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幸福家园妄谈（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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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
透过物业脖颈上的“眼睛”，季年清晰地看见了方兴和张归被物业带走后的全过程。
他们同自己一样，也被物业押送到了白雾之中。
他们同自己也不一样，或许是他们还晕眩的缘故，物业亲自进入白雾中把他们压进了这片空间。
在进入这片空间后，物业把两人丢在空地中，自顾自往一片空地。
季年没想到，当物业往记忆中的空地走去时，原先的荒地上凭空出现一栋富丽堂皇属于物业管理处的楼，从物业管理处再往远处看，隐隐约约能看见先前在幸福家园里看见的别墅群。
单单看物业管理处和它后面的风景，没法想象它和城东工地这堆烂尾楼群挤在一块。
季年翻着手里令人反胃的日记本，一边试图找出什么线索，一边问：【七九，检测空间“幸福家园”与当前所在空间是否为嵌套空间。】
【收到，经检测，空间“幸福家园”与当前所在空间为不完全嵌套，存在嵌套部分及重叠空间点，是否检测空间重叠点坐标？】
【不用，节省能量，我可没那么大人情让那位帮忙给你充能。】
猜想确定，又望见物业管理处在物业小哥进入后逐渐变得虚化，季年不再犹豫，把日记本丢入阴影中，便踏着窗台跃了出去，又在半空中叶片似的借风而起，直直蹿上楼顶，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站在了物业管理处附近。
他刚接近物业管理处，原先虚化的建筑像是被无形的钟拉快了时间进度，金属锈蚀，砖瓦老化，不知名的藤蔓攀附着整面墙壁，伸出张牙舞爪的叶垂到门前，整栋建筑在风中仿佛下一秒就要垮塌崩解。
季年望着这栋朽坏的建筑，一时不敢向前。
建筑的大门紧闭，所有灯光熄灭，如果他选择强闯，迎接他的只有建筑垮塌一个结局。
闯，或者不闯，这是个问题。
——在副本中毁坏建筑，应该不算违反刑法吧？
“的——禾——”＊
季年还没开始纠结，就听见远处传来的唢呐声响，仔细听还有钹与笙的动静，只是唢呐声太高太响，盖过了其他。
唢呐声如泣如诉，空气里隐隐飘来香灰与纸钱的味道，无需思考，肌肉记忆都能告诉季年发生了什么事。
他往四周望去，唢呐声传来的方向是还没虚化的别墅群里。
跳至树上再仔细听听，不难分辨声音来自别墅群里最豪华的那一栋。
大老板的别墅。
顾廷深与他早逝妻子的爱巢。
不知丧钟为谁而鸣。
林淼？顾廷深？亦或是肖知节？
随手把盆栽摆在物业管理处门口，季年脚尖一点，便想往别墅赶去。
一层无形的隔膜阻挡着他与物业管理处后面的世界。
不过走了几步，季年便发觉与先前在白雾中相差无几的阻滞感。
无法前进便破掉。
如同先前一般，季年并指为剑，往隔膜上轻轻一划。
先前隔膜自己分开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空气中像裂开了一道口子，无形无质的黑气往裂口中奔涌而去，裂口外悬浮着有一片无尽头的黑夜与无尽头的繁星，仿佛透过裂口一伸手就可以捕获星辰。
【生存助手提醒您：检测到周围环境阴气升至S级，请注意评估强度，生存至上！】
季年把口子撕得大些，一步踏出。
整个城东工地飞速变小，成为他脚下的尘埃，他站立与无尽星空与黑暗之中，直面无数未知。
一只眼睛看见了他。
巨大的、如同恒星般的眼睛浮现在季年面前，无数眼睛衔接密布其上，星空的纹样在瞳孔之中流转，同组成这一只巨大的复眼。
无数只眼睛共同睁开，望向季年。
一刹那，季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无尽星斗如画中一般旋转，带着诡异而美妙不可言的光亮，想要将自己捕获。
眼睛注视着他，光包围着他，在他身周投出一圈阴影，随后往阴影中望去，想要在其中翻找他的灵魂。
【嘎！！！！】
一声尖厉的、呕哑嘲哳的爆鸣声撞击着他的灵魂。
季年的影子中浮出数个漩涡，那一只只眼睛不受控制一般被卷入漩涡中，只有几只离得远能勉强逃逸。
像过了许久，又像只过了一瞬，影子中的漩涡停止捕猎，整个空间只剩下寂静。
没有夜空，没有繁星，有的只是死寂与虚无。
【那片空间撕裂竟然直接连接到虚空中。】
季年对着K79感叹，丝毫不理会影子中数只眼睛的哀嚎。
【空间锚点已连接，建议您尽快回归空间，避免迷失于虚空之中。】
季年敲了敲面具，伸了个懒腰才找回自己来时撕开的裂隙，慢悠悠踏进去还顺手对空间进行缝补。
当然，用的是方才那只复眼的能量。
【异种名称：繁星之眼】
