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幸福家园妄谈（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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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到门票的人不知道有几位，但是怼在物业门口的人十位不止。
“我们的住户诚信、勤奋、慷慨、谦逊、温和、宽容、节制，为住户服务是我们最崇高的愿望。”
落在人群后面，季年面无表情地念出了物业新横幅上的字。
有人察觉他在小声嘀咕，想上前问问，却被他背后那把雪亮锋锐的剪刀镇住，不敢上前。
他们不是蠢货，没谁想招惹一位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家伙。
先前在小区门口的人大都混在人群里，除了隔壁的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他们是吓破胆了还是有新线索。
季年习惯性站在队伍末尾观察人群，或许是物业到了下午上班时间，没一会人群就梳理成一条长龙，而他依旧在末尾。
像游乐园检票似的，顾廷敬带头，仔仔细细看了所有人手里的开放日门票。
等检查完最后一张，他点出季年和上午的两位青年，说道：“尊敬的住户，请跟我来。”
季年记得，自己似乎看见过他们手上的门票。
跟着顾廷敬走了一段路后，季年回头远远看见剩余人被物业和保安包围，有几人身上还捆了铁锁。
“顾经理……他们不是也有门票吗？”有人问。
季年心里有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他没想到有傻瓜能直白地问出来。
那人应当感到庆幸，这话没触发NPC的愤怒模式，顾廷敬听见这个消息先是眉眼弯弯笑了出来，而后才解释：“幸运的住户总是很少的，总有些家伙想着占便宜，用伪造的票妄想参加开放日。”
见还有两个傻瓜在疑惑，他耐着性子解释：“我们的住户诚信、勤奋、慷慨、谦逊、温和、宽容、节制，为住户服务是我们最崇高的愿望。我们是物业，为了保障住户们的权益，自然是要驱逐一些不是住户还会破坏小区环境的家伙。”
顾廷敬说话时明明是笑的，季年旁边的青年却被吓得险些崴脚。
“当心点。”
季年扶住了他，顺势回头望去，却只看见一条长龙被保安押解着投入白雾之中。
“怎么了？”
青年被拉了一把，对季年这个“怪人”的观感也比先前好一些，见他面色凝重，便问道。
季年答道：“没什么。”
他松开了青年，脸也是之前面无表情的模样，让青年以为方才的友好是错觉。
季年不乐意与自己多话，青年自然不会凑上去自讨没趣，站稳后耸耸肩，跟在自己同伴身后，几个人平均每人都隔了一米的距离，整齐得像蚂蚁排队。
“好了，我们到了。”
顾廷敬没理会身后是整齐或散乱，他只尽自己身为物业的责任，将几人带到了幸福家园角落处的别墅前。
门一打开，他就转身想离开。
“顾经理。”
季年叫住了他。
“被驱逐的人会怎么样？”他问。
顾廷敬愣了愣，直勾勾盯着季年的眼睛，过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光彩，等季年脸上凝了几丝不耐烦，他才咧嘴笑道：“被驱逐的人啊，自然被是被驱逐了。”
一句废话。
季年没有反应，两位青年倒是被顾廷敬的话吓得齐齐摔进别墅中，木愣愣的像被摄了魂魄。
“您该进去了。”
顾廷敬说道。
季年没应他，自顾自走进去，刚走进别墅大门，扭头就望见本应在刚才离去的顾廷敬站在门口。
“愿您有美妙的体验和收获。”他说道。
说完，别墅门便“砰”一声牢牢锁上，只余下三人在别墅中进行他们的开放日寻宝。
那两人已经开了灯对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说明图直奔主卧，季年却在想着方才的顾廷敬。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位物业经理最后的口型在说：永别了。
【生存助手提醒您：检测到周围环境阴气上升至C-级，请注意评估强度，生存至上！】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的确该说永别了。
