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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燕蝶 ...

  •   九月正,轮台。
      野草低矮,在长空下被压着。牧羊声在远处作响,朝北望便是威严沉吟的天山。似是也能瞧见荒野,指引着牛羊向着牧场奔去。却闻整齐划一之声,牧童转头看去,那儿有寒光,就在刺眼的曦光之下,耀着片片银甲。
      校场的晨训是必然的。但末处却是铮铮裂帛音,不那么宁和,尤其是紧随其后的那一响,实在是凶得狠,浑然一副朝气与野心。
      红绸带似是要与红日并肩,在蓦然的一阵风中摇曳。手中的弓箭已然放下,光从银箭中折出去,让不经意间回头的墨丹一惊。他微微叹气,看着一旁几近抑或正中靶心的银箭不由再次感慨其天赋异禀一事。
      绯色鱼纹绫子圆领袍衬得人修长笔直,乌靴缎带于身,似剑锋般凌厉。祁清淡然侧望,见身旁人不语,不由得挑了挑眉。
      面上眉峰亦如此,双眸却是要柔和些的,倒像老王妃五六分。但终归是被经年战事磨得利了些许,是别有的一番韵味。
      “愿赌服输。”墨丹将弓箭收了起来,“知你好烈酒,剑南烧春应和你意。晚些许再一起和壑陵饮了。”
      “何壑陵么,怕是他来不得吧。”祁清没有停下之意,又架了一支,“边沙南蛮惯爱夜袭这一套,楼兰可不敢懈怠。”
      墨丹收好箭后便听一声争弦音,起身后看着意犹未尽的祁清道:“边沙是突厥走狗,固然要防。只是何老将军会把关看守,况且壑陵本就是有要事在身。无文书通行,城门口的城门校尉可不会任由人进城。”
      “是吗?那可要多谢是城门校尉了。”祁清不由得嗤笑,虎牙露出,是唯有的可爱,“倘若是巡逻长安内外的南北衙,只怕是个不长眼的。长安城门郎连告身都验明模糊,到底被世家摆了一道。”
      墨丹知道祁清是在讥讽,但无不有她的道理在:长安城确是巡逻验身疏忽的,莫不然圣上怎会处罚禁军与夺职城门郎。
      但他很明白祁清究竟是在讽言什么的,还是劝说:“何故如此?你明知小人离间之心。就算天子再圣明,也不可能任由一个将领待于它地之久。”
      祁清敛了笑,修长的指尖收回弓箭,神色冷漠:“是啊,帝王路上必然是要有计谋的。六十万石粮食,还不够十几万士兵将士三月的供给。但仅仅是一斗,都有可能被弹劾,这也是粮食难筹的原因。”
      “他这是要我亲自南下长安,去讨粮。”祁清歪头看着蹙眉的墨丹,语气温和,“代价便是有关于我的一切,以及……”
      “我与祁清绝的关系好坏。”
      她终是聪明的,只是一言便可猜测出事情原委。这次秋猎也是一般,甚至连方式都没有变。皆是说帝王心难猜,不过是取决于那位的心情罢了。圣上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祁清没有拒绝的可能。
      风声动,拽住二人发尾于空。这是无形的枷锁,从一开始就形成的了。墨丹深知祁清的忌讳,所以再无一言。但许是血亲原因,墨丹从来明白祁清与那位十分相像,无论何处。
      只有祁清不知道,也不愿知道。
      他只好拐了一言而来:“不过你去了长安,阴山怎么办?辰王也要入城秋猎,介时手下将领也无多少能够看管的。”
      祁清只不过挂着个将军的名头,并无多少实权。阴山原是老辰王的封地。实在是她天之卓绝,让辰王不管外言诟病,执意交权于她,最后退守玉门关。
      “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择人如是这般。”祁清温言道,“若无我阴山便群龙无首,那我不过是养了一群木讷的软骨头,也就没有入城的必要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倘若我连我的将领都不信任,缘何能让他们信服我呢?”
