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对象he了》晏黛

30、第 30 章

　　栖霞寺上空黑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除了夜风卷过，树叶声回荡在山林里，整个寺庙寂静无声。

　　她隐隐有些奇怪，怎么会这么安静？

　　栖霞寺的老和尚早就将她识穿，一路跟随到苏宅。如果她猜的没错，幕昀应该是被带到了栖霞寺才对。

　　透过房顶瓦片，屋子里有昏暗的光线传出，依稀能看到几个和尚正在打坐，不过并没有幕昀的身影。

　　“他是什么人？”漆黑的夜里，吴姜的声音寂若寒潭。

　　宋如宁道：“他只是个书生，我在山林里迷路，就是因为他才能走出来。现在又受我连累被人捉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吴姜看了她许久，也不说话。

　　宋如宁不明所以，道：“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

　　他的神色有些微冷，转过头去。

　　宋如宁也懒得理会，嘀嘀咕咕道：“到底把人藏哪去了？”

　　山风浮动，微微吹起她的墨发，她忽然想起那个荒废的院子。

　　等她来到禁院，这里还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较之几天前仿佛没什么变化。

　　宋如宁悄悄推开门，见幕昀果真被绑在柱子上，惊道：“幕昀。”

　　他看到宋如宁的那一刻起，只一个劲地摇头，睁大眼睛想要说什么，奈何嘴巴被堵上。

　　宋如宁喜上眉梢：“终于找到你了。”说着就准备上前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适时，屋外忽然穿出许多和尚来，将禁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如宁一回头，吴姜就已经跟他们砍杀起来。

　　她手慌脚乱地忙把绳子解开，幕昀得了喘息，道：“你来干什么？他们就是为了用我引你出来。”

　　宋如宁看着这么多人，心里也猜到了，寺庙里异常安静，本就不寻常，原来真的都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位秃头和尚，黑沉着一张脸，眉间布满阴云。“女施主，又见面了。”

　　宋如宁丢掉绳子，拍拍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着围过来这么多人，一瞬间竟不害怕了。

　　轻笑道：“大师平日里吃斋念佛，没想到对女色也十分上心呢，将我记得这么清楚。可是我对和尚不感兴趣，尤其是你这种佛口蛇心的毒和尚。”

　　老和尚双手合十，长身而立，一身袈裟泛着红光。“阿弥陀佛，女施主冲撞了神佛，罪孽深重，还请佛祖宽恕。”

　　宋如宁看了眼满地狼藉，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吴姜的身手真是不错。

　　她冷笑一声，道：“罪孽？好好的佛寺成了屠戮姑娘的刑场，不知道佛祖会怎么惩罚你这种和尚？”

　　他脸色微变，抬眸看着宋如宁。“阿弥陀佛。”

　　一旁的和尚直接提剑朝宋如宁砍去，那剑即将划向她的脖颈。

　　宋如宁惊诧之余，还没回过神，吴姜已经干净利落地一剑贯穿他的心房，尸体顺着旁边倒下去。

　　老和尚闭上眼睛，眉心拧了拧。“阿弥陀佛。”话音刚落，一旁的和尚集体涌了上来。

　　“你们先走。”吴姜道。

　　看着乌泱乌泱的人群，宋如宁又惊又骇，想着即使她留下来也帮不上忙，甚至可能碍手碍脚。当下一溜烟地拉着幕昀撒开腿就跑，头也不回。

　　谁知道，又从旁边的院子里穿出不少和尚来，没想到竟然还有人？

　　她和幕昀手无缚鸡之力，两个人有些应对不及，只能朝后退去。

　　前院里，吴姜正长剑出鞘，跟他们厮杀起来，不时有惨叫声传出，完全顾不上她。

　　幕昀挡在她的前面道：“冲我来，和她没有关系。”

　　宋如宁吐了口气，眼睛微闭。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话了吧，有时候往往死于话多。哪知脚下一空，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悬崖，一不小心朝后仰去。

　　“啊。。”

　　幕昀听见惊叫，回身时，宋如宁已经大半个身子跌出去。正准备伸手去拉她，有三五个和尚提着刀，直接朝他砍去。

　　幕昀躲避不及，后背上深深划了一刀，直直朝崖底坠去。

　　血腥气弥漫在上空，栖霞寺里到处都是凄惨的叫声，直到越来越远。

　　等宋如宁醒来的时候，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趴在一块石头上，浑身上下已经湿透。

　　她慢慢坐起来，胸前的肋骨有些疼，除了点擦伤，似乎没什么大碍。仰头望着山谷，心里道，竟然没有摔死，真是命大。

　　“幕昀..”

