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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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证实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确拥有两段记忆。
一段过去，一段未来。
无论哪一段都是现实。
过去的记忆无需阐述，各种细节仍然历历在目，降谷零就是时光最好的证据。
未来的记忆模糊不清，最开始留下的痕迹似乎只有与少年研二一起拆弹的片段，在梦境中与前世的最终时刻相衔接，仿佛是某种亲友健在的存活妄想，但那座摩天轮是确实存在的，研二是确实存在的，炸弹是确实存在的。
一次梦境的再现。
一场未来的复刻。
所有似曾相识，都是确有其事。
在清醒梦的前半段，松田阵平将已知的答案发送，不用为炸弹犯的挑衅做出选择，在三分钟内拆除到最后一步，他停下来，梦却换了场景。
在清醒梦的后半段，松田阵平和十六岁的研二合作拆弹，他们相互配合，成功解除危机，即将离开座舱的时候，倒计时重新开始，归零之际，梦却被中断。
两颗将要引爆的炸弹成了被锁进盒子的记忆，如同薛定谔的猫，介于生与死的状态。而今他就要打开这个盒子，剥开潜意识所涂改的假象，去确认那只猫的死活。
松田阵平死于前者，但于后者存活。
真相如此。
但那只猫，那两颗炸弹，在最后都爆炸了。
松田阵平拂开挡在眼前的重重迷雾，看到了三十五个座舱内冲天而起的火光，摩天轮成了巨大的风火轮，呼呼作响着嘲笑他们的天真。
一个座舱的安全就是所有座舱的安全？
当你能在地表发现一个炸弹时，那仅仅意味着下水道里堆满了炸弹。
“冷静，我们已经撤离所有座舱的人员了。”
松田阵平看到了将近五十的降谷零，哪怕是有着不老容颜的娃娃脸，到了这个年纪面上也有了些许时间的沟壑，但让不知情的人来猜测年纪，多半只会以为是三十岁左右的社畜。
降谷零按着他们所有人的肩膀，护着他们撤退，但松田阵平能感觉到，降谷零的目光时不时停留在自己身上。
这个未来中，松田阵平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
一段没心没肺的再生长过程如走马灯般浮现。提早交卷后翻窗跳墙，讨厌任课老师就不写那门课的作业，为了神秘宝藏彻夜将学校闹出警报声，等等诸如此类的故事，有时单独行动，有时团伙作案，甚至连降谷零都为此被作为学生家长请到过学校。
苗床鹿就是出现在那段叛逆岁月中的转校生。
那时他想溜进学生会专属休息室午休，正好撞上撬锁的苗床鹿，这位从外表到存在感都毫不起眼的转校生对此解释称，她在计算社团资金时发现了差额，所以想来学生会的资料库里一探究竟，看看能否抓到什么人贪污的把柄。
在满脑子学习、肌肉、恋爱的同级生中，松田阵平不能不对这个怪胎印象深刻。
没有恢复前世记忆的结果就是，在众多喜好和行事作风上，阵平表现得相当从心。
比如说他喜欢待在研二身边，但凡研二处于未知区域就会感觉不安。他们如影随形。抽烟、喝酒；逃课、早退；研二被表白，他在旁边睡觉；研二被甩了，他在旁边看戏。
“你喜欢研二同学吗？恋人的那种。”
“怎么可能。”
比如说他讨厌摩天轮，但凡触及到摩天轮相关的信息就会觉得紧张，下意识地避开这个设施，说服自己只是不喜欢那种被关在箱子里的无所事事。
“你讨厌摩天轮吗？恐惧的那种。”
“怎么可能。”
然后十六岁这天来到xx游乐园，研二感慨了一句：“好像从没坐过呢。”
阵平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再表现得怯懦：“那就去试试。”
“但你不是……？”
“试试就试试。”
他怀着战胜自我的心境登上摩天轮。
不过在降谷零看来恐怕是超越死亡。
事实也是如此巧合。
又一起摩天轮炸弹案，不过这回他们活下来了。
当爆炸的热浪烧断了钢筋，座舱的门扉垂直掉落，一个物件从那焦黑的舱内滚下来。
原来它是出现在这里。
那个没有皮肤的头颅，通体赤红的肌理。
左眼灰白，几乎脱离了眼眶，右眼流着黑水，却如活物般东张西望。
松田阵平对于未来的记忆似乎就到此为止。
他们解决了自身的危机，却不能解答整件事的疑点。
松田阵平一边洗着手，一边问道：“班长，你还记得摩天轮的后续吗？”
接收到伊达航全然困惑的眼神，松田阵平补充道：“是十六岁的那次。”
伊达航同样拥有未来的记忆。
在伊达航的记忆中，虽然他们四个都转生了，但没有人想起前世。
福利院时期远比现在所经历过的要更为艰难。
缺少成人思维的指引，他们花了更多时间互相承认，彼此磨合。