      墨丹急切道:“你是要……”
      “我瞧那个新来不久的樊不渝便是好苗子。”祁清垂首一笑,“京兆人士,说是樊淑后辈。他的资质不错,是有底子在的。只是人冲撞了些许,被罚了几次,倒是吃了些教训了。唯有一点我稀奇,他丹青不行,连许若如张牙舞爪的画作比上去都算美观。”
      本是要驳言的,却无奈为最后一言挑眉。墨丹实在是哭笑不得:“莫不成你以为画工皆是李建晛,能够有李希俊一般的后人在?”
      祁清也是抱胸弯眸。她与祁颢有七八分神似,尤其是笑起来时,眼底的温润是压根藏不住的。她只好道:“不过几句玩笑话,用来缓和罢了。还要问你,不知阿涟在何处?可还是在慎独楼中?”
      却说这话毕,墨丹又紧紧皱眉,似是不愿。他早知二人关系非是寻常闺中姊妹般简单,毕竟那夜撞破后,他是惊愕的。终是点了头,却还是不敢让二人待一起太久,多是不情愿的。
      “史书需要修正,你莫去扰她了。”墨丹冷冷开口,“慎独楼的学生都忙得脚不沾地,阿涟也无空理会杂事。”
      祁清没有说话。她知道墨丹还是那副性子,不肯退让半分。青丝紧贴双颊,臂缚似乎松了些,可尽管抬手也不曾注意。抬首时,额角露出一道不明显的疤痕,那是她第一战的功绩。
      她正是十九年华。祁清征战沙场已有六年光阴,却是资历最小,也是饱受争议最多的一个。她睡在刀光剑影之中,练就了一身好本事。到头来,还是惹人诟病。没人会说花木兰的身份,因为她只存在于虚无;没人会说平阳昭公主的不是,因为那是天家之人,不可妄议。
      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疤痕,就和千万将军战士一样,哪怕身负重伤,若是败战,只要不身死沙场,便会惹起非议。
      世道就是这般残酷。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①祁清抬眼仰望这片千里无边的天际,一切都看不到尽头。这就像圆一般,一直在不断轮回。
      “先走再说吧,谁知道呢?”祁清轻声答道,“或许,早就在等着我呢。”
      总是时间先走一步,纵使孩童在原野上奔跑,也追不上夕阳。便见橘红落满苍穹,剩下的就是黑夜。明灯盏起,却有寒光铁剑在一旁。
      帐内。
      祁清盘坐在地,眉眼舒展。桌上沙盘厮杀激烈,可他们似乎意犹未尽——到底是在模拟战事。祁清虽尚未与斡儿寒交手,但从墨丹的进攻中不难看出此人作战风格。有趣的是,此人和祁清一样善仿对手战略,像是天生的对手。
      她微微动了一枚棋子,推演着局势:“既然他喜欢在大雪中打,倒不如遂了他的意愿。天山常年积雪,伊丽水*冰封千里。倒不如以天山为掩体,引敌进攻。”
      墨丹却是摇摇头,动了自己的棋子后道:“若照你这般说,斡儿寒取胜的概率更大——他们对轮台的地势相当熟悉,莽撞引敌入围,只会扭转局势,溃不成军。”
      “墨赪琅,你倒是如从前那般,总是希望赢。”祁清扬了嘴角,“小赢不过是一时的罢了,大赢才能有长久之意。我本就是要败给他,此时他手中不过不足五千的士兵,早在前头就被折了一半。他也惯爱学那套法子,那我便让他一局。田忌赛马总是听过的。”
      随即又是一番推演:祁清退至天山后方,墨丹却没有乘胜追击。到底是合了斡儿寒的性子。但埋伏一侧的步兵却是在突厥士兵回程汇合后堵住了出路,再加上援兵的攻打,确是败得干净。
      “说实话,学人这套法子有利有弊。我自己也不甚喜欢。”祁清自嘲道,“学人既是优点,也是最大的败处。知己知彼的,自然知道如何出奇招攻破。”
      但她随即又接道:“这场局算不得数,顶多算是小得不能再小的猜测。我只不过是从你的口中知晓此人脾性,到底是会出一些差错。我可不敢轻敌而赌上将士性命。”
      说罢,帐帘就被挑起。何丘见两人在玩沙盘,不由得笑了一下。他来时急,忘了卸甲。如今得空,赶紧脱了下来。随后盘腿在墨丹身旁坐下问道:“模拟战事?”