　　空幽的山谷里，根本没有人回应她。

　　宋如宁站起身，顺着谷底找了很久，最后在一个凹坑里找到了他。

　　幕昀的后背在流血，此时意识全无。

　　宋如宁摸着他的脉搏，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身上都已经湿透，看着身后空无一物，只能拖着幕昀进了一处能遮雨的崖洞。洞里黑漆漆一片，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壁。

　　将他小心翼翼放在一块大石上，看着他后背上的伤口，心里咯噔一颤，这么深的刀口，鲜血淋淋的皮肉，使得她眼前一黑。

　　她深呼一口气，当务之急，得赶紧给他止血消炎才是。

　　伸手摸着他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烧。于是先拾了些树枝，生起火堆，让这个湿冷的山洞暖和一些。

　　看着燃起的熊熊火焰，山洞里已经分外亮堂。她瞧了眼幕昀，这才走出山洞去找草药。

　　谷底还在下着雨，等她捧着草药回来的时候，雨水顺着衣裙不断往下滴，胳膊上还多了几条伤口，这是采药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她顾不得疼，先将草药捣碎，一点一点敷在他的伤口上。

　　最后才气喘吁吁跌坐在火堆旁，脱掉外面的衣衫，挂在树枝上烤干。

　　外面雨越下越大，谷底漆黑一片，阴风阵阵，宋如宁不禁毛骨悚然。

　　半夜时分，幕昀忽然开始抽搐起来，她猛然一惊。见幕昀额头冒着汗珠，还发着高烧，连忙坐起来，不停地用帕子为他擦着额头和颈部。

　　幕昀眼前有些恍惚，颤声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他全身滚烫，眼前忽明忽暗，仿佛死神就在身边徘徊，预备随时将他带走。

　　宋如宁手心一顿，这么深的伤口，她也没有把握会不会感染致死。可若是幕昀死了，她大概在这个山谷里离死也不远了吧。

　　只能咬着唇道：“只要你不想死，就不会死。”

　　幕昀吐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宋如宁继续给他擦着额头和手心，眼眶微红。想他只是进京赶考的书生而已，没想到被她连累，现在命也快丢了。

　　眼泪不知不觉滴下来，落在幕昀脸上。

　　他淡声道：“别哭，我不会死的，你不是说只要我不想死，就不会死吗？我...还不想死。”

　　宋如宁抹着眼泪，点点头。“你千万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直到天亮时分，幕昀才昏昏沉沉睡过去。她也有些扛不住，眼睛一闭就合上了，靠在岩石上沉沉睡过去。

　　天上出了太阳，这时已经接近黄昏。宋如宁头一歪，差点倒下去，这才醒来。

　　嘴角耷拉着长长的口水，她随手擦了擦。见幕昀还睡着，不过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慢慢放下心。

　　她站起身伸伸胳膊伸伸腿，想着得弄些东西吃，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

　　初秋时节，山谷里结了不少果子，宋如宁拿着跟竹竿蹦跶着来回敲，没一会儿就掉下来不少，她捡了一堆回去。

　　崖洞下还有些瓶瓶罐罐，她顺便捡个罐子回去。

　　睡了两天后，幕昀终于醒过来，他脸色煞白，嘴唇干燥，正要去弄些生水喝，哪知用力过猛后背扯得生疼。“嘶...”