可惜他不是。
C-级阴气而已，不值一提。
似有若无的阴气味道钻进鼻腔，季年仔细嗅了嗅，才敢确定那味道的方向。
方向是，楼上。
别墅顶是半层的阁楼，尽头的房间狭窄、不透风、也不透光，厚重的霉味隔着门都能嗅到。
这个房间阴气最重，似乎也很合理。
季年看着那扇和豪宅格格不入的爆皮红漆木门心想：这样的门十年前孤儿院都淘汰了。
门上还是老式的锁，一般情况没钥匙完全打不开。
“吱呀——”
好在，物业或者别墅主人或者别墅里看不见的某位住户还比较贴心，季年刚一靠近，门就自己开了。
这间屋子大概是杂物间，房间里大大小小的箱子全堆在一块，占了大半的地盘，只露出一点窗户和顶端不再行走的挂钟。窗外的爬山虎从一个刁钻的角度跑进来，在墙壁上和霉菌抢起了地盘。
房间里的落了厚厚一层灰，季年一走进去就激得整个房间的灰尘到处飞。
“咳咳！”
虽然提前做了准备戴了口罩，但是飞舞的灰尘还是迷了眼。
“咔哒。”
一阵细微的、难以觉察的声音响起，季年回头发现，没有风，那扇门却关上了。
很巧的是，刚才进来前看见的是钥匙孔，现在依旧是，那扇红漆木门上褪色爆皮的地方都与刚才一般无二。
【生存助手提醒您：检测到周围环境阴气上升至C级，请注意评估强度，生存至上！】
阴气上升了，发生了不科学事件，没来错地方。
虽然自己鬼怪玄学的水平一般，但是用来找C级左右阴气强度的东西，那应该还是绰绰有余——“水平一般”是季年同无限游戏里那群妖孽对比后得出的结论。
门被关上，爬山虎和霉菌在透进的些许光亮里变得狰狞起来，它们蛇似的在墙上爬行，速度极快。
窗户紧闭着，房间里却回荡着呜呜咋咋的风声，有风拂过季年的脸庞，冰凉的、带着血液的腥臭味，像是谁嘶哑着嗓子在他耳边低语。
“走……走……不……来……快来……快来！”
那声音逐渐兴奋疯狂起来，像是人格分裂者与自己的争吵，声音愈发，季年愈烦躁——能听到、能嗅到、甚至能勉强触碰到，偏偏看不见同处一室的这只鬼怪。
阴影在季年脚下无声扩张，眨眼间覆盖了整个房间。
如同某些异常生物的长发与触手，阴影是季年双手的延伸。
阴影之中，季年是绝对的主宰。
可是很奇怪，季年能看见爬山虎和霉菌的退缩，能听见血手印褪去时的尖叫，却没法明确感受到那只鬼怪。
同之前在13B时一样。
屋子里仿佛存在了一群不存在的鬼怪——没法证明它们存在，也没法证明它们不存在。
它们在无法观测的地方窥视着空间中的一切。
像无限世界里挂在夜空中的无数眼珠子似的，让人心底发毛。
一个合格的无限游戏玩家会自己忽略一些本阶段不该在意的因素。
那只鬼怪不是重点，季年的直觉告诉自己。
甭管是不是心理暗示，现在最重要的目标还是找到房间里吸引他过来的那件有浓郁阴气的物品。
“不是……这也不是。”
季年站在原地，阴影在堆叠的物品中肆意翻找着，却只找到一堆没用的杂物。
高跟鞋、洋娃娃、奶粉罐……
秉承着勤俭节约的原则，只要不是特别恶心且可能有用的带阴气物品，季年一件不落收进自己影子里。
杂物堆找遍了，爬山虎附近没有阴气反应，剩下的只有那里了。
墙顶的挂钟，唯一没有被找过的地方。
挂钟是一只巨大的镶在墙上的眼球，猝不及防间与季年对上视线，眼球一时忘了如何动作，竟然让时针与分针疯狂走动起来。
好在，哪怕它不够配合，它也只是一只挂钟。
阴影把挂钟从墙上提了下来送到季年面前，几张纸也从墙上的凹陷处被找到。
【生存助手提醒您：检测到C+级阴气，请注意评估强度，生存至上！】
C+级阴气？
几张纸？还是这个钟？
啧啧。
小小的幸福家园，卧虎藏龙。
“咔哒。”
季年刚把那几张纸收进阴影里，就听见门锁拧动的声音。
他扭头，恰好看见站在房间门口的顾廷敬和他身后的保安。
顾廷敬没开灯，整间别墅黑得不可思议，通过窗户透进来些许的光线，季年只能看见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顾经理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他问。
“很抱歉，您已经违反开放日相关规则，在非开放日时间段出现在核心区，为保护各位住户的权益，我将协同安保人员对您进行驱逐，请您见谅。”
他还怪有礼貌的。
季年自觉没在这间屋子待那么久。
“请您告诉我，现在的时间。”
“晚上九点零五分。”
【七九，汇报时间。】