      “嗯。”见人到位,墨丹也不失信,将酒拿了出来,并回应道。
      祁清看着何丘下颚许久未理的胡渣,还是忍不住要揶揄一声:“何陵壑,别人是美髯须,你是胡渣公。顶着一张兰陵王的脸,偏生当了那王介甫。”
      说是之间的笑话也不为过。果真不然,言毕,墨丹掩面一笑,祁清笑容可掬,连带着那当事人也是哑然失笑一番。
      唇香酒烈,剑南烧春之所以令人追捧,无非就是胜在一个“烈”字。管它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只想要一场黄粱大梦。可真是不凑巧,这三人皆是喝不醉的性子。但愿长醉不复醒这种事,只怕是要下一世再想了。
      三人围着谈笑风生,忽的谈起墨涟。何丘本就是知不要在这二人之间多说,奈何不小心漏了嘴——人就在外头吹着晚风,静静看着明月呢。
      怎料话音刚落,祁清就取出一旁的刀。一念之间,墨丹的杯盏就被挑了起来,惊得人不由得赶紧望去。
      祁清眼角微微染上丹枫色,如是世间秋景中的一角单影。她耍了个花招,刀花起落,斩风而立。剩余两人一时间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挑去了酒壶,落于手中。
      这一番剑舞过后,祁清人已经逼近帐帘。她随手挽了个刀花,便将横刀收入身侧蹀躞带挂着的刀鞘之中。随后盖起酒壶,掀帘奔向夜色深处。留得两人慌了神色。
      明月下,迢迢身影轻盈而来,似是心灵感应,马儿叫了一声,马上之人顺势回眸一望千年。
      “阿清……”竹笠之下的姑娘轻声说道。蓦然吹过晚风,长风微拂素纱,便是绝色,连月色都暗沉了几分。
      突然马上一沉,墨涟惊呼,竹笠抖落前方。乌靴踩着马镫,倏然翻身坐好鞍鞯。酒壶前置,惹得人脸上又是矍然的神色。
      祁清拉了络头,将人圈在怀中。随后轻声在墨涟耳畔低语:“走了,我的军师。”
      话音刚落,马儿就在这片原野上奔腾起来,让后方跟随的士兵不知所措,之后赶忙策马跟上问道:“将军!咱们是——”
      “传我指令,立即回阴山待命,不得怠慢。”祁清笑着喊道,“但凡被墨帅或何将军抓到的,到了阴山,照《擅兴律》*奖赏惩罚!”
