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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事变 ...

  •   戍时三刻,平康坊内。
      坊内与坊外的寂静截然相反,灯红酒绿酒肆行,歌声与喧闹声全然不顾,畅饮才是文人间诉说的最好方式,将一切言语揽于水墨丹青之中。
      齐白玉轻车熟路的穿过这些酒间,偶尔传来姑娘们的嬉闹笑语,楼上还有捂嘴欢送的乐妓。若说期间最为乐闹非凡的地方,当属长安第一乐楼——碧疏楼。
      里面繁华一片,有属于文人骚客挥洒笔墨的银邀阁,有令人陶醉歌声中的丹凤阁,以及供人行乐的乐菀阁。
      齐白玉拿了牌子上了楼,绕过那些匆匆来去的歌妓们,转身投入里间一阁。
      一进去只见檀香缭绕,一阵声音传来:“碧疏玲珑含春风,银题彩帜邀上客1。这般好的地方,齐宰相来得不亏。”齐白玉撩过帘子走了过去,在对面坐了下来,拿起一盏茶,拨了拨沫,垂眸说道:“如何?”
      苏则鸣摘下斗笠,给自己倒了一壶酒,喝了一口,咽了下去后说:“我一上午跑遍了一整个长安城,你给我的那块玉他们都只说底子好,女子佩饰,之后就没了。”苏则鸣又喝了一口酒,抬头皱眉一想后,道:“等一下,好像有个老头子有说什么话来着,我想想,嗯……”
      “他好像说他有见过这一块完整的玉,只是他年纪大了,老忘事,”苏则鸣歪头对齐白玉说到,“说是要完整的玉才能想起来,真是。”
      他摇了摇头,从袖口中拿出玉,将玉丢给了齐白玉。齐白玉顺势接住,月牙青玉佩就静静的躺在齐白玉的手心,齐白玉看着玉佩愣了愣,“嗯”了一声后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来。
      倒是苏则鸣上了心,举着酒杯向齐白玉问到:“话说,你为什么对这块玉佩这么上心?难道这玉佩暗藏什么玄机吗?”
      “不是。”齐白玉有些倦意,捏了捏眉心道,“早上的案子听说了吗?”
      “嗯,怎么,和这有关?”
      “嗯。”齐白玉睁开眼,“这是死者身上的东西。”
      苏则鸣倒是没有表现惊讶的神情,他浪尽江湖许久,神魔鬼怪的事情见惯了,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见了不少,非同常人一般见识。他抿了抿薄唇,倒在榻上,发尾垂地,垂头思考这什么,他看着倒着的齐白玉,问:“话说,明修王来京,整个京城都在说这事,我是不太清楚这里的事,高泽,你有见过他吗?”
      齐白玉撑着头,闭眼回答道:“没有,明修王行踪诡秘,除了一些官场资历较深的大臣,没几个人见过他。”
      苏则鸣古怪的问道:“身为异姓王,他没有封地吗?圣上也太放心了吧,就不怕……”
      “则鸣,”齐白玉打断了他的话,“小心隔墙有耳。”
      “我们都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了,还怕什么?”苏则鸣闭着眼,也未再说什么。
      齐白玉歇息了一会儿,茶凉了,酒还是温的。檀香味太浓,苏则鸣闻不惯,转头熄了香,随后又将窗打开,趴在墙边透气,外面的酒楼三三两两的灭了灯,将门关上,路上行人也少了许多,桌旁头醉酒的老头也醒了,被老妇人捏着耳朵回家。嬉闹声渐无,苏则鸣也没了兴趣,道:“真无聊,要是出个什么事就好了,也好凑个热闹。”
      一道人影从苏则鸣眼前闪过,残忍的死相划过,脸上还有未尽的血,无神的双眼死死盯着苏则鸣,刹那间,干裂的唇口好像动了动,还没等苏则鸣看清嘴型,就掉下了楼,重重砸在地面,引起一阵惨叫声和人群的惊慌。
      苏则鸣瞪大了眼,扶着窗框眺望下去,见到一地血浆后,脸色瞬间苍白,喃喃道:“哇靠不是吧……”
      齐白玉被刚才的尖叫声吵醒,起身走到苏则鸣一旁,低头望去,脸色霎时间变得深沉。他转身拿起苏则鸣榻上的斗笠,准备推开门走去,苏则鸣回头看到后,慌忙地问:“等等,你你你,你干嘛!”
      “逃命,不然等着御史台的弹劾?”齐白玉轻轻丢下一句话,便匆忙快步地下了楼,留得苏则鸣一人不知所措。
      齐白玉在碧疏楼关门拦人前出去,在不远处的楼阁里,祁颢搁着帘子看着齐白玉的背影,斟酌着手中酒,掩着笑意,一旁的若霄脱着腮,悻悻然地问道:“主子,又死一个,还不走吗?”
      “不急,”祁颢抿了一口酒,“我刚好有些事情要处理。”
      若霄哑了然,只好闭眼倒去,不理此事。

