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尼布已死，有事烧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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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一切？你想知道真相？
那我就告诉你一切，我就告诉你真相。
我已经厌倦了。厌倦了解释，厌倦了谎言，厌倦了思考，厌倦了忍耐，厌倦了活下去。我生平已经述说了无数的谎话，确实有很多人叫我说真话，但是你们敢看真话吗。
你真的有勇气知道真话吗？
其实我永远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热爱穿越，这个东西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带给我数不尽的见鬼一般的噩梦。我已经不记得我是几岁入VMK的了，也不想知道为啥要接受一堆目的不明却严酷的训练了。
难道说你以为我是个很厉害的人吗？
让你产生这种误会真是抱歉，我是传说中的劣等生，劣等到传说中废物的地步，不论在法外界还是重奏界都是无可争辩的废柴。VMK的考试连续十几次不过，在学校待了整整七年，好不容易就业了却赶上几十年不遇的内战，被自己暗恋着的人砍到濒死。
一次也没有觉得过，这个世界哪里美好过。人生一团糟，跌倒谷底之后居然发现还有塌方。
那样结束结束我真的不甘心，所以我向神明祷告了，只要能够得救，不管谁都好救救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从前我一厢情愿相信神是有恻隐之心的，是会在人最危难时伸出手，拯救需要帮助的人的。现在我终于知道这群鸟人都他妈是王八蛋，或者直接点说，这世上根本没有愿意向人伸出援手的神，只有像是伏羲那种喜欢看人不幸的糟糕物而已。
十年前，那个荒芜的战场，我用了像是一生的时间等待，发现向我伸出援手的，是一个人类。
是的，我的命是被罗丹·马库斯从一堆废墟里捡回来的。
不要被他的名字迷惑了，以为他是个多么文艺的男人，他其实是个不修边幅、胡子拉碴、大大咧咧的邋遢大叔，性格也过于粗枝大叶，我想他的神经跟别人的构造肯定都不一样，不然为什么他总是在思考之前就行动。
没错，他想都没想就救了我，救了之后也没想过我这种就算健全尚不能回报他的废柴如何推给别人，治疗了近乎已经废人的我，发现我三观不正又开始自愿转职牧师思想教育我。
你问到底上哪找这种滥好人？我怎知？说到底是他捡到的我，不是我找到的他。
不管我这个人是怎么谎话连篇，却绝不会失约，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最后。不是因为什么叫诚信的做人原则，而是因为我笨，想不到如何中途变卦，也没创意去折衷一下，根本就无法找到不遵守定下的事情以外的可能性。
我得救了，所以我兑现我的诺言，我什么都肯做。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马库斯根本就什么都不需要。
现在我终于知道是有这么种不求回报的人，但那时我还年轻，没有见过。
从记事起，温情这个东西只是个词汇记载在知识库里，学校里没有朋友，不，准确地说因为不聪明、因为弱小，就要被别人联合起来欺负的人，就是在说我这种人。不管你的过程是多么努力，只要结果是惨淡的，老师总会说你在偷懒。
这不是在抱怨，这是一条很实际的结论，不给别人好处，就连被和善友好的对待都得不到。成功了才有机会得到善待，而我总是贴着失败的标签。失败者就活该被欺负，弱者活该被踩在脚下，没出息的人活该孤独一生。
马库斯就无言地推翻了这个结论。
我措手不及，一边觉得世界颠倒了，一边又手忙脚乱、笨拙地观察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善意。
原来我活着的世界才是颠倒的，原来我才是扭曲的。我根本就不相信马库斯会有耐心到底，甚至做好他有一天耐心用尽，撒手不管的心理准备。我对他说我在受伤的时候已经发誓，只要有人救我，我什么都做，所以驱使我吧，命令我吧，这个生命到可以终结的时候就让那个时刻来临吧。
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我依赖着马库斯，害怕这施舍般的好意会因一时心情转换消失殆尽，于是我用最基本的“以物易物”的方式来确保这个好意，想要在伤心之前就逃走。