      一凡恣意冲云海,满是掩不住的意气风发。她常与军队说玩笑,到底年少,朝气蓬勃,是难免的事。

      刑部狱。
      韩颉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只是望着栏外日光洒落。凤蝶扑翅,像是要从进来般敲打着铁栏。这是独一间的屋,太过空旷无边,也没有给韩颉上铁链。与之不同的是,这牢中多了只鸟笼,困了只哑掉的燕子罢了。
      燕儿不鸣,却是望着那铁栏外的凤蝶。忽地拍打起木栏,看那凤蝶闯不得,又是张嘴想要啼声,却道不出来。光中晃动着它们挣扎的影子,似是古铜镜前的落泪,或是相别的离愁。它们一同在梁下长大,如今只能隔栏观望。
      空旷生出了凄凉压抑着它们的声音,只有一角光照着鸟笼。
      韩颉有些许烦了。——是了,他看着这一幕生出了躁意。现下他心中压着块巨石,怎么挪也挪不开;思绪乱得如女人们的机杼前的线团,怎么怎么地纠缠不清。多是沉闷,比加了铁索还来得难受。
      他坐在阴暗处,在这间屋子的最中央,似乎要审判他一样。影子还在挣扎,想要逃脱光的束缚,最后却只能与牢笼中的阴影融合在一起。
      狱卒将他带来了这儿,无疑是何少霁的安排。连王琛都无法用言语动摇的人,却被这一角光景困住。何少霁到底是会折磨人的。他知韩颉怕那梁上燕,更规避着之下蝶,不言就是最好的枷锁。
      果不其然,韩颉精神有些恍惚了。如此一来,干脆闭上眼不去看,瘫倒在椅上,忍受着身后哀鸣。
      牢笼吞噬着曦光,燕儿拍打更甚,唯恐殃及凤蝶。蓦然一声铁链响,牢门敞开。何少霁瞧见韩颉这模样顿了顿脚步,随后又抬首看那燕子,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韩颉好像从未注意过来了人,仍是闭目沉声之举。何少霁身后的官吏微微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这也没有他开口的权利,只是觉得奇怪。本是何事都不在意的一个人,如今像是换了副皮囊一般。——不,更准确地来说是疲倦与忍痛,如同那鸟笼里的燕儿一般开不了口,轻轻的声音就能击垮他;是悲鸣苦楚,怎么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你倒悠闲。”何少霁温声说道,“听着鸟鸣看着光景,刑部狱里的人从没有这般待遇。”
      “那我该感谢你吗?”韩颉缓慢扭头,声音有些缥缈,“这种消磨别人神志的方法,也就你这样的人能想出来了。当年你不该就这么轻易在台前杀了他们,你明明有更好的法子,比掏肚肠来得折磨人多了。”
      听闻韩颉挣扎里的讥讽,何少霁面无神色,说不上来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怪可怕的。他明白韩颉这是早就做好去死的准备了,他在牢笼中度过的每一天都是为了迎接唾骂、邢台、大刀和死亡。
      有些人生来就是这样。他们不怕死,不怕穷途末路,不怕沉日之下的苦难,死亡对于他们不是绝望,而是幸运和享受。韩颉享受着这一切,他是其中最大的幸运者,苦难于他来说是活力与狂喜,慢慢品味这一些才是他最大的乐趣。
      可他却纠结于感情。——不是那种亲人间的,更多地是朋友、生人乃至于黎民的。他到底受不得,尤其是让他直面他最复杂的情感时就是无尽地折磨。韩颉接受不了,任由它们去交错、杂乱,最后揉成一团。里面是那双让他心猿意马、让他意乱情迷,让他痛苦让他为自己的龌龊想法感到恶心的眼眸,如何都抹不去。
      “真是谢谢你的提议,似是个不错的选择。”何少霁在对面坐下,“可惜了,时间匆匆,到底回不到当时。还是让时间给乱了步伐,把该的、不该的都纠缠到一起了。”
      闻言,韩颉双眸微颤,随即嗤笑一笑,便没了下文。
      何少霁来此不是为了跟韩颉开这些玩笑话的,怎肯让他就这么糊弄过去了。“韩仵作真是……明人不说暗话,你死不了。”何少霁道,“张先生非等闲之辈,你韩于飞亦非之。刑部不杀你,是圣上的恩德。”
      “京兆尹接了桩案子,如今交接给大理寺了。”他像是在聊家常一般语气,“南边出了事,丢了个疯子,说是章太傅的学生。韩仵作相信吗?”