      崇仁坊就在平康坊对面,齐白玉趁四下无人之时踏着瓦当朝对头的屋檐上,墨色的长发垂拢在颈肩,几缕青丝在凌乱中飘荡,素白的脸太过寒凉,没有一丝血气。齐白玉越过重重楼阁,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在一盏盏玲珑灯的光影下辉动,在一座府邸前停下。
      他推开门,走向房内,点起烛台,将外衣叠好放在床头。他放了檀香,齐白玉眠浅,没有檀香壶不能睡着。阵阵檀香环绕,促使齐白玉闭上眼,进了梦乡当中。

      雪大了。
      小男孩有些不知所措。
      他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手里空荡荡的,他扒着雪,企图找到什么,可是他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却扒出了血。
      好脏。
      齐白玉有些慌张惊讶,血越来越多,染红了雪地,他慌忙逃窜,耳朵里响起噼啪声,他捂着耳,被一块石子绊倒在地,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也只剩一声无助的呐喊:
      “别走……”
      遂后埋于大雪之中。

      齐白玉是被惊醒的,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汗流浃背,里衣全都湿透了,湿漉漉的发梢垂在床上,浸湿了被褥。齐白玉用手腕悟住了眼,想来是因为政务多的关系,他都没怎么睡好。
      雨又在淅淅沥沥的下,打在窗上的噼啪声令齐白玉久久不能平静,齐白玉平日里的檀香都是婢女们估着量放的,昨日夜里深才回来,齐白玉便随便放了点香,兴许量没有放够,檀香味散的早,今早就没有见到壶里飘出烟雾。
      “喵——”
      齐白玉低头一看,原来是只白猫扒着他的被,可能喘不过气也是因为它压在自己身上的原因。白猫蹭了蹭齐白玉修长的手,它猫毛随了它主人白皙的皮肤,只是与它的主人不同,它更显暖意,如光线打在了随风飘荡的杨花榆荚,更加温馨。
      “乖,别闹。”齐白玉又揉了一会闻竹,“去吧。”闻竹从榻上跳了下来,淡黄色的眼眸望了望齐白玉后,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齐白玉掀开被子下了床,换好了衣服后,拿起伞,准备去上朝。屋檐上的人见着齐白玉走后,便转身离去。

      大理寺内。
      “啧,真是邪了门了,早上死一个,晚上死一个,还搜出一具死了十几年的白骨,真当我们大理寺闲的啊。”孟晔蹲在石阶上嚼着饼,口齿不清地说着,“圣上又让我们去查粮食的事,说真的,这事搞好了,升官不一定,没搞好,决对得遭殃。”
      “是啊,现在刑部和御史台就看着咱们笑话呢。”韩喆靠着柱子,咬了一口手里的菜包,“反正大理寺人手不够,去刑部和御史台调人帮忙是早晚的事,到时候还看他们笑不笑得出来。”
      崔朔在一旁坐着,越想越不对劲,却也不好说什么。他自然不信什么鬼神之事,可这些事的确诡异至极,死法各不相同,尤其是昨夜那具尸体,身上数刀,却刀刀不致命,以为是摔死的,结果仵作给出的结果却是死了有一个时辰了,而死相让秦子衿吓得一晚上都睡不着,崔朔愣是哄到了半夜才睡,现在都还有些倦意。
      孟晔刚和韩喆骂完御史台,就见一人飞驰而来,跑到孟晔前面喘息一口后,说:“孟,孟寺丞,韩仵作说尸检结果出来了,叫您过去。以及孙司直说死者身份找到了。”
      孟晔拍了拍手和袍子,转头看向两人,问道:“小孙那边,你们谁去?”
      “我吧,我暂时不想见我兄长,见了我,他肯定朝我劈头盖脸一顿骂。”韩喆说完,将剩下的包子吃尽,撑着伞直奔东边处。孟晔低头摇了摇头,向崔朔招了招手,说:“行吧,崔朔,你跟我走。”随后两人随着那人走向尸检室。
      尸检室里。
      “你去将这块布洗一下,然后去我药房里取……”韩颉还未说完,孟晔他们就赶来了。
      “呼……”孟晔拍了拍袖口上的雨珠,抬头望着,道,“你这里怎么这么暗啊,咱们大理寺又不是买不起灯。”
      “闭嘴,”韩颉转头对他说道,“要看就快点过来。”
      崔朔先走了过去,是昨晚那具尸体,崔朔看着尸体的残状,有些作呕,韩颉指着腹部的伤口道:“我检查了一圈,死者伤口多但没有致命,最多造成昏迷。”随后指着尸体的脖子,“他的脖子上有勒痕,很细,但可以看得出,死者并没有挣扎反抗,说明凶手在进行这样的行为时,死者已经死了。”
      韩颉将布盖上,说道:“我解剖了一下,在他的胃里发现了残留物。”韩颉拿起一旁盘子,递给孟晔问道:“你要闻闻吗?”
      孟晔立马摇头,他都恶心要吐了,这人还拿着这些东西问他要不要闻,也不知道他们学医的都是有些什么癖好,搞不好和赵贤一样,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韩颉说道:“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恰恰相反。”他眸中透出一丝寒意,扭头对他们说道:
      “对于死者来说,这是致死量的解药。”
      “黄连。”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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