这是在交易，这是在乞讨。
别人的好意，是不可以买卖的，也不可以用这种类似买卖的性质来获取。因为善意就是善意，一方的给予，只在于他是什么人，而不在于能得到什么。
马库斯先是教训了我，告诉了我这个道理。
『再说，我不会随便丢下你的，你怎么思维总是这么极端，你双亲怎么教的你？』
揍了我之后又摸着我的头，这样对我说。我记得这之后三秒我就甩他脸一拖鞋，然后骂他滚去洗掉身上的烟草味。
可是那时默默注视他背影的我是不是在笑，我不记得了。
雷霆事件夺走了我的健康，夺走了我的信仰，夺走了我活下去的理由。
我没有想过居然能遇到马库斯。虽然我们之间大多数的相处方式是互掘、打架跟絮絮叨叨天南海北的胡侃，虽然马库斯看起来很平凡，平凡得好像你随便都能遇到的路人一样，但是跟在这个人背后，我居然有种“已经拥有了一切的感觉”。
教给我做人的道理，教会我战斗与保护自己的方法，借给了我梦想，让我觉得活着也不是件坏事的人。这个背影很高大，我想不是因为他救了我。
是的，这个人是我的老师，也对我而言是亲人，大概吧。
从来下不定任何决心的我终于决定追随他。我是个软弱又无能的人，所以是永远不可能成为马库斯那样的存在的，不过这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追求那个背影，哪怕只是近了一点点，这个生命所得到的成长对我而言也意义重大。
到此为止的话，明明是个看起来有了Happy End的童话。
问题是，童话里的仙女精灵善良的神灵都是编造的，坏心眼的老巫婆可是货真价实。
所以命运也都是坏心眼的！！
雷霆事件结束后，因主谋曾提案《防止平行时空信息扩散条例》，于是废除条例的呼声日益高涨。且不说主谋曾做过什么，只有提案这个条例大概是他一生中做过最好的事。条例限制渡人的为所欲为，也保护无数无关的人不会被无故引渡，最重要的是能从根本上防止身在重奏界的职员罹患死结。
在光明里处处被约制，像狗一样残喘活下去；在黑暗之中毫无保护，在混沌中朝不保夕，换你你选哪一个？这个问题简单得很，问题是没有见过黑暗的人便不知身在光明之中，睁着眼睛问光在哪里，任由任性肆意增长最后引发灭顶之灾。
在灾难来临之前，总有这么一种人会挺身而出，这种人就叫英雄。是的，景天与马库斯有着过多的相似之处。尤其关于“舍身取义”这一点如出一辙。
马库斯在临行前，对我的命令是“对我见死不救”。
三天之后，本来已经板上钉钉会被废除的条例居然保住了，马库斯却再也没有回来。我不想说他到底做了什么才完成这一切，总之他做到了，完成了不可完成的任务。
他做到了保护世界，他做到了制约了众多任性妄为的人，他从一个人类彻底成为了英雄。
然而——
他也做到了对我食言，做到了遗弃我，做到了再次提醒我是个废物的事实。我的一生从来没有过任何梦想，只有那一瞬间，我希望他活下来。这个纯属个人的梦想怎么能跟千万人的生命相比呢，你想这么对我说吗？
所以我的这一生唯一一个梦想就活该被践踏吗？！
不可原谅。
光消失了，才三年的时间，与剩下的时间相比，太过短暂。
我还以为会花上一生的时间追逐那个背影，结果被告知这样的生活只能过三年。总是被人说着“不够努力才会失败”的我努力过了，却还是迎来了失败。这种挫败感令人厌恶，不管怎么说谎，怎么假装不在乎都是没用的。
有人说，生命的意义在于发光发热，将生命、灵魂燃烧般的活着，马库斯岂止燃烧，他简直就是引发了重奏界的爆炸，然而我的生命呢？被那爆炸后的遗留物填满，成了完全不可燃物永远被留在了废品屋里。
我曾经说过“过了半年或是一年，就会习惯某人不在；五年之后悲伤就会淡化；等到十年后就不在乎了”，就以这样的句式堵曾质问我的守一的嘴。
但是对不起，这是谎话。
马库斯如果还活着，我们认识就刚好十年了。有关他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变得淡泊，没能守护那个背影的挫败感仍然……仍然像恶魔一样缠着我，我没有得到超度。
好像还经常有人说，悲剧才是经典的？
谁他妈敢在我面前说这话，我就将这人剁成肉酱，挫骨扬灰！
悲剧经典？你试过失去重要的人的滋味吗？！
我厌倦了，厌倦了假装不憎恨与我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七年前马库斯一走，一定连我的良知与道德也带走了。不、不是的，一定是我怕他厌恶我，才编织出我有道德这种谎话，我从来也没变过，只是换着谎言。本来那个谎言到七年前就终结了。
