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对象he了》晏黛

40、第 40 章

　　宋如宁微怔，只举目望着他。他的面容虽然威严，但是眉眼清朗，恰时一抹烛光刚好辉映在印堂间，很是柔和。

　　她睫羽微闪，轻声道：“你不必这么快回答我，更不必顾忌我的身份而不敢说出心里的话。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

　　玉色的窗纱薄如蝉翼，被夜风轻轻吹起，飘至宋如宁圆嘟嘟的腮旁，还带着些簌簌的声响。

　　她的声音很轻灵，明明就在耳边，却像是遥不可及的彼岸。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庞，是迷雾中的一束光，在为他指引方向。

　　有那么一瞬间幕昀心中如海浪一般翻涌而过，那仅有的一丝柔软从心间蔓延开来。

　　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心底却是愉悦的，宋如宁是真的在替他着想。

　　他沉思了会道：“你自小在京中长大，若是离了这里想必皇上和温娘娘也必是不舍得。”

　　她自小在温贵妃膝下长大，自幼和皇子们一起上书房，是大禹朝最受宠的公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温贵妃和皇上又怎会舍得爱女去往偏远之地。

　　窗外的月光如晨雾般铺洒下来，将整个杏花园笼罩在淡淡的烟雾中。

　　幕昀顿了顿，继续道：“再则你也习惯了这里，去其他地方恐怕也不适应，所以留在京中是最好的选择。”

　　宋如宁抬眼看着他，幕昀也正瞧着她，两两相对时，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采芒。

　　窗外杏花树沙沙作响，也不知是不是风太大刮断了一截，只听窗边“咔嚓”一声折响。

　　她回过神，淡淡“嗯”了一声，也不多做勉强，毕竟日子还长，也不急于一时做决定，转而道：“血菰花的案子，牵连甚广。你既接手，小心些就是。”

　　幕昀望着她清澈的眸子，温声道：“你放心。”

　　许是夜风有些大，宋如宁后背有些发冷，她看着窗外黑沉的夜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宫了。”

　　幕昀点头应允，只嘱咐道：“回去的路上慢些。”

　　她颔首。

　　回去的路上，夜风明显大了些，吹得琉璃灯火歪歪斜斜，星火四散。

　　热闹喧嚣的杏花园里莹光茫茫，北风呼啸而过，宋如宁紧了紧衣领，眉眼微锁，她不大喜欢这个季节。相比春日的绿意盎然，秋日里一片枯黄萎靡的景象，显然不讨喜。

　　出了杏花园，宋如宁漫无目的地走着，此时夜幕沉沉，将整个皇宫笼罩在其中，只有琉璃盏中的火光照耀着前方的路。

　　纯枝看着眼前越走越偏，提醒道：“公主，这不是回百桦居的路。”

　　宋如宁瞧着晃动的烛火，低声道：“我们逛逛再回去。”

　　此时她还不困，只想四处走走。

　　远处传来一阵清香，宋如宁凝神吸了一口道：“好香呀，这里哪里传来的香气？”

　　巷子里一片寂静，纯枝嗅道：“似乎就是前面。”

　　宋如宁循着清香慢慢往前，后宫长巷虽然偏僻，但是路面却十分干净，铺就的青石板踩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晚上天凉，嫔妃们也很少出来走动。只有巡夜的侍卫和宫人经过，遇见宋如宁在前，也都纷纷立在边上。

　　过了须臾，来到一个低矮的院子前。也不知道是院子太矮了，还是院子里的树太高了。那些穿过墙面的树丛枝干高得吓人，一条条直插黑沉沉的天际。

　　宋如宁立住不动，只觉得面前这个院子有些眼熟。猛然想起十年前，她曾来过这里。

　　里面住了一个很可怕的人。

　　本来她早就忘了这个地方，没想到今天晚上又被这奇怪的香气吸引过来，瞬间想起了些不太好的回忆。

　　她继而皱眉道：“这里到底住的是什么人？”

　　纯枝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这后宫里仿佛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从前听一些老人们说这梨香园里住了一位很美的妃嫔。”

　　宋如宁又近了几步，瞧着那黑暗里幽幽道：“说反了吧，那里面明明……”

　　她要是没有见过里面的人，或者就把纯枝的话当真了。

　　记得温贵妃说过，这里是个毁容的疯女人。

　　她望着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死寂，喃喃道：“一个冷宫里的人，还可以点这么浓的香吗？”

　　后宫有后宫的制度，她依稀记得学宫规的时候，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嫔妃们是没有月例银子的。

　　若是衣服能穿暖，饭能吃饱，就已经很难得。常常有些吃不饱饭的冷宫娘娘，饥饿难耐出来偷东西吃，怎么还会有人用香呢？

　　一阵冷风袭来，纯枝只觉得脖子里凉飕飕的，心里一阵哆嗦：“这里阴气深深的咱们还是回去吧，管她住的是谁，也不干咱们的事。况且贵妃娘娘叮嘱过，公主不要来这里。”

