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不可能这么听话》持俞

70、第70章

　　无忧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她愣愣看着眼前的小白，眼里是不敢置信。

　　她立马直起身，退后了几步。她清楚捕捉到小白眼里闪过震惊。

　　无忧是知道他有这种习惯的，第一次见面他就是这般，拿着匕首刺向她，不过她的法器帮她挡了下来。

　　而这一次，法器的反应都慢了半拍，是不是连它也不相信，小白会伤害她。

　　颈脖处传来刺痛的感觉，无忧伸出手去。刚要碰到伤口时，小白已经来到她身边，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

　　“别碰，你流血了。”小白略显歉意，语气柔和不少，但他眼里除了愧疚，没有其他的。

　　他另一只手在她脖颈上停留，准备施法。

　　可是无忧法器发作，不仅将抓住她手腕的手弹开，那只准备施法的手也给弹开了。

　　小白不再看那脆弱的脖颈，抬眼对上那双眸子，他解释道：“祝城主，我只是想治好你的伤口，没有别的意思。”

　　体内邪气是喜欢血腥的，可他就是看不惯那处伤口，刺眼得很。

　　他的身上略带一丝烦躁，无忧想，他凭什么生气。

　　“不劳烦你。”无忧自己施法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愈合。

　　若是以前，她必然没有这样的能力，但她成长了，这些年来的提升，她已经有好好照料自己的能力。

　　小白默默收回想要伸向她的手，恢复之前冷淡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花糕，盘腿坐回原位道：“祝城主来得正好，你的事，我们是时候该谈谈了。”

　　无忧听懂了，他这不就是在说：我们是时候该扯清了吧。

　　如果是这种谈法的话，无忧不太想继续，她紧紧攥着裙摆，逼着自己从容道：“好啊，你想怎么谈。”

　　可是她的功力还不深，说话的时候，声音明显的发抖。心真的被伤到了，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小白坐上谈判桌。

　　小白看着她强撑的模样，皱了皱眉，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般难受。

　　他压下自己的情绪，清了清嗓子，道：“坐吧。”

　　无忧盘腿坐在他的对面。

　　“自古以来神仙都会下凡历劫，提升修为或是有其他用意，你可知晓。”小白道。

　　无忧点头：“我听说过。”

　　“下凡历劫的神仙都会有新的身份，是人是妖，有生死，有婚嫁，这都很正常。”

　　小白徐徐道来：“我历劫过多次，成为不同的人。”

　　所以他这是在把小白这个身份与他本人划分，告诉她，小白只是他众多历劫身份中的一个。

　　“若如你一样，都来找我要说法，我又该如何负责。”

　　小白属于永宁，而永宁不可能是小白。

　　无忧清楚他的意思，但她不愿意接受。他一句一句推出的结果就是：小白死了。

　　明明小白就在对面，无忧却觉得他每说一句话，她就离他远一分。

　　见他借历劫找借口，那她便也用历劫说理。无忧反驳道：“神仙历劫只是取其中一魂一魄，连身体都算不上是本体。”

　　无忧盯着小白，语气激动：“可你呢，你的三魂七魄，就连身体，都和小白是同一个。”

　　“你凭什么就说小白不存在了。”

　　她当然激动，因为她用小白的话术打败了小白，成功让他沉默了。

　　无忧觉得自己赢了，她觉得对面的人不能否认小白的存在。

　　小白垂眼思虑，他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自己这次历劫的秘密。

　　而且他觉得，她说得还有几分道理，这让他更难办了。

　　沉默片刻后，小白从怀里取出一个布袋，放在无忧面前：“这个东西，你留作念想吧。”

　　是无忧曾经送给他的乾坤袋。

　　她曾经还同他争抢，却没能抢回，如今反倒被他还回来了。

　　小白没有反驳无忧的话，也没有接受无忧的话，他选择了放弃。

　　无忧泪眼朦胧看着他，她明明赢了，又好像输了。

　　他根本就不想认她，说这么多，只是为他的薄情找借口。

　　凭什么，凭什么！
　　她的情绪激烈，眼睛瞬间红了，掉落的泪珠砸在衣裙上，瞬间染湿周围。

　　对比无忧的歇斯底里，小白显得很平静。无忧的泪水，滴在他这滩死海里，激不起一点浪花。

　　她双手颤抖捧着乾坤袋，好得很，她这就送给小白那条真狗去。

　　他盯着泪珠掉落，晕染了衣裙上的色彩。

　　记忆里似乎也有一个人在哭泣，是一个姑娘，好像是一位新娘。她在偷偷哭泣，没有声音，她的泪珠也是这样大。

　　小白有些手足无措，那位新娘与他面前的无忧身影重叠。他脑海里划过挣扎与迷茫。

　　为什么一碰到祝无忧，他就心里难受。

　　一见无忧看向他，他快速掩藏起他的情绪。

　　无忧心死了般看向他，想从他眼里找到属于小白的温柔。

　　没有，一点也没有。只有冰冷与陌生。

　　她不再伤心了，想通是一瞬间的事，泪水不想留给别人，她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小白。”