将这个谎言继续编织了七年的人，是米蕾优。
就是这个人，擅自跑到我面前，擅自指着我教训我说『别人又不欠你的，干嘛天天绷着脸？』；擅自说我是好人；擅自承认我这种谁都留不住在自己身边的废物是朋友；擅自像马库斯一样说除非是我先离开，不然绝不会抛下我不管。
既然都任性到这种地步了，就不要擅自地被杀掉啊！
已经够了，这个行当留给我数不清的噩梦。我厌倦了，厌倦了阴谋诡计，厌倦了恶言相向，厌倦了憎恨痛苦，厌倦了米蕾优你种种不负责任责备我后突然地遭遇危险，被伤害后还继续投身这种被伤害的循环之中了。你本事责备我却不肯放弃自讨苦吃，你是笨蛋么。
不要每次都跟马库斯一个死德行！
也不要从一无所有的人手里抢劫。
哪怕你从我这里抢走的是米蕾优的责备、任性与擅自也不行！已经没人替你编织“我是好人”这蹩脚的谎言了，这个时候我可以大方的说实话，景天，你跟马库斯讨人厌的地方一模一样，我从一开始便看到了结局，我从一开始就厌恶着你！
啊，顺带一提，跟重楼那个超级魔王说什么救你的方案基本上都是谎话，说这么多完全都是为了让所有人发现不了我其实真的想杀了你，现在他们就算发现也来不及赶回来了。“计入重力、地转偏向力偏差，CT修正，启动演算式，对特种术式加载自动循环式，‘时之领域’关闭倒数。”
时之领域不是无敌的，自时间教团创立以来，无数英才呕心沥血前仆后继也无法实现“在时之领域发动投掷系物理攻击，没错，想要杀了景天只能解锁时间。
但是，那样一来，景天的剑气也就能够杀了我了。
问题是这个我不关心了。这本来就是只有一次、没有逆转的游戏，还要赌上性命，不对，不是赌上，是交出。这是只能打一发的诡计，在剑气力量释放过峰值之后的一个间隙发射子弹，才能保证子弹不在发射中被磨损消失，或是速度下降失去了杀伤力。对我来说，能杀了他就够了。
子弹打中景天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马库斯，这样说过的你又得到了什么好处，除了留给我一个永远追不上的背影与众人对你的误解，死后还对你的唾骂你得到了什么！
『要好好保护小天……』少滥好人了，你明明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为什么一次次不自量力！
『你就那么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吗？！』不要总在这个时候出来碍事，人与人是不会互相珍惜的，只会互相伤害。其实马库斯也没在乎我，他扔下我一个人牺牲自己拯救世界去了。走到哪里都是这种烂事，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叫我喜欢这种世界哪一点？
这样满目疮痍，这样让人生不如死。
『……不美丽，就不能喜欢吗……』关我屁事！
『喜欢是错吗。』不喜欢是错吗。
“我受够了，为什么你们都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做着蠢事。错的那个是我吗？！是我吗！”
不，不对——
我厌恶的不是任何人，是七年前没能保护马库斯的我自己，没能从他必死的状况里让他抽身的我自己，那个见死不救了的我自己，还有现在明明已经什么都做得到了，却仍旧没能保护米蕾优的我自己。
时光流转了七年，我仍旧什么也做不到。
我努力过了，只要马库斯在那个时候能活下来，让我死在雷霆的战场上也可以，我们不相遇也可以的——“混蛋，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活着，我早就厌倦悲剧了！”
虽然有可能打不中，虽然打中圣灵珠也不留在景天体内，虽然有可能龙葵怎么也不能唤醒景天的意识，虽然可能景天在治疗前就失血过多而死，虽然有可能他侥幸全都熬过醒过来却还自讨苦吃甚至滚去自杀……
但是我不爆你的头了，死奸商。至于打中不打中，那应该是我死后1.7秒后才能揭晓的事情。
全能AI伊德格拉修，你控制我的精神，掌握我的命运，预言我的死亡。
什么，你以为我在上面假文艺？
当然不是了，我是在提醒还对穿越抱有幻想的你的脑袋有多残，以及宣泄我死都憎恨这个世界的事实。如果真的有永远，请将这个诅咒延续那么久，没有就把这个诅咒延续到穿越消失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第133章 尼布已死，有事烧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