【种族简介：游荡在宇宙之中的常见种族，独居，本体为由数只眼睛聚集而成的巨大复眼。能量判定依据为眼睛数目，眼睛数目越多其能量越高。擅长视觉扭曲与幻想操纵，以能窥视到己身的生物灵魂为食，常伪装为星空等景象，不可食用。】
不可食用是对大部分生物而言，对季年的月季来说，这位接近同类的家伙是大补之物，修补空间的能量都是从它们手里抠出来的——繁星之眼一被捕获，就如同羔羊进了狼群，被飞速吞吃殆尽。
更有甚者，吃完后觉得不太够味，还怂恿着季年去抓只SS传说级的繁星之眼尝尝。
“桀桀！”
空间还没修补好，季年一踏上副本的土地，就听见鬼怪的笑声。
来的还是半个熟“人”。
幸福家园的保安。
与先前违反宵禁规则而被保安拳打脚踢的住户长得一模一样的保安。
季年记得，自己守到六点半，也没有看见这位被丢进白雾之中。
现在，它也出现在城东工地里，还成了这片工地上的保安。
“桀桀！”
它可不会管季年想了多少，季年在琢磨事情，它提了铁链直接朝季年攻击而去。
想想昨夜那只无限复生的蜘蛛，再想想自己刚吞了一只S级且不是S级守门员繁星之眼的自己，季年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就现在这突然增长的能量，再像昨天一样，可能被解决不止面前这位，还有这个副本以及误入副本的玩家。
难不成自己要和这么个玩意熬下去？
季年磨了磨后牙，问：【七九，检索面前怪物解决方案。】
他就不信了，一个D级副本里有能复生的怪物就算了，这怪物还能没有解决方案。
【经检测，该怪物最佳解决方案如下：
1.高压/高温等极端环境，解决率99%，根据您现在的情况，使用该方法有90%概率将所处空间一同湮灭，暂不推荐。
2.深海权柄，解决率80%，该怪物无限复生能力有86%概率为融入少量级别远高于自身的诡异海绵，可用深海权柄将其抽取。
其余方案不推荐。】
【为什么这么一个似乎是规则怪谈的副本能混进来诡异海绵？】
季年一边控制着自己揍人的力度，一边回忆着自己认识的家伙里有谁会闲得无聊往各种位面里丢诡异海绵。
直到他想起副本一开始自己做了什么。
——那个往副本里丢诡异海绵的人，貌似是他自己，谁能想到蛊王溶于副本呢。
当时的目的是什么来着？看乐子。
垂死病中惊坐起，乐子竟是我自己.jpg
K79不说话，他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
趁着保安又一次近身，季年一把按住它，并抽出了它那一小份诡异海绵。
随后把保安往物业管理处的门边一推：“把门打开。”
“门……不打开……”
保安没理会季年的命令，撕掉自己被按住的左臂又想重新攻来，却不料预想中的复生并没有到来，断掉的肢体躺在地上，而断口处淌着鲜血。
或许是剧痛又或许是他还保留着一些意识，面对能轻松制住自己的家伙它显然不敢反抗，抖抖索索地从腰带上摸出钥匙又颤颤巍巍地打开门，连工厂里的老太太动作都比他利索。
“门开……您请……”
他缓缓说道，卑躬屈膝地像季年才是正牌物业经理，马上要巡视自己的办公室。
季年穿过门，门后却不是物业办事大厅，而是一条道路。
一条弥漫着香灰纸钱味的道路。
同先前顾廷敬带他去别墅的路一般无二。
“啪！”
季年回头，看见保安关上了才打开的门，而门也消融在空间之中。
保安是故意的。
季年不在意他这份小心思，毕竟他本来的目标就是要去那栋别墅看看究竟。
路走过一遍，找到别墅比之前更容易。
只是季年没想到别墅前能寒酸成这模样。
这场追悼仪式，如果它的确是追悼仪式的话，规模着实小得可怜。
只有一位戴白帽子的人在别墅门外的庭院中吹奏着唢呐，连钹与笙都是他用手机放的音频。
大门口稀稀落落放了几个花圈，两位物业打扮的人套着白麻衣守在门口，顺便干点烧纸点香的兼职。
整场追悼，加上季年也只有四个人。
别墅门大开，门口二人见季年进去也不阻拦，由着他出入。
追悼会的主角不难找，从正门一进去，抬头便是牌位与遗照。
牌位上写：家兄顾廷深之位。
黑白遗照上的男人俊朗而不失锋锐，嘴角含笑，眼神温和地注视着过来人。
与顾廷敬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季年与他目光相交的瞬间，遗照上的人像是重新活了似的，对着季年微微弯了几分嘴角的弧度。
哪怕它从照片中走出来，季年都不觉得意外。
秉承着对逝者的尊重，季年从阴影里找了束灰白的月季俯身放下。
他刚站起，一股冰冷的、夹杂着纸灰味道的风从背后飘来。
一只长有锋锐指甲的手搭上了他的脖颈。
“今天不是开放日。”
“所以呢？”
“你不该来。”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幸福家园妄谈（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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