　　宋如宁刚巧从外面回来，制止道：“别动，伤口还没好。”

　　“我想喝些水。”

　　她拿起一旁的罐子，里面是早就煮好的热水，端过去道：“喝这个。”

　　幕昀端起罐子，大口大口喝起来。直到见底，才放下罐子。

　　宋如宁摸着他的额头，果真一点都不烧了，开心道：“你退烧了，太好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幕昀缓缓抬头，朝宋如宁看去，唇角上扬：“若不是你，大概我真要死在这了。”鬼门关上走一圈，中间好几次觉得自己马上就撑不住了，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死，不能死。

　　宋如宁自责道：“是我害得你这样，若不是遇见我，大概你什么事也没有，再过些日子就是甲子恩科了，眼下咱们被困在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即使出去可能也赶不上了。”三年一次的甲子恩科，是每个寒窗苦读的书生最期待的。

　　幕昀面色有些苍白，淡然道：“那就等三年以后好了。”

　　宋如宁扶着他躺下道：“你的伤还没好，好好休息。”

　　幕昀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几天下来，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能站起来走动。

　　这天宋如宁睡得正香，隐隐闻见一股鱼香味。睁开眼睛时，见幕昀正烤着一条鱼。“好香呀。”

　　幕昀嘴角轻笑，转着树枝道：“我猜你一定馋坏了。”

　　“还真是。”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吃过鱼和肉了，只能吃水果，真的快受不了了。

　　幕昀将烤好的鱼递给她，轻声道：“小心烫。”

　　宋如宁一把接过，也顾不得烫，直接咬了上去。“啊，好烫好烫。”

　　“小心些。”幕昀眉目微蹙。

　　刚吃了亏，这次她仔细吹着，轻轻咬上一口，“真好吃。”又连连咬了几口。

　　幕昀冲她笑道：“慢慢吃。”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笑。

　　“你笑什么？”

　　幕昀转过脸，“你还记不记得你说我长得很像一个你讨厌的人？”

　　宋如宁头也没抬，嘴里塞满满的。“当然了，你们的确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你跟他不一样。”

　　幕昀道：“哪不一样？”

　　宋如宁又啃了两口，“他可坏了，他是我科室主任，没事就喜欢挑我毛病，说我这做得不好，那做得不好，竟然还诅咒我。”

　　幕昀道：“那他还真是坏透了。”

　　宋如宁点点头，表示认同：“很坏很坏，他就是个变态。”

　　幕昀道：“你说过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宋如宁点点头，“你相信吗？”

　　幕昀道：“我相信。”

　　宋如宁继续啃着鱼道：“我跟你说，别人都不信，就连纯枝都不信，她说我病得不轻。”

　　“纯枝是谁？”

　　“她是我的侍女！”

　　幕昀又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树枝，“那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宋如宁鱼也啃了差不多，丢了鱼骨，满意地拍拍手道：“很好的世界，没有压迫，没有斗争，人人平等。”

　　幕昀眼里泛着光道：“真有那样的世界吗？”

　　宋如宁道：“当然有，你喜欢听的话，我就给你多讲讲。”

　　幕昀道：“洗耳恭听。”

　　色夜阑珊，崖洞里灯火通明，宋如宁给他讲着前世的种种，两人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回荡在山谷里。

　　翌日清晨，幕昀站在谷外，听着吹过来的风声，昨天的那条鱼就是在这里捡到的，这风声很像海浪的声响，于是今天一早，他便来探探路。

　　等他出了山谷，看着眼前空旷的海岸，顿时喜上眉梢。原来这里真的有出路，谷底和海岸连接。

　　宋如宁踏着软绵绵的沙滩，蹦蹦跳跳道：“真的出来啦。”原以为那么高的山谷指定出不来了，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别的出路。

　　繁华的京城里，人来人往。她和幕昀站在考场门前，道：“快些进去吧，还好来得及。”今天是甲子恩科的大日子。

　　幕昀走了两步回头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宋如宁道：“如果有缘，还会再见面的，祝你顺利！”

　　幕昀瞧了她两眼，还是走了进去。

　　她坐在马车里看着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一般，那场短暂的邂逅终将成为过去，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