【生存助手提醒您：当前时间为帝都时间21:05。】
【七九，我在这个空间待了多久。】
【经检测，您在本空间逗留时间为56分25秒。】
“怎么，还不走，需要我绑了您吗？”顾廷敬甩了甩手里的铁索，脸上还是之前标准的笑意。
在顾廷敬和保安的目光下，季年不得不把到手的挂钟挂回去。
莫名的，季年觉得那位保安有些许眼熟。
无限游戏里，在不明白NPC明细也没明牌和BOSS对着干时，对于一些规则最好还是顺从。
当然，季年也想看看那白雾空间有什么。
如果方便的话，从那里直接回现世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跟您走。”
季年从房间中走出，跟在顾廷敬身后。
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眼刚才疯狂转动的挂钟——它停止了折磨时针与分针，时间停留在21:05。
原来是这样。
季年想明白了时间的关窍，只是还有些细节需要验证。
门关上的最后一秒，阴影从墙上抢走了那只挂钟。
【生存助手提醒您：检测到周围环境阴气降至D-级，请注意评估强度，生存至上！】
月光照在顾廷敬和那位保安先生身上，两个人只拼出一个影子。
“您可千万不要多拿东西。”顾廷敬突然回头道。
“您觉得我像小偷？”
顾廷敬笑笑不说话，用季年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们的住户诚信、勤奋、慷慨、谦逊、温和、宽容、节制，为住户服务是我们最崇高的愿望。”
“嗯？”
“他们来了。”
顾廷敬说道。
季年回头，看见白天的青年被锁链捆缚，在一位保安与一位物业的拖拽下追上了自己三人的步伐。
擦肩而过时，季年看见那位物业兜帽之下有着一张与顾廷敬一模一样的脸。
月光照在三人身上，只拼出一个影子。
天空上的月亮，在看着地上的生物。
地上的生物踏进了猎人布下的名为“贪婪”的网。
“哒哒。”
脚步声规律响起，有猎物走进网中。
有住户走进白雾中。
幸福家园外是一片浓厚的看不到尽头的白雾，所有被驱逐的人都被物业丢进了白雾里。
除了某些个例。
顾廷敬站在保安亭边，守着季年走进白雾。
直到深入白雾中，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才淡了一些。
一百步，物业认为自己被驱逐的距离。
季年一边走一边数，这片白雾似乎没有尽头，之前那群进入白雾的人会去哪？
直到又走出一段距离，季年感受到一股明显的阻滞感，自己像是触碰到一层无形的隔膜，无法再进一步。
无法前进吗？
那就，破掉吧。
并指为剑，不过轻轻一划，甚至没有碰到那层隔膜，它就自己分开，将季年放了过去。
【生存助手提醒您：检测到周围环境阴气上升至B-级，请注意评估强度，生存至上！】
隔膜一过，阴气浓度就飞速上涨，季年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好环境，就又听见了K79的提醒。
【检测到您附近空间能量波动较大，预计3秒后开始空间跃迁，请注意防护！】
又是空间跃迁？
没时间给季年思考，他直接闭上双眼准备空间跃迁——空间跃迁的强度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只是如果不闭上双眼，运气不好还得换双招子。
这双人类的眼睛可是他好不容易从那位抠门朋友手里敲出来的。
三。
二。
一。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季年睁眼望去，却看见无比熟悉的场景。
——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四方房子挤在一块，勉强封了顶，高高的鸽子笼凑在一块，隐天蔽日。
哪怕没有那一片棚户，季年也认得这是城东工地。
【七九，我这是……直接从游戏副本里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幸福家园妄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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