      韩颉微微皱眉,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缘何问我?我不过医者一枚,实在是承不住贵疑。”
      何少霁心中有个数了,也没有立即反驳。只是侧头望了望日光,里面的影子似乎晃动的小了些,像是哭尽了泪,脱力前的不舍。
      “长亭败风秋,枯草人自忧。”何少霁喃喃一句,却不看韩颉一眼便知此人眸中惊愕。后回首盯住对面的那双眼说:“张先生作的诗,不知韩仵作是否记得?啊,我忘了,这似乎不能完全算是他作的。道听途说,还有后两句……似是他哪个学生做的?——真是抱歉,何某想不起来了。人总是会忘掉一些无关之事,恐是烦忧太多,便给漏了。”
      韩颉知道何少霁想说什么。他抿了抿唇,却突然地抓不住要点。凡是与之相关之言便会扰得他神识混乱。是曦光吗?是笼中鸟和牢外蝶吗?还是因为何少霁的那一句“人总是会忘掉一些无关之事”而想辩言?
      见此情景,何少霁便知可以继续了:“你为凌烟阁一事奔波——更准确地是为了你的老师张闲隽。沈氏后人也是这般。宫闱之事,沾染越多,惹上的风雪也会越多。你甘愿如此?”
      “何尚书怎么会知道缘由?一切与之无关。”韩颉轻声说,“我有我的事要做,沈氏有沈氏的账要翻。在下又不是什么金贵之躯,放我活,林氏死去的鬼魂能放过我吗?”
      “林氏?死得理所当然,怎么会纠缠上你呢?”何少霁交叠着双手,“就算不是你,换作他人也一样。林垣本来就该死,林府被抄也是时间长短问题。命数已定,何来纠缠一说?”
      “还是说,你怕那个孩子?”何少霁说,“真厉害啊,韩仵作拉拢人心都到了这种地步,连孩子也搅合进去。”
      “真是不知你在说什么。”韩颉不吃这套,“‘明人不说暗话’,何尚书食言了。”
      “你知道惜玉怎么死的吗?”何少霁突然道,“她烧了碧疏楼,里面的那些人都做了她的陪葬品。她理应有这般权利,连临死前都还记挂着沈氏。可是你知道吗?那里头还有个无辜的孩子,不知怎地在那儿。如果再晚一步,那孩子也要沦为灰烬。”
      “你认为任何事都能做到天衣无缝吗?碧疏楼差点殃及旁边阁楼与旁人,何况此楼还尚有用途在,工部连折子都写好了。工部和京兆尹如今背着这罪名被御史台弹劾得四处躲藏,连图纸文书都成了虚无。”冷言相对,何少霁不给韩颉任何开口的机会,“我敬她□□焚身的骨气,却不会为她开脱半句。朝堂因此多了冗言和针锋相对,赵郡李氏也拿此事假惺惺地做派。你们当真以为,不曾殃及过无辜?你以为,圣上不杀你,是因为你是张闲隽的学生?”
      阴影吞噬了大半日光,燕儿突然不再拍打囚笼,而是背过身去,独自伤感。
      对面之人脸色微沉,轻声而言:“刑部到底想要什么结果?”
      “不是刑部,是圣上。他要你赎罪。”何少霁直言,“也许听起来挺荒谬的,但是这是你应得的。你不是想要翻案吗?圣上刚好有要事在身,只可惜如今脱不开身,只好托人去办。——我想这件事你也是心喜的,下江南,去沈府敬个香。”
      他道:“怎么样?这不是很符合你的心意吗?”
      韩颉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何少霁说的“敬香”是什么意思。他沉默一会,似是摆动不定。可铁栏外的凤蝶又在呼唤燕儿了,仿佛是迷魂药一般,灌得韩颉神魂颠倒。
      他早已死在这儿了,可非有人拖拽着他前行。曦光摇曳,蝶翼扑朔,交杂的乐曲响彻在牢笼里,那是大火中的呐喊和刀剑下的孤魂在拖拽着他。要他生,要他活,要他去救赎,要他去为他们正名。
      他又何尝不是这笼中燕?
      韩颉精神萎靡一瞬,哑声道:“好,我去。”
      阴影吞噬秋光,彻底地杀死了笼中燕和牢外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燕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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