞，黑色的膜重新出现又火速消失，除了带走两位躺在地上的物业，与先前没有丝毫区别。
季年望向自己周围——他又回到了别墅之中。
顾廷深的遗照依旧挂在那里，目光温和地看向他。
“客人可否前来一叙？”
季年盯着遗照，听见有人问。
周围没有人。
季年没有回答。
黑白的照片上方却突然出现一个五彩斑斓的漩涡，迎风便长，不过片刻便从柑橘大小变成蜜瓜大，俨然有季年不回答还要继续扩大之势。
“有何不可，顾先生。”
他想看看这位“顾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检测到您附近空间波动较大，预计3秒后开始空间跃迁！】
不过几秒时间，季年再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不远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桌案前慢悠悠地泡茶。
“坐。”
男人容貌五官与黑白照片上无甚差别，只是在茶水氤氲的雾气中更显温和。
“我以为您让我进来是想揍我一顿。”季年在他对面坐下，笑道。
“不会。”顾廷深行云流水地拨弄着茶具，说：“我请客人进来，只是小叙片刻。”
“然后再请我喝杯茶水？”
“客人请便。”
一杯香气四溢的茶水摆在季年面前。
“我不懂茶。”季年凝视着茶盏，浅金黄的茶汤中照不出他的倒影：“顾先生找我过来，是想谈什么？”
“只是想给您提个醒。”
“哦？愿闻其详。”
顾廷深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您很强大。”
“只是再强大，人力依旧有时尽。”
他盯着季年，一字一句道：“若不提起心神，阴沟里翻船可就不好了。”
“你请我来，只是想说这个？”
顾廷深轻叩桌面，城东工地的景象便在半空之中浮现。
“我想告诉您，想杀死他的人很多，但顾廷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景象中，刚在空间中消融的顾廷敬重新站在物业管理处的门前，手上提着铁链，像是要去提拿鬼魂的无常。
在系统契约只敷衍地警告几声时，季年就知道，自己或许只毁了顾廷敬的一部分。
季年转着手里的茶杯：“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不知道顾先生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您说。”
“请神容易送神难。”季年将茶杯倒扣在桌上：“关于您，关于顾廷敬，关于这个小区，我都挺感兴趣的。”
“那您想知道什么？”
“顾廷敬……为什么物业都有一张他的脸？”
顾廷深诧异道：“您不是都说了，‘复制体’么？我以为您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仅仅是复制体么？”季年盯着顾廷深：“您可不要骗我啊。”
季年的眼神让人发毛，顾廷深组织了一下词语，才说：“换个词的话，寄生体与菌丝的延伸。”
虽然顾廷深有故弄玄虚的嫌疑，季年倒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顾廷敬”是一个整体。如果身为主体的“顾廷敬”受到不可逆性的伤害，剩下的菌丝便会有一支吞噬掉寄生体，重新生长成为新的“顾廷敬”。
而违反小区规则的“忏悔”，除了把人改造成物业，也能让顾廷敬扩张寄生体。
“那保安呢？”季年又问。
“顾廷敬是个很挑剔的人。”
他看不上那些寄生体。
“您还有别的问题吗？”顾廷深不急不恼地问：“若还有问题，我给您再倒杯茶，您慢慢问。”
接过茶，季年漫不经心呷：“自然还有。”
他盯着顾廷深的脸，问：“您呢？您与顾廷敬又是什么关系呢？”
“你问我呀。”顾廷深笑了笑，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我是原件，他是摹本。”
“我请客人来，也想与客人合作，将这位怪物消灭，还小区一个朗朗乾坤。”
他笑着，朝季年伸出了手。
季年却没机会那只手，自顾自将茶杯倒扣于桌上：“您这可不是找合作的态度。”
他敲了敲茶杯，笑道：“活人不饮亡者茶。”
“喝了茶，活人就没法违背你的意愿了。”
“你与他，不都是在找自己的傀儡吗？”
“我……您……”顾廷深怕眼前的魔星动杀心，拼命找着借口——方才他试图掌控季年时就发现，自己掺杂的茶水中的力量消失地无影无踪。
看见顾廷深没先前淡然的模样，季年拍了一下他的手：“不过您的合作我很感兴趣。”
“谁让我不是活人呢。”
“勉强如您所愿。”
季年笑着，顾廷深却愈发后悔起来——自己似乎是在驱虎吞狼。
季年盯着他的眼睛：“来，作为最好的合作盟友，告诉我，把你的灵魂交给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眼眸之下的蛇鳞片变成另一只眼眸，注视着顾廷深。
他没有反抗，头颅毫无生机地垂下。
“是，我的灵魂属于您。”
季年将手搭上了他的躯壳。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幸福家园妄谈（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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