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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付长松醒过来还未来得及睁眼,先于任何其它感受涌上来的便是后脑勺隐隐的胀痛,痛感随着意识逐渐清醒而愈发剧烈,迫使他不得已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他虚弱地转动了一下眼睛,发觉余光扫过的地方还坐着一个人影。
      付长松微微转头,眯起眼试图看清旁边正靠着床头柜睡觉的人。那男人面色苍白,额前碎发耷拉着遮住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只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
      付长松有点搞不明白眼下的状况,他躺了一会儿等待意识完全清醒,就挪动上半身试图坐起来。
      这一动,他才发觉自己的手正被男人握在掌心里。他的手下意识地一抽,没能抽出来,床边的男人却猛一下惊醒,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与他对视。
      “长松?”青年用沙哑的声音这样唤他,“你醒了?”
      他睁大泛红的双眼怔愣地看了付长松几秒,才喃喃道:“我……我找医生过来。”
      他起身的动作透露出几分慌乱与无措,起到一半险些跌下去,用空着的另一只手仓促地按了下床头的铃。
      付长松四下张望一番,确定这是一间病房。头部的疼痛让他晃了晃脑袋,他想不起来在昏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闪过无数帧模糊的画面,令他忍不住蹙起眉。他总觉得自己像刚从学校放学回到家,又觉得要去某个地方,恍惚间似身处一个极安静的所在,漫漫昼夜里听不见任何声响,可是细细想来这些又全都像幻觉——他到底怎么了?
      付长松低下头看着床单,看见被子旁边露出的自己被握住的手。
      他回过神,第二次用力试图把手抽出来,床边的青年怔了怔,顺着他的力道放开了他。
      付长松抬头看着青年。这会青年的脸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里,他看清这应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五官轮廓无一不清俊,只是有些消瘦,下颌露出的线条简直称得上一句锋利。一双疲惫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生怕望少了一眼似的。
      付长松搞不清楚眼下的状况,他的脑子乱得快要打结,盯着这男人看了一会儿,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头痛又忽然变得剧烈,一种恶心感和呕吐欲堵上胸口,一时逼得他紧紧闭上眼睛皱起眉头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闭着眼,也就没看见男人面对他的神情变化时骤然黯淡的神情。
      在付长松闭着眼努力适应疼痛的时候,青年开口了。
      “你好好休息,医生说醒了不能立刻出院,要观察几天,你想吃什么,我待会儿去给你买……你,”男人顿了顿,嗓音低哑地接着说下去,“等你伤好了,你就……走吧。”
      付长松脑子里嗡嗡作响,几乎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好半晌那种剧烈的不适感才平缓下来,他长长舒出一口气,睁眼看着男人斟酌了一下,问:“请问你是?”
      那人愣住了。
      “……长松?”青年声音颤抖地开口,“你,你怎么了?”
      这样的称呼太过亲昵,付长松按了按太阳穴,有点尴尬:“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认识你。”他想了片刻,又道:“我是晕倒了吗?”
      青年张了张嘴,腾地一下站起来,大步朝门外走去。他刚走到门口就迎面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撞上,又猛地刹住脚步,有点惶恐地对医生说:“麻烦帮忙看看他怎么了,他好像不太对劲……”
      青年对医生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医生一边听着,一边朝他这里望,结束谈话后点点头,走过来问他:“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付长松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脑子大概是出了点毛病。带着对未知情况的忐忑,他尽量镇静地回答:“我叫付长松。”
      “你认得我身旁的这位先生吗?”
      付长松原本很笃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男人,眼下却感到迟疑了。他说:“我好像没有印象。”
      医生又问:“那,你记得昏倒前发生了什么吗?”
      付长松想了很久。那个青年站在医生的身后紧紧盯着他,他很不确定地回答:“我在……我不知道。……我在打球吧?”
      青年不能相信似的摇了摇头,目光紧紧地攫住他,那眼神让付长松难以形容,他下意识地以他一贯的应对方式回望过去,然而对上那双眼睛,不知怎么,却又不由自主地移开。
      医生耐心地问了付长松几个问题,随后转头示意青年一起出去了。付长松一头雾水地撑起身子坐在床上,因对状况一无所知而感到烦躁。
      好半天,医生又走进病房,对他解释:“目前的情况,初步判断是因为头部受伤加上可能的心理因素产生了间歇性失忆,你的记忆停留在十八岁的阶段,但你现在其实是二十三岁。不过这个其实不算很严重,间歇性失忆发生于头部受伤的患者是正常的,你头上的伤还好,过一段时间应该会自己痊愈。”
      付长松整个人愣在当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睡一觉醒来人生就已经过去了五年。他停顿了好半天,才想起了什么,道:“那,刚才那个人是……?”
      医生说:“他自称是你的家属。你要见他吗?我出去帮你叫他。”
      付长松沉浸在震惊当中,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医生走出病房,却很久都没有人再次进来。久到付长松已经把那份震惊完全消化完了,开始感到焦躁不安,门才重新被推开。
      那个青年出现在门口,他与付长松对视了一眼,又掩饰着什么似的垂下眼帘,转头轻轻地带上了门。
      青年缓缓走到付长松床边,每一个步子都像是拖着某种沉重的东西,他在付长松面前半米的地方站定了,半晌都没有说话。付长松开口又一次问:“请问你是?”
      青年看了他一会儿,语速很慢地回答他:“我叫程抒。”
      “程抒……呃……嗯。”付长松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不知该怎么反应,犹疑地点了点头,随后在询问自己受伤的原因和询问二人之间的关系之间踌躇片刻,选择了前者:“那个,你知道我是怎么弄到的头吗?”
      程抒说:“你在家里喝酒喝醉,头磕到柜子上了。”
      “在家里?”付长松嘀咕了一句,轻轻地碰了一下自己头上裹着的纱布。随后意识到眼前青年的目光始终聚焦在自己的身上,付长松又抬眼看向他,不自然地问:“嗯,不好意思我忘了但是……你是我朋友?”
      程抒说:“我们是恋人关系。”
      他避开了付长松愕然的目光,只低垂着眼看地面瓷砖的裂纹。他必须避开那道目光,否则他无法掩饰自己眼神里孤注一掷的狂喜,也无法让自己声音里如蒙大赦的哭腔变得合情合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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