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野》黎孤

56、老师

　　“阿野啊。”

　　“阿野？同桌？”

　　陈靖柯叹了口气：“宝贝啊。”

　　他看见周野的背明显紧绷了一点，说实话，这声宝贝真的是叫到周野心里去了，他缓缓转过头看着陈靖柯。

　　“宝贝啊，生气了？”

　　周野看着他有些委屈的开口道：“你明明知道我怕黑……”

　　“对不起，我错了嘛，阿野。”陈靖柯赶忙哄道：“那些药吃多了不好。”

　　“没办法啊，必须要吃。”

　　“那你得让我看着你吃。”

　　“好好好。”周野眉眼带着笑，真的很好看。

　　这件事陈靖柯和周野商量之后，最终告诉了陈萱他们，他们知道后打算带周野去更好的医院治疗，但是被周野拒绝了。

　　他说虽然他现在接受的治疗比不上那些大的医院的治疗，但是宋医生和裴医生都是非常专业的，他之前也在他们那里接受过心理辅导。

　　陈萱和陈建业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

　　之后陈靖柯陪着周野去治疗，发现他的情况比诊断结果上面写的严重多了，每次吃药，周野的反应都很大，恶心呕吐，但他也没办法，只好抱着他，轻声哄着他把药吃了。

　　陈靖柯每次看见周野的样子，内心都很难受，他也不想周野吃药，但是这是治疗中不可缺少的环节。

　　周野胃里一阵痉挛，吐到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他全身失了力，将头抵在陈靖柯的肩上，陈靖柯抱着他靠在墙上，轻轻的顺着他的背。

　　“阿野啊，这次吃了之后就不吃药了，好不好。”

　　周野被他抱着，听见声音懒懒的掀开眼皮应了一声。

　　“以后再也不吃药了……”

　　“嗯嗯，以后就不吃了，缓一缓，一会儿就把药吃了，吃了给你拿颗糖。”

　　周野这会儿胃里难受的紧，趴在他肩上皱着眉，听见这话无力的笑了声，道：“那我不吃药你就不给我拿糖了嘛……”

　　陈靖柯偏头蹭了蹭他的头发：“不吃药也给你拿，想要多少有多少。”

　　“嗯……那我要很多很多，每天都可以吃到……”

　　“好好，每天都有。”

　　周野的情况明显有些好转，而陈靖柯从那次之后就没再出现过突然听不见的情况了。

　　陈靖柯几乎每天都黏着周野，吃饭，上课，睡觉，虽然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但周野也感觉到了，陈靖柯会经常牵着他的手，也会经常抱着他不撒手晚上也要抱着他睡觉。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周野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陈靖柯在保留他最后的体面。

　　周野知道自己会越来越依赖陈靖柯，这种占有欲会被心理和药效越放越大，而陈靖柯主动去满足了他的这种占有欲。

　　月底放假的时候，陈靖柯说要带他去买衣服，因为要换季了，天气开始冷起来了，靠着他学校里留下的那些衣服连这个秋天都撑不过。

　　逛了一上午，陈靖柯给周野挑了许多衣服，他觉得陪周野买衣服是一种享受，因为周野身材很好，生的也很好看，感觉所有衣服在他身上都很好看。

　　周野觉得他买的太多了，但陈靖柯说这些都很适合他，他穿上很好看。

　　周野对于他这么直白的表达方式无奈的笑了笑。

　　“阿野哥哥！”

　　两人闻言转过身，只见一个面目清秀的小男孩背着书包朝他们跑来。

　　这哪儿来的小破孩？

　　陈靖柯心想。

　　几分钟后，街边一家奶茶店里，小男孩抱着一杯热牛奶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

　　小男孩看向周野开口道：“老师，他是谁啊？”

　　“老师？”

　　陈靖柯看向周野，后者只好笑着介绍道：“这是之前在我这儿补课的孩子，他叫苏凌兮。”