　　宋如宁也不想久留，说心里话，她对这里有阴影，淡淡道：“回去吧！”

　　重重叠叠的树枝乱影交错，辉映在地上，一抹绿色影子一闪而过。

　　宋如宁仔细瞧着，除了地上的暗影什么也没有。“纯枝，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影子闪过？”

　　纯枝本就害怕，忙道：“公主，你别吓我。这黑灯瞎火里什么也看不清，若是看得清估计也不是该看的东西。”

　　宋如宁恍惚道：“许是我眼花了，这大晚上很容易看错的，应该是树影。”

　　纯枝看着黑压压的天，拽着她的胳膊道：“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夜晚，宋如宁正睡得深沉，隐约听见一阵嘈杂声。她翻了个身，继续朝里睡去。只是那声响仿佛在耳边似的，嗡嗡炸响，蒙着被子也听得到。

　　她挣扎着坐起来道：“外面怎么了？”

　　纯枝急忙应声进来，“梨香苑走水了。”

　　宋如宁闭着眼睛淡淡“哦”一声，片刻间清醒过来。“你说什么，哪里走水了？”

　　纯枝惊恐道：“是梨香苑。”

　　她揉揉眼睛，连忙下床，衣衫也来不及披。

　　纯枝拿着衣衫紧跟在后头道：“公主，衣衫，仔细着凉。”

　　她站在大殿前看着天边，果见西面火光冲天，燃着熊熊大火，心底一沉，失神道：“怎么会走水？”

　　纯枝为她披着衣衫，又系好领结：“谁知道，莫名其妙地就走水了，明明咱们晚上看的时候还好好的。”

　　宋如宁正恍惚时，有兰林殿的宫女进来报：“冷宫走水恐惊扰了公主，娘娘派奴婢们来接公主去兰林殿就寝。”

　　百桦殿位置偏西南角，离走水的梨香苑相隔并不远，难怪温贵妃担心，她点点头便坐着轿子随宫人们去了兰林殿。

　　刚一进门，温贵妃便上前询道：“你没事吧。”

　　宋如宁笑呵呵道：“我没事，母妃不要担心。”

　　温贵妃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携着她坐下，柔声道：“那就好，喝碗安神汤就去休息吧。冷宫突然走水，想必吓到你了。”

　　宋如宁撒着娇：“女儿又不是纸做的，只是走水而已，我不怕的。”

　　温贵妃拍着她的手背宠溺道：“马上就要嫁人了，说话还这般孩子气。”

　　这时，内监急急忙忙跑进来道：“娘娘，不好了，皇上吐血昏过去了。”

　　“什么？”宋如宁“噌”地站起来。

　　等她和温贵妃前脚刚到寝宫，皇后娘娘和其他人后脚也都到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太医们还在诊断，赵海回身恭敬道：“回禀皇后娘娘，皇上乃是急火攻心，加上晚宴喝了酒，这才晕过去，并无大碍。”

　　“急火攻心？”荣皇后有些不解道。

　　“是。”

　　温贵妃思忖了会，只静默不语，沉声道：“梨香苑的火势怎么样了？”

　　常公公躬身道：“已经扑灭了。”

　　她欲言又止：“那，里面的人呢？”

　　常公公略有些局促回道：“回娘娘，人已经烧成灰了。”

　　皇上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嘴里断断续续嘟囔什么，荣皇后上前俯身道：“臣妾在这里，皇上说什么？”

　　他面色苍白，嗓音低沉，似乎在念着什么，不过没人听得清就是。

　　只有温贵妃头也没抬，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再抬头间眸中已经蕴了层薄雾，那里面尽是失落也是失望。

　　宋如宁只以为温贵妃是担心皇上的身体，握着她的手宽慰道：“父皇不会有事的，母妃放宽心。”

　　温贵妃回握着她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荣皇后瞥了她一眼道：“就会惺惺作态，没听太医说吗？皇上没事，你这副样子只可惜皇上也看不见。”

　　她就是看不上温贵妃成日里装柔弱装可怜，才哄得皇上颠三倒四，得宠这些年。

　　宋如宁后牙槽咬得咯咯响，本想替温贵妃争辩几句，哪知温贵妃紧握着她的手，摇头示意不要。

　　她看着皇上还躺在那里，神志不清，也只能“哼”了一声作罢。

　　荣皇后道：“现如今皇上抱恙，本宫留在这里侍疾最合适，其他人都回去吧。”说着就顺着床沿坐下。

　　温贵妃迟疑了会，道：“是。”

　　正准备带着宋如宁回宫时，皇上闭着眼睛道：“贵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