后来协助警方的围捕行动中也出了不少纰漏，让几个计划之外的孩子蒙受怀疑，在高强度监视下泄露了部分信息，给整个行动带来了巨大干扰。
最后他们靠着一出碟中谍力挽狂澜，才在大火中宣告了这个罪恶摇篮的流产。
即便如此，仍旧有些难以挽回的伤痕被永远刻下。
后来，依旧是降谷零发现并收养他们，就此开始了平凡安逸的人生，偶然碰到事件也会参与其中协助破案，但总体来说非日常在日常中所占比例，甚至没有超过他们各自社团活动的所占比重。
这样平静的记忆，实在缺少一个参照物，足以证明它不是基于现实对未来的展望。
谁没有在午夜做过几个亲友安康的梦呢？
而梦中世界或许完美无缺，或许满目疮痍，但又与现实何干？
因此，伊达航只将这些记忆当作大脑私自构想的可能性，很自然地甩到脑后。
直到今天。
明明游木真现在只是一个儿童模特，甚至干得还不错，有同行愿意在背后为他说话，伊达航却说游木真是一个偶像，还是一个戴眼镜的知名偶像。
或许这般超乎寻常的发言并不能证明伊达航所说的是未来，而非占卜师那种娱乐大众的预言，但偶像这个关键词触动了松田阵平的记忆盒子，让他回想起了现在还不存在，几年之后才会出现，改变当下偶像风评颓靡趋势的ES大楼，而在伊达航的记忆中，这栋大楼同样闻名于世。
没有两个人会做同一个梦。
如果有，那这个梦就不仅仅是梦。
他们就像对答案的考生一样，为彼此得出了相同结论而一阵雀跃。
“只是十六岁和摩天轮？我没有印象。”
伊达航确定自己的记忆中没有与之相关的事件。
“怎么会？我以为那场爆炸挺严重的？”松田阵平皱紧眉头，他不认为这样的事件可以被遗忘，“班长记得的最终是哪一年？”
“二十一岁的时候。那天我和我的空手道教练久别重聚，遇到了一个酒驾司机。”
“然后？”
“然后那辆车就被教练徒手拦下。”
松田阵平：“？？”
“没有其他特别的了。摩天轮爆炸是怎么回事？”
“和今天发生的差不多。”
这也是松田阵平想要查明的重点，摩天轮炸弹案的始作俑者既然能将未来案件搬到现在，那是不是可以得出结论，作案者同样拥有未来的记忆？那一句新生，指的是回到过去、重活一世的新生？
而这又牵扯到另一个很微妙的问题，作案者既然写下了这样的留言，那是否意味着他知道松田阵平拥有未来的记忆？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我知道，但你知道吗？你若是知道，那你知道我知道吗？你既然知道我知道，这样留言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吗？
伊达航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敞开的记忆盒子。
和摩天轮有关……和松田阵平有关……
“在我的记忆中，我没有想起上辈子。”伊达航慢慢说道。
“我也是。”松田阵平回应。
伊达航：“那么，你若是想去坐摩天轮，我是会阻止你的。”
松田阵平有些吃惊：“你可不像会这么做的人。”
伊达航认真说道：“如果只是有极度不好的预感，好像你上去就再也回不来，而你又并非是去践行什么大义，那我觉得自己是有充足理由，阻止你前往危险的地方，再说只是要不要去玩摩天轮，你也不会不听兄弟的建议吧？”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哈：“当然，如果你真的开口，那对我来说倒是找着了一个好借口……但你并没有说过什么啊。”
松田阵平记得那一天，研二和他事先跟其他人报备过他们要去游玩的项目，当时可没有谁提出反对意见：“你在我的记忆中，和现在没有太大差别。”
“还记得福利院的艾玛吗？”伊达航突然岔开话题，“如果说上辈子的记忆是我们的共通起源，带有未来的是一周目，现在正在经历的是二周目——艾玛，在我的一周目割掉了右耳，为了摆脱定位器。”
松田阵平神色一怔：“我从不记得发生过这种事。”
“所以我认为，你的一周目和我的一周目并不是同一个，我在你的一周目中，应该是已经想起起源的状态。必须承认缺少了上辈子的经验，那个福利院挺危险的。”
松田阵平从未想过还会有其他发展：“是吃了些苦头，但总体感觉还是比较轻松……”
伊达航欣然道：“那挺好，没有留下坏记忆。”
松田阵平皱眉：“但我们同样记得ES大楼？”
伊达航回答：“因为那与我们无关，我们的变化不会影响到它的存在。”
伊达航竖起手指。
一。
“一周目，所有人都没记起过去。”
二。
“二周目，我想起来了。”
三。
“三周目，你想起来了。”
“接下来轮到谁？”
是景光？研二？或者未知的敌人？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