　　“小兮，这是陈靖柯，是我的朋友。”

　　周野想着这孩子还小，就没有告诉他和陈靖柯的关系，但他没有看到他说朋友时陈靖柯有些不高兴。

　　苏凌兮打量了一下陈靖柯，长的还行，但是没有老师好看。

　　陈靖柯注意到了苏凌兮的目光，仔细一看，发现这小孩生的很好看，五官精致，皮肤瓷白，像个洋娃娃一样，很可爱。

　　就是这洋娃娃看他的眼神怎么有些不屑？

　　“我去趟洗手间，你照顾他一下。”

　　陈靖柯笑着应了一声，周野一走，苏凌兮就放下杯子，看向陈靖柯道：“你为什么和我阿野哥哥一起逛街？你和阿野哥哥什么关系。”

　　陈靖柯眉头一挑：“谁允许你叫他阿野的。”

　　“我自己这么叫的，阿野哥哥很好，我劝你别打他的主意。”

　　陈靖柯看着面前这十一二岁的男孩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怎么，你喜欢你老师。”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想要逗一下苏凌兮，谁知苏凌兮认真道：“我很喜欢阿野哥哥，非常非常喜欢。”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是想和他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陈靖柯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他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没看见周野的身影，呀看向苏凌兮，笑道：“不好意思，你阿野哥哥是我的。”

　　苏凌兮瞬间板着个脸，气鼓鼓道：“你也喜欢老师？”

　　“对，我是你阿野哥哥的男朋友。”

　　苏凌兮眼睛睁大，满脸不可置信：“你！你！你怎么可以……”

　　苏凌兮脸都气红了，突然他眼珠一转，跳下沙发朝着陈靖柯身后跑去。

　　“阿野哥哥！他欺负我！”

　　陈靖柯一下就站起来，转身就看见苏凌兮扑进了周野怀里，还双手抱住了周野的腰。

　　周野摸了摸他的头，皱眉看向他。

　　苏凌兮抱这着周野的腰，偏过头来挑衅的看向陈靖柯。

　　陈靖柯真想一脚把他踹到外太空去。

　　臭小子，竟然当着他的面抱他男朋友。

　　周野看着陈靖柯委屈巴巴的表情有些好笑，呀拍了拍苏凌兮笑道：“回座位吧。”

　　苏凌兮一副大获全胜的模样回到座，看向陈靖柯的眼里满是嚣张，仿佛再说：老师更喜欢我。

　　这年头的小孩子都怎么回事？

　　周野挨着陈靖柯坐下，之后陈靖柯的手就被他握住了，并且十指相扣放在桌面上。

　　苏凌兮眼里的羡慕都快要溢出来了，还有酸。

　　周野看着他的模样不禁笑道：“刚才还没说完，这是我男朋友，凌兮，叫哥哥。”

　　苏凌兮非常不情愿的开口道：“……哥哥好。”

　　陈靖柯笑着应了一声，说实话，周野对他明目张胆的偏心让他很开心。

　　之后苏凌兮垮起个脸喝着热牛奶，眼睛却看着他们。

　　“阿野。”

　　“嗯。”

　　“宝贝啊。”

　　“我在，怎么了？”

　　……

　　呵。

　　苏凌兮看着陈靖柯内心不屑道：老师这么好的人，你也配？

　　之后，陈靖柯看着非要跟着他们一起逛街的苏凌兮，感觉看见了缩小版的喻远。

　　都那么讨厌。

　　陈靖柯只好同意了，其实他同不同意都没多大用处，都是苏凌兮自己决定。

　　结果这家伙上来就牵着周野的手，说是人太多，怕一会儿就走丢了。

　　陈靖柯内心冷笑，一个人都敢出来逛街，这会儿又说怕走丢了。

　　这一天下来，周野觉得自己像是带了两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他稍微一不注意，这一大一小就开始作妖了。