　　这场谈判她输了。好累，无忧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小白无视脑中的情绪，眼睛却不敢再看她，他咬着牙道：“我本来就不是，永远都不会是。”

　　无忧恨，恨这个人根本不讲道理，他用小白的容貌，净跟她说一些她讨厌的话。

　　相爱过后的人是敏感的，敏感的人承受能力也会变小，无忧就是这般应激的。

　　她愤怒地走了。

　　走出这扇门后，她的小白就真的消失了。

　　无忧打开门，重重跨过门槛，她的背影决绝，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门没有关，阁内仅剩的暖气被冷风代替，小白仍是望着门外，久久不能回神。

　　他无法形容刚才无忧看他的眼神，那双杏眼中饱含太多情绪，恨意，依恋，以及告别。

　　她的种种情绪牵扯住他的心，和战场上的受伤不是同一种痛。

　　小白捂着心胸，空荡荡的。身体上的伤痛尚且可以医治，这种痛，他又该如何呢。

　　他迷茫了，但不后悔。

　　无忧也许是属于小白的伴侣，总之不该是永宁的。

　　被遗留在桌上的花糕引起了小白的注意力，闻着很是诱人，甜腻，熟悉，似乎心上的疼痛少了一分。

　　这是无忧端来的，是给“小白”的。

　　越是盯着花糕，越是想要，好像对它没有抵抗力，就像对待无忧一样。

　　面对无忧，他需要压抑，控制，可是这花糕有什么需要忍的。小白滚了滚喉，他鬼使神差伸出手去。

　　他修长的手指拿起最上面的一块，鹅黄色的小黄花，很精致，他在心里评价道。

　　上面没有一点灵力的气息，是人间最普通的花糕。既然如此，自己为何这般痴迷。

　　小白轻咬下一口，香甜的味道在他口腔中蔓延，安抚下他体内的邪气。他沉浸在桂花香带来的宁静中，想要再来上一口。

　　突然他回过神来，赶紧将花糕放进盘子里。

　　疯了，简直疯了。

　　他什么时候会对一个花糕感兴趣。

　　这不是他。

　　小白压下自己的渴望，调整呼吸，拿起矮桌上的书继续看起来。

　　可是花糕的香甜仍在他脑中流淌，拉扯他的思绪。

　　明明就很喜欢，为什么要装作讨厌。

　　脑子里邪念的声音再次响起，鼓动他再次行动。

　　拿起来啊，去拿起来啊……

　　蛊惑的声音不停催促他。

　　小白艰难收回手。邪念是放大他的欲望的。他不要有欲望，有欲望就会有弱点。作为神仙不该有欲望，也不该有弱点。

　　还回去吧，他想。最上面的那块被咬了一小口，就扔了吧。

　　小白伸出手去，刚要碰到的时候，书阁的门被猛地推开。

　　他停顿下来，望去，是无忧飞奔而来。

　　无忧跑到他的面前，没有看他，而是紧盯着他的那只手，要去拿她桂花糕的手。

　　她眼疾手快抢下最上面的一块，赶紧放进嘴巴里。

　　“那一块我……”小白见她已经吃了，剩下的话语没再说出口，盯着她的唇上沾染了些许的糕沫，耳尖慢慢红了起来。

　　这么想吃？偏不给！

　　无忧嚼了几口咽下：“唔唔唔唔唔唔……”她发现糊嗓子眼了，一句话说不了，甚至咳嗽起来。

　　小白起身递上一杯水给她。

　　无忧赶紧接过，指尖触碰到他的手背，很温暖。

　　她赶紧喝了水，先前的矛盾抛在脑后，她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又在难受。”

　　平常他的手都是凉的，反而暖的时候才说明他体内邪气动荡不安。一定又开始难受了。

　　“你怎么……”知道？

　　小白躲开她再次伸向自己的手，她怎么知道自己的情况？

　　她还知道多少？知道邪气的存在吗？脑中划过许多问题，如果她知道了那些秘密，该杀了她吗。

　　他烦躁，这个“小白”，怎么什么都同别人说。

　　小白皱了皱眉，狠厉沉声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无忧愣住了，她意识到小白的气场突然冷了下来，他眸子里充斥着杀气。她不由害怕地后退一步，手不免颤抖，杯子落地摔碎，碎片隔在两人之间。

　　这不是她的小白，小白在难受的时候会可怜巴巴抱着她。而眼前的人，难受的时候心里还是在想着算计。

　　他盯着她，慢慢往前靠近一步，眼神说不出的危险。

　　他想杀了她！

　　“是你曾经跟我说的，你说你的手一暖，头就痛。”无忧直视他的眼睛，赶紧解释。

　　小白紧盯着她眼睛不放，想从中看出破绽。

　　她说得诚恳，语气软了下来：“我只是心疼你。”

　　无忧垂下眼睛，咬着嘴唇，露出委屈状。只是她衣袖里的指甲，在紧紧掐着自己，生的本能强迫她必须镇定。

　　如果说真话，可能真的会被杀掉吧。这个疯子，做得出来。

　　他比任何人都要在意自己的身世，又比任何人都要瞧不起自己的身世。