　　回了家，陈萱他们还没有回来，周野拉着满脸不高兴的陈靖柯坐在沙发上，笑道：“你都多大了，还和小朋友计较。”

　　“幼儿园小班。”

　　周野听见这个回答，笑道：“是有点小了。”

　　他刚说完就被陈靖柯抱住了，他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你怎么这么多桃花啊，少的幼的都有。”

　　陈靖柯在他颈间蹭了蹭：“你让我怎么放心让你出去，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吃醋了？”

　　周野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陈靖柯委屈的“嗯”了一声。

　　周野无奈的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发：“天天想些什么呢，我是你男朋友，我跟谁跑。”

　　“要是我真跑了，你就把你我抓回来，锁在你身边。”

　　虽然陈靖柯被周野撩了很多次，但还是被他撩的心猿意马。

　　周末，周野治疗完后抽了时间去了一趟琴行，陈靖柯也跟着他一起去了，他用钥匙打开了“dulesion”的大门。

　　之前钟染走的时候把钥匙留给了他，也请了人定期过去打扫和保养，周野偶尔也会过去待着。

　　陈靖柯先进去打开灯，里面还是那个样子，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些死气沉沉。

　　他把老师的联系方式给钟染后没几天，钟染就给他打电话说他要去找夏妄溪，之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钟染找没找到老师也不知道。

　　周野找到了那架钢琴，掀开上面的琴布，钢琴光滑的琴盖露了出来，他在钢琴前坐下，试了下音后，抬手弹起来之前几个月弹过无数次那那首曲子。

　　——《涌爱》

　　流畅优美的钢琴声缓缓流出，陈靖柯站在一旁，听着琴声感觉和之前听见的不一样了，现在的琴声里好像多了一些其他的感情。

　　明明是一样的声音，现在的才像是活了过来。

　　周野弹完，收了手，就听见门口传来零碎的掌声，两人同时看向门口，就看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他和陈靖柯都认识，是钟染。

　　另一个男人身材高挑，面容清秀温润，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陈靖柯还没反应过来，周野已经率先起身走了过去，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欣喜。

　　“老师？！”

　　夏妄溪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相比起十年前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而他也直接认出周野了。

　　一一介绍之后，钟染和陈靖柯就出去了，给他俩留下了空间。

　　两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倒也是，十年未见，能认出来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还记得彼此的名字。

　　“你的钢琴进步很大，只是没想到你还记得这首曲子。”

　　最终，夏妄溪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如同他的长相一般温润。

　　周野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只是您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曲子的名字，钟先生告诉我了，它叫《涌爱》。”

　　“现在我也终于明白它的含义了，致死不休汹涌爱意，老师您当时给这首曲子取名的时候是这样想的吧。”

　　夏妄溪笑着道：“是的，你应该……”

　　他朝陈靖柯那边看了看，笑道：“有属于自己的爱情了。”

　　周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陈靖柯站在街边，刚好可以透过落地橱窗看见他，外面阳光耀眼，将他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光。

　　“是的。”

　　周野看着外面，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我很喜欢他。”

　　周野收回视线，看着夏妄溪开口道：“老师，你又打算什么时候说呢？”

　　夏妄溪垂眸笑道：“没打算说，他现在的生活很好，我这次就是打算过来看看，之后就走了。”

　　周野知道钟染喜欢夏妄溪，不然也不会找他十多年，也不会把这家琴行取名为“bulesion”.

　　“可是，老师您很早就喜欢钟先生了吧。”

　　“您从来不会给曲子起那么明显表露情感的名字。”

　　“您从未教过我这首曲子，也没有告诉我名字，可钟先生却在第一次听我弹就认出了我是您的学生。”

　　“您可能骗的过他，但您骗不了您自己，您很爱他”

　　周野的目光落在夏妄溪裸露出的一截左手手腕上。

　　“不然您也不会在十年前就把这段旋律纹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